朱棣幽怨地感嘆,,這道衍怎么還不回來啊,,前幾日的飛鴿傳書,,畫的是一只小燕子在寺廟中嬉戲的畫面,。
想必這孩子已經(jīng)被妥善安置在某處寺廟里了吧,,其實朱棣也有心將玉燕的事情說給道衍聽,,但遲遲沒有動筆,。
原因很簡單,,這不是一兩句話能說的清楚的,,但若是說的多了,,萬一被人看到,引起有心人關注到朱家,,就得不償失了,。
許是今日那羊羔酒性燥,朱棣翻來覆去睡不著,,心中有團火越燒越旺,,愈發(fā)想要找人訴說往事。
福晉聞著丈夫身上濃郁的酒味,,柔聲問道:“爺,,可是醉酒難受?讓人送碗醒酒湯吧,?”
“不必,!”黑暗中朱棣幽幽開口:“福晉,你好奇我為何會對玉燕如此嬌縱嗎,?”
福晉玉手輕撫上朱棣的身體,,將頭靠近其耳邊低聲道:“怎么能不好奇呢,不過爺做事向來穩(wěn)妥,,必定有自己的緣由,。”
朱棣微不可見地笑了笑:“我經(jīng)常做一個夢,,夢中有個小女兒,,長得與玉燕一模一樣。
她叫雁翎,,是個安靜乖巧的孩子,,可惜命不好,嫁了個混賬夫君,,不成器也就罷了,,還經(jīng)常打罵羞辱她。
那孩子性子軟,,一直忍著,,忍到最后實在受不了,回來祈求說要和離,卻被我殘忍拒絕,。
萬萬沒想到,,回去她就服毒自盡了,她才22歲??!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她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被那孽障給打掉了,,也再不能生育。
偏偏我給她的承諾是生了兒子才準和離,,她絕望了,,再也忍受不了,對我這個父親也徹底失望了,?!?p> 福晉聞言整個身子都僵住,不是為那可憐的雁翎姑娘,,而是想到了自己,,當初生育弘暉時傷了身子,當時就被太醫(yī)斷言無法再生育,。
剛得知這一噩耗時,,完全不肯接受,瘋狂試盡各種名方偏方,,試得身體都出了嚴重問題,,爺才發(fā)了話,讓自己多為弘暉,,為父母想想,。
那時爺就已經(jīng)做了這個夢吧,才會憐憫自己,,并未因此寵妾滅妻,,縱容多次生育的李側福晉,始終給自己這個嫡妻足夠的臉面,。
朱棣說出這些擱在心底的話,,輕松不少,看福晉沒反應,,這才想到福晉一直以來的心結,,也就拍拍她的手輕聲道:“我知道你還想再要個孩子傍身,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女兒總要嫁人,,要擔憂她過得好不好,,若是兒子,要擔憂他們兄弟相爭,,還不如現(xiàn)在這樣,,好好培養(yǎng)弘暉一人?!?p> 一股難忍的酸澀抑制不住的涌出,,福晉笑著拭去嘴角的淚珠:“爺,您真的是這么想的嗎,?真的只要有弘暉就夠了?!?p> 朱棣苦澀一笑:“真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能繼承爵位的就只有一個,,若嫡庶有別也就罷了,,都是嫡子誰又比誰差,自然不肯甘心,,又何必給弘暉添堵,。”
福晉心酸地點點頭,,出身世家大族,,她也很清楚各府為了爭奪繼承人鬧出來的那些丑事。
滿人不同漢人,,沒有嚴苛的嫡庶之分,,只要能討得父親歡心,報上去的人選無論多差,,基本沒有駁回的,。
所以福晉才會如此恐慌,特別是阿瑪去世后,,烏拉那拉家明顯的頹敗之勢,,舅家?guī)筒涣撕霑熓裁矗€沒有親兄弟做幫襯,,她打從心底懼怕爺會再抬進來一位出身顯赫的側福晉,,若是她生了兒子,弘暉地位不保,。
原來一直都是自己杞人憂天,,是啊,自己可是孝懿仁皇后親自指定的四福晉,,弘暉更是爺?shù)牡臻L子,,沒人能夠撼動他的位置。
心中巨石落地,福晉突然抬頭,,狠狠吻朱棣,。
突如其來的熱情雖然讓朱棣有些意外,猛地翻身在上,,握住福晉不安分的手,,魅惑地低語:“還是讓為夫幫你吧?!?p> 福晉害羞地捶打朱棣,,來掩飾自己的窘迫,朱棣哪里還能受得了,。
次日朱棣醒來時神清氣爽,,福晉已經(jīng)端坐在鏡前梳妝,聽到侍女們文安的聲音,,嬌笑著回頭,,叫了一聲:“爺,您醒了,?!?p> 從后面扶住福晉的肩膀,壞笑道:“人說四大閨房之樂,,其一是畫眉,,今日爺也附庸風雅一把?!?p> 福晉面色潮紅地掃視屋里侍候的眾人,,羞澀地指了指桌上的螺子黛:“爺,眉毛就是用這個畫的,?!?p> 朱棣對這一桌子的梳妝用具并不陌生,當初與妙云青梅竹馬,,各種閨房樂事都沒少做,,別說畫眉了,就是梳頭也是駕輕就熟,。
難得有此雅興,,朱棣索性坐下細致地描畫起來,畫完眉毛又在福晉眉間畫了一朵盛開的桃花,。
完事后得意地稱贊道:“柳葉眉間發(fā),,桃花臉上生,爺?shù)母x真美,!”
福晉嬌笑著低下頭,,手里胡亂擺弄著桌上的各色小玩意:“是爺畫的好,。”
朱棣越發(fā)興致高昂,,隨手拿起梳子,,雙手靈巧地在福晉長發(fā)間來回穿梭:“既然畫了花鈿,再配旗頭就不合適了,,爺給你梳個流云髻吧,,還沒見過你漢人妝扮呢,明爺畫幾身讓針線上的人趕緊做出來,?!?p> 福晉的心卻一點點變得冰冷,爺怎么會梳漢人女子的發(fā)髻,,還這般熟練,?難道說與爺昨日所說的夢境有關。
既然能有如此美貌的女兒,,生母想必也會是個絕色美女,討得丈夫歡心,,甘心為其梳妝也不足為奇,。
正巧朱棣俯身挑選合適的發(fā)飾,福晉低聲在他耳邊問道:“爺這手藝可是在夢中習來的,?”
夢中,?朱棣身子一僵,這么多年來,,自己還從未夢見過妙云,,甚至高熾他們也從未夢見過。
朱棣取出一只靈動的翡翠鑲寶蜻蜓簪,,斜插在福晉發(fā)髻上,,緩緩開口:“都是過去的事了……福晉忙吧,爺回書房了,?!?p> 福晉有些后悔不該多嘴,是啊,,都是過去的事了,,還只是個虛無縹緲的夢中人,與之計較實在太可笑,。
朱棣則是回到書房發(fā)呆,,妙云,你去了哪里,?是像雁翎一樣投胎轉世,,變成性情不同的人,?還是像自己與道衍一樣,變成容顏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