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真是……”
趙語雁賭氣離去的背影在黯淡的昏光下顯得分外單薄,。趙啟看在眼里,,只覺得她像極了自己小時候的模樣,,所以也沒有阻攔,、更沒有訓(xùn)斥,。
“等她想明白其中利害之后,,應(yīng)該也會回心轉(zhuǎn)意吧,?!壁w啟長嘆一聲,,靜靜地端起茶杯,“看來我只有自己在此喝一杯清茶了?!?p> 趙語雁跑出門來也不管正在院中等候的下人,,捂著面龐一路往后院方向跑去。眾人見郡主如此神態(tài),,自然也不敢多事,。
“雁兒,爹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境況,,絕不會再讓你經(jīng)歷一遍的,。”
曾經(jīng)趙啟對自己說過的話在腦海中久久地回響著,。語雁明白,,剛才自己心里碎掉的東西,正是趙啟在她心中留下的美好的回憶和印象,。
隨著趙語雁的長大,,趙啟的酗酒程度也是日益加深。那個依靠舉辦宴席和飲酒來麻醉自己的景親王,,早已在日復(fù)一日的打壓和排擠中被酒樂腐蝕,,變得與之前截然不同。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正如季月心所說的那樣,趙啟雖然和善,,但他懦弱,、無能,而且平庸,。要想打破加在自己身上的桎梏,,幾乎只能依靠聯(lián)姻這種政治手段。
語雁不是不明白趙啟面臨的窘境,,她想幫助自己的爹,,但真的要依靠這樣的方式嗎?
“站住,?!?p> 一聲斷喝將趙語雁從沮喪和失意中驚醒,她循聲望去,,看見了身處于望月閣樓上的季月心,。
日已西沉,冷風(fēng)料峭吹面如刀,。季月心卻獨(dú)處于望月閣上,,掌著幾盞油燈,,靜靜地等了趙語雁許久。她早已料到語雁會這樣不顧一切地跑回來,,甚至猜到了她的路線,。
趙語雁遲疑了一下,不知自己現(xiàn)在這個樣子究竟應(yīng)不應(yīng)該上樓,。
即使把自己關(guān)在樓上,,季月心也不可能不知道王府里發(fā)生的事。選擇這個時候叫住自己,,必然是因為有什么事,。
猶豫再三,語雁還是向著望月閣邁出了腳步,。
自己今天已經(jīng)過得最夠糟糕了,,憑季月心的三言兩語,還能糟糕成什么樣呢,?
語雁走進(jìn)望月閣,,慢慢地爬上樓梯。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被揪緊了一些,。
婚嫁、聯(lián)姻,、季瀟湘,、季炎、爹爹,、季月心,、娘親……這一切像糾纏不清的一團(tuán)亂麻一樣堵在她的心口,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當(dāng)然,,還有那個像極了七夕之夜偶遇男子的人,楊叡卿,。
自己究竟是為何而生,,難道只是為了滿足季月心口中的‘體面’和‘名望’,擊碎那些所謂的‘陰謀’嗎,?
登上樓梯,,房間里點(diǎn)著四盞油燈明亮如白日一般,在窗外的昏暗天空襯托下顯得格外溫馨,。桌上還像自己離去時一樣堆滿了書信,季月心仍舊坐在桌旁的交椅上,,顯得有些疲憊,。
“你……有什么事嗎?”趙語雁的聲音有些生硬。
“當(dāng)然,。你過來,,坐在這里?!奔驹滦囊呀?jīng)恢復(fù)平時的倨傲,,此前的柔弱早已煙消云散?!斑€有,,即使只有我們兩個,你也得叫我‘嫡母’,,而不是‘你’,。”
“你把我叫來,,只是為了說教嗎,?”趙語雁坐到椅子上,仍顯稚嫩的臉龐上寫滿了心里的感受——疲憊,、憂傷,,還有難過。
“大哥今天過來了,,為的正是你和瀟湘的親事,。”季月心說話時臉上總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將趙語雁的內(nèi)心看穿了一般,,“你們是用什么辦法把他騙走的?”
