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趙語雁見這盒子裝飾非凡,,不敢輕易動手,。
“這是先皇封你為清陽郡主的誥命,。”季月心打開錦盒,,紅色襯底之上靜靜地躺著用白麻紙寫成的誥命,。
趙語雁伸出手拿起誥命,輕輕展開,,上面的筆墨宛如昨日寫就,,光潔細膩的白麻紙韌而不硬,其上蓋著的玉璽印記仍舊鮮紅亮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四字更是證明了這就是貨真價實的圣旨。
朝廷下旨誥封語雁為清陽郡主時她尚在襁褓之中,,并不記得圣旨是為何物,。作為親王之女,時至今日才能一睹圣旨是何模樣,,可見趙啟有多不受朝廷的待見,。
“嫡母,這誥命交給我隨身攜帶,,未免有些太不妥當了吧,?”趙語雁合上錦盒,,總覺得自己面前放著一個灼手的火炭。
“這是皇上誥命,,見了此物便如同見了皇上,。”季月心把錦盒放在桌上,,“放進南北戰(zhàn)亂,,你這么一個年輕女子獨自出城實在兇險,決不能托大,。”
圣旨隨身攜帶,,但凡有些損毀那就是輕則發(fā)配,、重則掉腦袋的罪名。即使身為郡主,,語雁也不想拿著這么個東西四處闖蕩,。
不過,如果沒有圣旨護身,,哪怕有呂敬護衛(wèi),,自己和青柳兩個弱女子帶著金銀離開城池,確實有些太過危險,。
趙啟如今已經(jīng)成了這般模樣,,如果真的和季瀟湘達成共識,那么他們想操辦聯(lián)姻之事,,只怕在清陽郡中沒人敢阻礙,。
夸張一點說,恐怕把范圍擴大到整個楚國,,也只有宰相季昭和皇上趙晉二人能阻止此事,。
“那……好吧?!币灰а缿讼聛?,心想:“嫁給季瀟湘?絕不,!”
除了小小的叛逆心理之外,,還有許多對于季瀟湘人性的擔心。
趙語雁總覺得自己和季瀟湘格格不入,,他絕對不會成為自己意中的夫君,。至于自己,也絕不可能滿足季瀟湘對妻室的要求,。
季瀟湘是胸懷天下之人,,他的‘胸懷天下’并不只是忠君報國,,而是一種對自我能力的求證,他是追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名望與權力的極致,。
自己雖是郡主,卻并無那么大的野心,,她只想尋一癡情人,,相守到白頭。
哪怕季瀟湘真的提出要娶她,,其中的喜歡恐怕也不過三成,。更多的,是季瀟湘天生對于挑戰(zhàn)的執(zhí)著,,是一種占有欲,、征服欲。
更何況,,就算聯(lián)姻成功,,趙語雁也明白季瀟湘絕不可能真的對景王府提供什么有利的幫助。所謂的聯(lián)姻,,不過是趙啟在絕望之中的掙扎而已,,稍有不慎便會將自己和整個王府陷入泥沼,不能自拔,。
她決不允許這種事發(fā)生在自己面前,。
“丫頭,現(xiàn)在一切都是假設,,但我們必須做好準備,。”季月心起身走到觀景窗前,,擔憂地看著前院正廳的方向,,仿佛看見一場陰謀正在那里悄然誕生?!耙坏┘緸t湘和你爹真的達成了協(xié)議,,那就必須盡快送你出城?!?p> 經(jīng)過與季瀟湘的進一步接觸,,季月心現(xiàn)在十分明確兩家聯(lián)姻會給景王府帶來什么樣的結果,比起季瀟湘,,她更愿意相信楊叡卿,。
王爺已經(jīng)失心,她身為王妃,,絕不能再有半點閃失,。否則,,整個景王府很有可能毀于一旦。她曾經(jīng)認為幫助自己的娘能夠挽回一些自己在娘家的聲譽,,但現(xiàn)在看來,,她錯了,大錯特錯,。
季瀟湘這個男人太危險了,,極為危險。
“我明白,?!壁w語雁點點頭,她看得出來季月心的擔憂,,明白她與自己現(xiàn)在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事情已經(jīng)不由自己不信任她了,畢竟這是自己唯一的盟友,。
“嫡母,你覺得我去哪里比較好,?”
季月心轉過身,,“丫頭,這個問題你的心里應該早已有了答案,。我只為你指兩條路:或向東,,去楚京城找你外公;或向西,,去臨江郡找你大舅,。這兩條路,其中的利弊你自行考量吧,?!?p> 說罷,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
天氣轉陰,,一朵陰云遮住了太陽,半個王府都陷入陰霾之中,。冷風凄然,,嗚咽著巡過整片天地,給初冬中的清陽郡帶來幾分更為凜冽的寒意,。
清陽郡,,其城如其名:清幽而向陽,雖然身居宏江之畔,,卻極少有陰云壓城的天氣,。無數(shù)山人隱士看過此城之后贊不絕口,,都說此城山水極佳,百年之內(nèi)必出奇人,。
奇怪的是,,他們的話并沒引來什么移民,反而使得城池里的人煙更加稀少,。
因為這里是從宏江上游前往楚京的第二道屏障,,一旦韃人進攻,這里幾乎是必經(jīng)之路,。楚國的百姓已經(jīng)飽受戰(zhàn)火摧殘,,誰也不想再經(jīng)歷一遍那種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痛苦,。
即使如此,,清陽郡的風評還算不錯。人們都說,,誥封于此的景親王為人和善,、從不擾民,清陽百姓難得地安分從事勞作,,因此這座郡城對待外來的行人,、商人也都較為溫和、大方,。
只可惜,,從今天起,這座清陽城怕是要發(fā)生一些變化了,。
“丫頭,,你先回去準備一下吧?!边^了良久,,季月心開口道,“如果真的要出城,,你這一去便是少則半月,、多則一月的旅程,路上須得有些準備,?!?p> “嗯……”
盡管平時總想出府去玩一玩,但趙語雁從來沒有想過出城,。對她來說這個清陽郡城就是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如果真的要離開這里,她會覺得沒有安全感。
無奈事已至此,,縱有千般不情愿,,也只得離去。
趙語雁站起身,,對著背對自己的季月心行了一禮,,下樓離去。
季月心聽著語雁下樓的聲音,,心中感慨萬千——二十年了,,自己對這個丫頭始終沒有什么好感,她也不喜歡自己,,誰能料到在這短短的七天之內(nèi)竟能發(fā)生如此多的事情,,使她們化敵為友?
又有誰能料到,,一旦出城而去,,趙語雁會面臨什么樣的生活磨礪,又會遇到什么樣的事情,?
倘若她身遇不測,,景王府也會在頃刻間崩潰——同時面對絕望與喪女之痛的趙啟,恐怕永遠都不會有第二次機會奮起了,。
季月心明白這些,,但她不得不賭。
季瀟湘這個人很危險,,極其危險,。
趙啟是不可能斗得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