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多想,拉著杜鵑跟在他身后,沿著一條石板小路往后院走去,。
一路上,,并沒有見什么人,環(huán)境倒是清幽的很,??晌覍嵲跊]有什么心思去欣賞,只盤算著如何才能讓世子記住我出格的言行,,卻又不能真的留下治我罪的把柄,。
這便是最難把握的分寸了。
我飛快的盤算著,,并沒有注意自己究竟走了多遠,,只覺得彎彎繞繞的,穿過了幾道小門,,越過了一條小溪,,終于來到了一處清幽素雅的禪院。
“到了,,就是這里,。”
我抬頭,,只看院門緊閉,,不像有人的樣子。門外,,一幅對聯(lián),,上書:“身在萬物中,心在萬物上,?!?p> 旻寧上前推開門,回首笑道:“請進,?!?p> 我頓時心生疑惑,問:“這是哪里,?”
“此處是金閣寺用以招待參加觀音品的世家子弟的禪院,。”旻寧見我不動,,便先行入門,,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我站在門外,隱約聽見里面有水聲,,又有鳥鳴,,唯獨不聞人語。
我愈發(fā)疑惑,,甚至開始懷疑眼前這個旻寧是不是個騙子,。
可是,他神情坦蕩,,不似作假,,我有些拿捏不準。
想來,,他也是知道我心中猶豫,,卻并不著急,只是含笑立在那里,,默默地等我做出判斷,。
他這般舉動,倒真叫我進退兩難了,。
我也默默的看著他,,片刻后下定決心,抬腿,,邁入,。
他笑意愈濃,在前面引路,。
只見米白色磚墻配著深灰色的瓦片,,倒是江南水鄉(xiāng)的建筑風格。院內(nèi)又引山泉做流觴曲水,,繞階而成,。門口懸掛鳥籠,因是冬日,,還罩著藏青色的棉布,,方才嘰嘰喳喳的雀鳴,便是來自此處,。再往屋內(nèi),,有竹篾蒲團,又有金籠炭火,,燃的正旺,,上面懸著一壺水,正微微冒著熱氣。如此精心布置的雅室,,令人甫一入內(nèi),,便覺融融暖意,身心放松,。
我二人在茶幾前落座。杜鵑立于我身后,,雖也有忐忑之情,,但始終安靜不語,強自鎮(zhèn)定,。
旻寧從茶幾右側(cè)的小抽屜里取出一個青瓷罐,,打開后,茶香撲鼻,,氣息濃郁,,沁人心脾。
他取出一些,,放置在面前的托盤上,,粗細均勻分開,很是熟練,。又用已燒開的滾水澆熱紫砂供春壺,,才將茶葉先細后粗逐一倒入壺內(nèi),又以滾水注滿,,以壺蓋刮去表面浮起的泡沫,,迅速將壺內(nèi)之水倒入茶杯,卻并不喝,,只略略放了一下,,又將茶杯中的茶水倒凈。
我默默的看著他行云流水的動作,,并不出聲,。
他亦不著急,直待第二泡茶泡好,,才為我斟了一盞,,推至我面前,道:“趙公子可有什么想問的,?”
我并不去碰那茶,,只任由熱氣裊裊,茶香四溢,。
“你究竟是何人,?”
他端起茶杯,湊到鼻下聞了聞,道:“湯色金黃,,入口甘爽,,趙公子不嘗一嘗?”
說了那么大半晌的話,,又走了許久的路,,確實有些渴了。
我舉杯,,欲飲,。
杜鵑悄聲道:“小...公子...”
我仰頭,一飲而盡:“好茶,,很是解渴,,再來一盞?!?p> 旻寧笑了:“人都是品茶,,我這倒是遇到牛了?!?p> “你想說我牛飲,,暴殄天物?”我又喝了一口,,還真是解渴,,道:“茶不過一種飲品,為人解渴提供了多一種選擇罷了,。所謂品茶,,不過是你們這些達官貴人雖增設(shè)的儀式,為的就是消遣時光,,彰顯尊貴,。”
“哦,?”他笑道:“趙公子知道我的身份了,?”