“騙,?”趙語雁一愣,,接著明白過來,“你怎么知道的,?”
季月心笑了起來,,“你和瀟湘,無論哪個人都不會聽?wèi){別人的安排,?!?p> “是?!壁w語雁心想,,瞞著季月心也沒什么用處,“我假裝受了風(fēng)寒,,將他騙走了,?!?p> “挺聰明。不過,,你們能躲過這一次,,下一次呢?文瑞和我可不會聽?wèi){你們?nèi)绱朔潘?,大哥更不會,。?p> “……堂堂景王府和宰相府,,談婚論嫁的時候卻如此草率么,?”趙語雁冷笑起來,“若是如此,,你平常所說的‘顏面’又在何處,?”
“正是為了顏面,才不得不如此草率,?!奔驹滦氖掌鹦θ荩砬槟氐卣f,,“你不知道京師出了什么事,,自然不能理解?!?p> “京師出了什么事,?”
“有人上書陛下,請求將瀟湘派往梁州去任知州,?!奔驹滦膰@了口氣,兩條細(xì)眉擰成了一個疙瘩,,“梁州是西疆最遠(yuǎn)之處,,荒涼偏僻無比,更兼韃人連年進(jìn)犯,,正是最要緊的去處,。他們將瀟湘派到那里,無非是要借韃人之手除掉瀟湘,?!?p> “……他們上書,官家就會聽嗎,?季瀟湘可是今科榜眼,,考的又是科舉,無論怎樣都不可能將他派到那種地方吧,?”
“‘功高震主’并非一句空話,。當(dāng)今圣上只有二十七歲,,正是想大干一番事業(yè)的年齡,,自然不甘于事事都要聽從一個元老的諫言,,他想在朝中安置自己的親信。圣上為何要點(diǎn)楊叡卿為狀元,?其中用意,,明眼人早已瞧得出來?!?p> “不是因為季瀟湘不如楊叡卿嗎,?”趙語雁暗想。
“早在半年前,,瀟湘就已經(jīng)考過武舉了,,還是狀元?!奔驹滦恼f,,“這事只有爹知道,就連娘也被瞞了過去,?!?p> “所以,二十年前我為救你們季家而生,,二十年后的今天,,我還要為救你們季家而嫁么?”趙語雁冷冷地問,。
“不,。”季月心搖了搖頭,,“你和瀟湘,,這整件事都是娘瞞著爹所為。而爹并不覺得梁州任官有何不妥,,瀟湘更是摩拳擦掌,,想去那里成就一番事業(yè)?!?p> “但是娘不愿自己的孫兒涉險,,所以才從中操作,想要尋個女子將瀟湘的心留在楚京城,。再不濟(jì),,也會留在宏江以南?!?p> “原來如此,?!?p> 趙語雁這才把整件事情弄明白:季昭樂意孫兒到邊疆一展身手、保家衛(wèi)國,,而季瀟湘也樂于建功立業(yè),。
但問題出在了趙瑞。最疼愛孫兒的她不希望季瀟湘置身于險境之中,,所以才不惜假借季昭的名義安排季瀟湘和趙語雁相識,,甚至要草草操辦他們的婚禮,這樣等到季昭想要干涉時,,也是為時已晚,。
季昭對趙瑞的愛幾十年如一日,他也不忍當(dāng)面戳破,,只暗示了趙語雁,,希望她能明白。但這一點(diǎn)恰恰成為趙瑞有恃無恐的關(guān)鍵,。趁著季昭身在返程,,她安排季炎將定禮送到了景王府。
而季炎身在邊疆不知其中就里,,只知道盡孝道,、聽母命罷了。
“只可惜,,你們還不夠了解季瀟湘……”趙語雁喃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