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塊云織羅錦在陽光下泛著淡藍(lán)色的光暈，其中一塊上用朱紅的絲線繡著一行小字,。
“江淮蘇錦繡,！”紅字如血，觸目驚心,。
葉山有些頭大,，石門一出，便在江湖上引起腥風(fēng)血雨,，云織羅錦圖又引得無數(shù)人出手爭奪,，便是楚云也費了好些力氣，才得到一塊,。而自己只是出了趟門,，便撿到一塊，若說這里面沒有什么貓膩,，葉山是絕不信的,。
“除了我這張，其余九張圖都沒有繡字嗎,？”葉山有些不確定,，出言問道。
“怕是如此,?！背普f道，“世人皆知這云織羅錦唯有江淮錦繡坊可制,，而這云織羅錦圖,，無論是料子還是工藝都遠(yuǎn)非我這身大路貨色可比,，而這圖也只有蘇錦繡一人可制?！?p> “也就是說,，這圖造不了假？”葉山說道,。
“那是自然,！”楚云肯定地說道?！扒也徽f這云紋乃是手制,，卻渾然天成、完美無瑕,，幾乎看不出人工的痕跡來,。”
葉山點點頭：“光憑這份手藝,，天下便少有人可以達(dá)到,。”
“更加困難的是這宛若天青的色澤,?！背平柚f道，“據(jù)說用來配置染料的礦石只有一小塊,，之所以只有九張圖,，便是因為染完這九張圖染料便已耗盡。莫說是仿制,，便是蘇姑娘本人都再制不出相同的一張圖來,。”
“那這張圖又是從何而來呢,？”葉山更加疑惑了,。
“從色澤、紋理上來看,，你這張確是貨真價實的云織羅錦圖無疑,，但繡著字的云織羅錦圖確實是聞所未聞，與流傳出去的九張圖盡然不同,?！?p> “看來問題的答案還是要問這圖的主人了?！比~山嘆息道。
“你說這圖是蘇姑娘的,？”楚云驚呼,。
“天底下會有人把別人的名字刻在自己的絲帕上嗎,？”葉山斜著眼睛，反問道,。
“有啊,，比如……蘇姑娘的粉絲？”楚云有些遲疑地說道,。
“比如你這個腦殘粉,？你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水平?！?p> “……”楚云很受傷,。
“這上繡著的字跡雋秀，像是個女人的筆體,。我雖然沒親眼見過蘇姑娘的字,，但這繡字的針法和云紋的繡法極為相似，幾乎可以判定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比~山分析道。
“你還懂刺繡,？”楚云有些驚訝,。
“嗯……”葉山故作高深地點點頭,，說道，“不懂,?！?p> “……”楚云一頭黑線。
這半年來,，楚云一直和江淮兩岸的名流俠士打交道,，和這些人說話大多都是矜持有禮的，像葉山這么腹黑毒舌臭不要臉的在江淮一帶幾乎不可聞,。盡管半年未見了,，但是短短這一會的相處，楚云已經(jīng)開始習(xí)慣葉山的說話方式,，雖然比以前更毒舌更無恥了,，但總歸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蘇姑娘是左撇子吧,?！比~山說道。
“什么,？”楚云覺得有些發(fā)懵，“你……你……你……”連道了三個“你”字,，半晌說不出話來,。
“到底是還是不是?！比~山有些不耐煩,，心道：“楚云這家伙怎么了，怕不是沉迷于江淮的花街柳巷里不能自拔了,？回來之后怎地這般啰嗦,，說話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讓人摸不清頭腦,?！?p>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自打楚云和葉山聊起正事來,，楚云的三觀就不斷地被葉山強(qiáng)大的分析能力所刷新,。
平復(fù)一下心中的震撼，楚云說道：“蘇姑娘做活計時不愿被人打擾,，因而無人得知她的一些習(xí)慣,，但是曾與蘇姑娘對坐換盞，暗中觀察過一番,。雖然她舉杯時使的仍是右手,，但左手上細(xì)密的針孔和隱約間的細(xì)繭似乎證明她更常用的確是左手,?！?p> “可你是怎么看出來的？”出言證明了葉山的推斷后,，楚云還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出口發(fā)問,。
葉山也不賣關(guān)子,，直接開口道：“我們常人寫字是本著虛左的習(xí)慣，自右向左,。”
楚云拿起那塊帶字的云織羅錦圖來,，左右端詳,，說道：“這圖上的字雖然成行不作列，但確是自右向左繡上的啊,。”
葉山笑著說道：“從正面看自然是無恙,，但這字是從反面繡的,。”
“反面,？”
“對,，你仔細(xì)看字正反兩面的凸起,，是不是反面的更加緊實一些,？”
楚云仔細(xì)端詳一番,，說道：“確是如此?！?p> “常人繡字,，尤其是在這種小尺寸的絲巾上繡字，必然是拇指在上壓住,，以食指為首的四指在下支撐,。拇指既在上，又較那四指更為有力,，因而繡出來的字往往上面的絲線比下面的更加緊貼錦面一些,?！?p> “所以你斷定這行字是從反面繡的？”
“是的,?！?p> “可這只能證明繡字的人是左撇子，而不能證明繡字的和制出云織羅錦圖的是同一人啊,?！?p> “所以我剛剛問你蘇姑娘是不是左撇子啊?！?p> “……”
楚云沉默,。從第十張云織羅錦圖出現(xiàn)，到那行血紅的朱絲繡字,，以及葉山根據(jù)這些線索分析出來的一系列推斷,，楚云覺得他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一下。
葉山顯然并不想給楚云這個時間,，出口道：“你剛剛說,，跟蘇姑娘舉杯時，她用的是右手,？”
“?。渴前??！背苹卮稹?p> “那她究竟想掩飾些什么呢,？”葉山沉吟,。
“掩飾？”
“對啊,，對于一介匠人而言,，是不是左撇子有那么重要嗎？就是尋常之人,，無論左手右手慣用哪只手都是無所謂的吧,，何必辛苦掩飾?！比~山感到不解,。
“蘇姑娘背后所在的錦繡坊雖然代表著蘇家，但她只是一枚推出來的棋子而已,，除了出神入化的手上功夫外,，并未聽說她有武藝在身。”楚云說道,，“更何況,，此次蘇家也已內(nèi)定了一個進(jìn)石門的名額，并不是蘇錦繡,?！?p> “是誰？”
“蘇家次子,，蘇啟河,。”
……
葉山在腦子里重新過了一遍整個事件的全部細(xì)節(jié),，感覺仿佛已經(jīng)接近了事情的本質(zhì)，卻又始終無法透過那一層迷霧,，看清真相,。
“算了，不想了,?！比~山大手一揮，說道,，“反正我又不認(rèn)識他們,，他們愛探什么石門就讓他們探，關(guān)我什么事,?！?p> 說罷，葉山把手中最后一片葉子擇凈,，放下懷里的籮筐,，捧起桌上的大碗。
看著滿滿的一大碗嫩葉,，葉山開心地咧開了嘴,，說道：“圖你拿走，想查就繼續(xù)查下去,，這閑事我就不管了,，我還要架火炒我的小神仙呢?！?p> 說完,，捧著碗蹦蹦跶跶地跑向后廚，留下楚云一個人坐在原地,。
“這小子就這么跑了,？”楚云有些愣神，不可思議地說道。
看著葉山的背影,，楚云的臉上頓時精彩起來,。
從驚訝、不解,、疑惑,，到驚醒、憤怒,、無奈,，最后，楚云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