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染血的甲衣,穿了整整一天,讓有些潔癖的趙信簡直難以忍受,。
可回了營房,,他剛剛脫了衣服,,還不及洗刷一下,,便又有人來敲門,,正是與他親近的勛衛(wèi)之一,,名叫燕小乙,。
聽這名字就知道此人并非權貴子弟,,乃是營中真正的戰(zhàn)兵。
這燕小乙年紀和趙信一般,,但面相卻極嫩,,看著像個娃娃。不過那一手箭術,,卻十分出眾,,有百步穿楊之能,故而被選入勛衛(wèi),。
“何事,?”
“隊正,中郎將遣人來喚你,,說要找你問話,。”
“找我問話……知道了,,稍等,。”
趙信應了聲,,搖了搖頭,,只能停下梳洗,不過好歹喚了身干凈衣服,,這才出門。
出了太子遇刺這等大事,,此刻,,中郎將自然也在營中,距離趙信并不算遠,,不消片刻便到了,。
通了名走進去,眼前是一個四十余歲的中年男人,,雖然也是身著甲衣,,但身形頗為消瘦,看上去并沒有武人的英武,,反倒是有幾分文人的書生氣,,配著那一身鎧甲,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這就是勛衛(wèi)府主官,,中郎將郭品榮了,。
趙信打量了眼前人,上前施禮,,只是這次就沒行跪禮,,只拱了手,行了個簡單的軍禮:“將軍,,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郭品榮坐在桌案后面,手里捧著本書,,也上下打量了趙信,。
趙信他自然是見過的,只是至親并未覺得有何出奇,,不想今天卻讓他出了這么大的風頭,。郭品榮以為自己看走了眼,此刻自然要多看兩眼,,“你今日護衛(wèi)太子立下大功,,也為我勛衛(wèi)府大大長了臉,來日必有封賞,,我這里倒要先給你道賀了,。”
趙信看了他一眼,,想來政事堂的消息一時半會兒還沒傳來,,眼前的郭品榮還不知道他的封賞已經定了。
當下輕笑了聲,,“多謝將軍,,屬下能有今日,也是將軍平日教誨栽培之故,,屬下哪敢居功,?”
人抬人,戴高帽,,趙信前世直來直去,,是沒怎么做過,不過卻也難不倒他,,張口便來,。
“哈哈,哪里哪里,,也是你自己的悟性,?!?p> 果然,郭品榮的態(tài)度立時親近了不少,,稍頓了頓,,又道,“太子遇襲之事,,可是不小,,先前回報的并不周全,你再與我詳細說說,。特別是左領軍衛(wèi)沖擊太子車架的事情,,更別落下!”
原來是為這……
趙信看著郭品榮,,若有所思,,當下也沒什么可遮掩的,便將前事說了一遍,。
趙信說的詳細,,郭品榮靜靜聽了,末了嘆道,,“在京畿之地刺殺太子,,簡直喪心病狂,也不知是何人指使,。左領軍衛(wèi)敢沖擊太子車架,,也都瘋了,司馬將軍看著也不像癲狂之人,,怎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只可惜司馬一門,怕是傾覆難逃了……”
說完,,郭品榮臉色變化,,最終默然而露出憂色,便連手中的書也放下了,。
說來,,太子府三衛(wèi)六率,其實是一個很尷尬的存在,。
名義上,雖然三衛(wèi)六率都是太子親軍,,應該由太子直接掌握,,但若是真的完全唯太子之命是從,卻難免又要引來皇帝的猜疑,。
所以現下的三衛(wèi)六率,,雖然確實行著拱衛(wèi)東宮的職責,,但實際上還接受樞密院的轄制,甚至太子都并不直接干涉,,一應人事調動,,都由樞密院來安排。
這也是趙信的擢升,,需要通過樞密院的緣由,。
郭品榮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若非軍令要求,,平日素來和東宮保持著距離,,就是不想和東宮牽連太深,陷入其中,。
可眼下,,太子先是遭遇刺殺,緊接著又是遭到禁軍沖擊,,雖然此刻案件還在調查之中,,并沒有結論,但也很難讓人不去聯想猜測,。
只是若事情真的已經激烈到這等地步,,他在想保持距離,恪守中立,,怕是很難啊,。只要還在這位置上,就難免引火燒身的一日,。
“看樣子,,得想辦法,挪挪位置了啊……”郭品榮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
“將軍你說什么,?”
“啊,沒事,?!?p> 郭品榮回過神來,看向趙信,,稍稍收斂了表情,,說道,“你啊,,還是年輕氣盛,,不是我說你,曹巖之事,,你還是莽撞了些,,拿下就行了,,何必斬殺?”
恩,?這語重心長的是什么意思,,是把關系拉過了頭么?
趙信張了張嘴,,心中好笑,,低下頭沒有說話。
郭品榮又輕嘆了聲,,“罷了,,殺也殺了,曹巖臨陣畏敵,,卻也有取死之道,,有太子當面,諒曹家也沒什么可說的,。恩,,這樣吧,你畢竟還差了輩,,回去若能讓你父親出面,,我便給你居中說項說項,想來曹家也能諒解,?!?p> 這……這位中郎將,還真是個好人啊,。
一時趙信都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就在趙信躊躇著該怎么回話的時候,燕小乙又出現了,,總算解救了他:“稟將軍,,營外東宮有管事過來了,說是有事要請趙隊正出營,?!?p> “東宮管事?”
郭品榮疑惑的看向趙信,,趙信心中略有猜測,,但面上也是疑惑,“屬下也不知為了何事,?!?p> “也罷,不好讓東宮的人一直候著,你先去吧,,有什么話過后再說?!?p> 趙信告了罪,,總算是從郭品榮處出來,不由噓了口氣,。
郭品榮真要是誠心替他和曹家說項,,不管他自己愿與不愿,最后成與不成,,趙信都會領情,。
只是,且不說殺子之仇青陽侯曹楷能否真的放下,,單說讓他父親趙敬之出面,,就是困難。
倒不是說父子關系差到這種地步,,而是趙敬之身為登州刺史,,執(zhí)掌一方軍政,沒有朝廷詔令,,連登州地界都不能輕易離開,,遑論進京?
郭品榮身為勛貴,、身居高位,,又豈能連這點規(guī)矩都不知道。
所以啊,,不過是隨口一說,,隨口一聽罷了。
嘿笑了聲,,趙信離開了郭品榮處,,也沒轉回自己營房了,直接就跟著燕小乙去了營門之外,。
門外,,果真有個東宮管事在等著,三十余歲,,穿著青衣,,見趙信出來,竟是態(tài)度恭敬,,搶先行禮:“小人太子府管事馬六兒,,見過趙將軍!”
“麻溜兒,?好名字,?!?p> 趙信笑了聲,“將軍我可不敢當,,不知管事找我有何事,?”
“奉太子吩咐,請趙公子去別院接收,?!边@位馬六兒也是妙人,從善如流,,稱呼竟是說改就改了,。
只可惜趙信沒有在意此節(jié),他方才心中已然有所猜測,,但此刻聽了,,依舊吃驚:“這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