當然不知道!
我冷哼一聲,,有些氣憤道:“你自己說的,,此處是用以招待世家子弟的禪院,而你對這里的布局,、擺設(shè)又表現(xiàn)的這么熟悉,,還有剛剛那一套茶藝,也是動作嫻熟,。想來,,旻公子出身也是顯貴,方才倒是我唐突冒昧了?!?p> 他瞧我如此這般說話,,竟笑出了聲:“趙公子可是氣在下欺騙手段?”
“不敢,!你何時說過謊,,不過是有意誤導(dǎo),是我自己誤會了,。旻公子手段高明,,在下心服口服?!蔽业芍?,干脆直接的問道:“說吧,,你引我至此處,,究竟意欲何為?”
旻寧氣定神閑,,又為我二人斟滿了茶,,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出身世家,?!?p> “你也是那七大異姓王之一?”
“非也,。誰說世家只有那七大異姓王,。”他搖頭,,道:“我母親乃是鎮(zhèn)遠侯府嫡女,,我自然也是世家出身?!?p> 鎮(zhèn)遠侯,?這又是什么爵位?
“武將,?”
他點頭道:“我家祖上曾隨圣祖爺起兵,,乃是圣祖爺麾下大將,因軍功封侯,。天下初定后,,祖上便不再領(lǐng)兵?!?p> “兵權(quán)有什么好留戀的,,不如做一個富家田舍翁,睡得也安心些?!?p> 他又笑了:“你倒是有遠見,。”
我不欲與他糾纏這些,,繼續(xù)追問:“那么,,敢問旻大人究竟為何引我至此?”
“為了解渴啊,?!?p> 他說的很理所當然,可我徹底炸毛了:“已經(jīng)喝夠了,,告辭,!”
“也是為了讓你避開平南王府?!?p> 什么,?
我轉(zhuǎn)身,停住,,有些不可思議加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他依舊端坐在那里,臉上還是掛著笑意,,目光溫和,,令人無法生厭。
“為什么,?”
“你如此聰慧,,怎會想不到?”
“不要再賣關(guān)子了,,有話直說,。”
他又一次笑出了聲,,我都能想象的到自己的臉有多黑,,仿佛是一只被他逗弄于掌間的貓兒。
“平南王世子自從入京,,每月觀音品必到,,可唯獨這次沒有露面。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么說來,,你真的沒騙我?”
他啞然失笑,,有些無奈的看著我,,道:“你方才也說了,,我不曾出言欺騙過你啊?!?p> 這倒讓我有些尷尬了,,那是一句氣話,甚至帶有點諷刺的意味,,卻也不曾想,,他當真連這事兒都沒騙我。
看來,,平南王世子果真沒有來觀音品,。
啊,不對??!
我突然想到:“你剛剛還說過,平南王世子在后院禪室,,我這才跟著你來的,。”
他很老實的點頭道:“是啊,,方才路過時遠遠望了一眼,,那禪室安靜的很,,不見半個人影,。”
啥,?
路過了,?
我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這么路過了,?
他很無辜的看著我,,擺出了一幅小鹿般可憐兮兮的模樣:“所以,在下才想請你過來飲茶解渴的,?!?p> 說來說去,反而是我錯怪了你,?
我扶額,,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真是太糟心了,。
罷了罷了,,這次真的要告辭了,但愿杜鵑還記得來時的路,。
但是,,旻寧再次攔住了我,,道:“趙公子之惑想必已解了,那能否也替在下解一解心中疑惑,?”
還沒完沒了了,?
白白耽誤了我半天功夫不說,還根本沒達成此行的目的,,真是得不償失,!
我有些不耐煩的看著他,脫口而出:“有話就說,?!?p> 旻寧抄著手,一步一步緩緩向我走來,,竟將我罩進了他的影子里,。
他低頭,與我四目對視,,依舊笑意融融,,問道:“你究竟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