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特使駕到
“殺龍?龍不是祥瑞的神物嗎,?不會遭報應(yīng)么?”真吾小聲嘀咕,。
史可凡感到自己帥氣的開場沒有收到效果,,沒好氣地回道:“祥瑞個屁,鱗蟲而已,。你們井里撈起來的那個,,就是龍的幼體——虺——褪下的殼?!?p> 虺!
阿福慘死的一幕瞬間涌入心頭,,令虎子不禁攥緊拳頭?!霸瓉砟枪頄|西真是龍,?確實該殺…大叔何時去殺它,我?guī)湍?!?p> 史可凡笑著搖了搖頭:“勇氣可嘉,,但這東西可比虎豹熊羆還要危險,小孩子是不成的,!”
“我知道,,我見過它的真身了…它吃了我的朋友?!?p> 史可凡愣了一下,。
他手中的火折子恰好熄滅,整間小屋重歸黑暗,。
隔著一片靜默的黑,虎子將女媧廟里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講給了對面的追龍使,。
史可凡越聽越驚:“真是無奇不有,!我跟那妖物打了半輩子交道,還從未聽說有人能跟它像這般親近,,有這般緣分。小子,,你是個人才,?!?p> “所以大蘿卜真的是虺?”虎子的拳頭快要攥出血來,。
“大概是吧,。聽你的描述,,大蘿卜應(yīng)該是一條‘蜃’。虺是龍的幼體,,蜃則是虺的幼蟲,。”史可凡向真吾娓娓道來,。
蜃生于虛無,最初只有小孩子一般大小,,吃魚蝦草植為生,。此時它們的龍性很弱,,就連血龍晶也未必探測的到。
蜃通常在水邊生活,,靠不斷進食來積蓄力量,,數(shù)年之后體態(tài)長成,就會進行變態(tài),,蛻殼成虺,,開始專食牲畜大獸,也會吃人,。
“這東西跟人一樣聰明,,你八成是被它人畜無害的樣子給騙了,。”史可凡下了這樣的論斷,。
真吾呆滯地坐在地上,。他感到內(nèi)心最后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往日種種回憶猝然涌上心頭,,凝結(jié)為一團霧氣,;又像玻璃從高處瞬間墜落,于塵土中摔得粉碎,。
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自己親手把朋友引向了地獄。
“我真是蠢,,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你如何早知道,?孩子,世上沒有萬能之人,,你不是神,,你預(yù)見不了一切,所以不必太過自責(zé),。”
“可大家都是它害的,!”真吾激動到發(fā)抖,,“小竹子的爹也死了,,就死在她面前……小竹子,,小竹子能復(fù)原嗎?”
史可凡沉默不語,。
這種沉默令真吾感到害怕,他不停地追問:“快說呀,,小竹子和奶奶到底能不能恢復(fù)正常,?”
“孩子,你要冷靜,?!笔房煞哺惺艿搅松倌甑呐瓪猓瑢⑹终茐涸谒绨蛏?。
“我冷靜不了!殺龍不是你的職責(zé)么,,還等什么,?現(xiàn)在就去!我?guī)湍?!我能打斷它的胳膊,,我不怕它!?p> 史可凡長嘆一口,,搖頭道:“……現(xiàn)在有兩個問題,。第一,我來遲了一步,,那虺已經(jīng)完成了第二次蛻殼,,而且還十分罕見地生在了城鎮(zhèn)水井中,簡直是最糟的狀況,。有這么多人做食物,這畜生一定已變得非常成熟,,馬上就要羽化了,。”
“……什么意思,?我聽不懂,,你是不是怕了?”真吾已來到爆炸的邊緣,。
史可凡不理會少年的挑釁:“怕有什么可恥的,,會害怕的人才活的久。第二個問題是,,如果殺了虺,,這女娃兒的確可以恢復(fù)正常,。”他猶豫了一下,,繼續(xù)道:“但你奶奶就活不了了,。”
真吾瞬間愣在原地:“你……你說什么,?為什么???”
史可凡指了指奶奶的腰部:“她的腰椎摔斷了,。虺奴失了心魄,常會做出身體無法承受的動作,,也有著駭人的生命力,。這股力量害了她,卻也保了她……一個斷了腰的正常人,,是活不了的,。”
活不了的,!
虎子如遭雷震,,緩緩癱在了墻上。天幕墜落下來,,壓住了他的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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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后】
興和二十一年-春-三月十四
午后的天空卷過片云,云之下,,一只盛裝的隊伍出現(xiàn)在焦山縣北面高地上,。
十個威風(fēng)凜凜的府兵前后開道,四個丫鬟仆役左右相隨,,當(dāng)中三輛大車首尾相連,,浩浩蕩蕩。
馬車前的隨侍向車內(nèi)喊道:“柳少爺,,前面就是焦山縣了!”
為首的馬車里探出個圓滾滾的腦袋:“說了別喊少爺,,出來公干,,要喊柳承奉!”
“好的少爺,,知道了少爺!”
“看我回去不打死你…喬玄呢?喊喬玄過來,!”
大隊前方十余米處,秦山道總捕頭喬玄面帶鄙夷之色,,假裝聽不到后方的叫喊,。
他一對濃黑的眉毛斜斜如刀,掩映著鷹一般凌厲的雙目,,不怒而威,;背挎一把紅纓烏木弓,比平常的弓箭要長出三分,,形制十分奇特。
想到自己身為州府二百捕役,、快手的領(lǐng)頭,那么多大案,、命案件都管不過來,,卻要護衛(wèi)這“承禮隊”來頒發(fā)什么祥瑞認證,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老大,柳無傷喊你呢,?!泵行l(wèi)春的副手湊了過來。
衛(wèi)春口中的柳無傷便是馬車里的少爺,。他乃是秦山道刺史的兒子,,刺史老來得子,,生怕這寶貝受半點傷害,故而取名“無傷”,。
柳無傷從小在蜜罐兒長大,,生得交橫跋扈,,不學(xué)無術(shù),,只能在老爹的操作下混了個七品承奉郎。為了給兒子弄點“政績”,,柳刺史特命柳無傷擔(dān)任秦山道特使,,來焦山縣核實神龍祥瑞,頒布賞賜,。
為了不讓兒子出門有任何閃失,,柳刺史專門委派了秦山道官府第一高手喬玄壓陣,。
喬玄沒好氣地回答衛(wèi)春:“是嗎,,我怎么沒聽見?!?p> “別這樣,,雖然是花錢捐的烏紗帽,,好歹人家也是七品,老大您不給他面子,,也得給他爹面子啊?!毙l(wèi)春一頓安撫?!澳悴幌肴?,我替你回話就是啦,?!?p> 見喬玄沒有反應(yīng),衛(wèi)春便自行打馬回身,,來到馬車跟前,,恭敬地問道:“柳少爺有何吩咐?”
“他媽的說了別喊少爺,,喊柳承奉,,喬玄呢?”
“好的柳奉承,。喬老大他……”
“承奉,!不是奉承!奉承你爺爺,!”
“哦哦哦公子恕罪,,喬老大拉肚子拉得嗓子疼,說話不便,,您吩咐我就是了,?!?p> 柳無傷氣的牙癢癢,但懾于喬玄“隴西箭神”的威名,,也不敢當(dāng)場發(fā)難,。說實話,要不是老爹指派喬玄壓車,,自己這次還不敢來呢,。
“哼,這會兒隨你囂張,,等回去了看小爺怎么收拾你,。”
“柳承奉,,您放狠話也別擋著我面兒啊……”衛(wèi)春一臉黑線,。
柳無傷一下羞的滿臉通紅:“你怎么還杵在這兒!快去給我看看,,滿城老少出來迎接小爺沒有,?怎么這么安靜?”
這話倒提醒了衛(wèi)春,,他策馬前趨,,來到喬玄身旁。
喬玄微微一笑:“柳奉承…你干脆直接說柳馬屁好了,?!?p> 衛(wèi)春也狡黠一笑:“老大,柳奉…柳承奉嫌路上太安靜了,,一個迎接的人也沒瞧見,,是不是有點反常?”
喬玄眉頭一皺:“確實……焦山縣來的報喜使不是早就回去了,?”
“是,,報喜使是焦山縣許大人家的公子,四天前就返程了,?!?p> “哦?”喬玄大感驚訝,,“你是說,,兩年前被貶出京城的右樞密使許知節(jié)許大人?”
衛(wèi)春點點頭:“正是,,聽說他兒子還是焦山縣令未過門的女婿,。”
“這樣啊……”喬玄點點頭,,“那我可得好好去拜會一下許大人,。許公子既然已走了四天,,歡迎的事兒應(yīng)該誤不了?!?p> 車隊馬步并進,,離焦山縣北城門越近,越感到燥熱非常,。柳無傷干脆從馬車里鉆了出來,,讓女婢搖著紙扇降溫。
“這鬼天氣怎么這么熱,?”柳無傷正抱怨著,,忽然感到車隊停了下來。
“又怎么啦,?喬玄……哎,?你這回怎么乖乖過來了?”
喬玄走到大車跟前,,將馬勒停,,神色嚴肅道:“柳奉…承奉,我們已靠近城門,,按規(guī)制,,還請下車換馬?!?p> “你剛才是不是想喊柳奉承????是不是?你們這幫……”
柳無傷正要發(fā)飆,,抬頭撞見喬玄冰霜般的眼神,,又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
喬玄又冷冷地補了一句:“柳承奉,,待會兒不管看見什么,,都請不要丟了官威?!?p> 喬玄命人牽了馬來,,給柳無傷換乘。跟車的小廝趕忙跪地充當(dāng)馬凳,,讓柳無傷踩著上馬,。
騎上馬背的柳無傷手搭涼棚,向城門口望去,,只看了一眼便勃然大怒:“這幫刁民,,居然不知道出城歡迎?。刻荒帽竟赢?dāng)回事兒了吧,!”
只見焦山縣北門外空空蕩蕩,,沒有歡迎的儀仗,只有一條游蕩的野狗,。聽見柳無傷叫喊,,“汪”了一聲作為回應(yīng)。
“你看,,有人歡迎你,。”喬玄向城門一指,。
“你瞎了,?那他娘的是一條狗……”
“你再仔細看看?!?p> 喬玄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柳無傷只好再次瞇起眼睛觀瞧,,果然看到了異?!菈ο掠性S多沙袋一樣的東西正蜷縮著趴在那里,似乎很像人形,。
再仔細一看,,不僅城墻下有,官道兩旁和草地里也有,。
“這是……本地獨特的歡迎方式,?”
喬玄冷冷道:“這是,尸體,?!?p> 一言驚了滿隊人。燥熱的空氣陡然冷了下來,。
高蟲二
承禮隊遭遇尸體“歡迎”,城內(nèi)是否還有活人,?下章請看:詭異的紅衣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