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題：宋府雖然家大業(yè)大，但也頂不住開銷大,。雖然外面有鋪子的利潤,，莊子的收成等,，但作為一個當(dāng)家人，自然是要考慮長遠(yuǎn)一點,，不僅要節(jié)流，還要想方設(shè)法開源,。前一題是節(jié)流了,，那么，又怎么才能開源呢,？請各小娘子寫下自己的建議,。”桃花高聲地將此題讀了出來,。
她的話剛一落下來,，座上的幾位太夫人紛紛看向還在假寐的老太君。
“這老狐貍,，原來是想藉著此次考試大力整改嚴(yán)府啊,。”吳太夫人忍不住了。
謝太夫人抿嘴一笑,，道：“也真真難為她想得到,。”
王太夫人冷冷地哼了一聲：“她這是搭著咱們的梯子過城墻呢,。不僅請了她府里的幾位夫人,、小娘子入甕，連我們都被她算計在內(nèi),?！?p> 蕭太夫人搖了搖頭，道：“其實這次的題也給了我們很大的啟示,。那常小娘子的答卷常常會給我們有意外的驚喜,。我們也不算白來一趟?！?p> “是啊,，我倒是好奇，這一次,，這常小娘子又會給我們什么樣的意外和驚喜,，讓我們拭目以待?！痹蛉诵Σ[瞇地看著對面正低頭疾書的常直,，再看看其他兩位，還在冥思苦想,，顯然她早已有所準(zhǔn)備,，不覺更為贊許了。
對面的三人自然沒有聽到幾位太夫人的話,。皆因她們一聽到此題,，立刻知道這可是終極考驗了。畢竟一個當(dāng)家人并不是只懂得解決陳舊陋習(xí)即可,，還要知道如何開源,，如何創(chuàng)新，方能永葆家族的興盛,。
不過,，相對其他兩個來說，常直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了,。桃花一念完題目,，她已刷刷地寫了起來，很快地,，便寫了滿滿的兩大頁紙,。
老太君似乎一直都不大在意場上的考試,，或者說，在她心里,，其實早就知道結(jié)果了,。
很快地，一炷香燃盡了,，場上的三人亦放下了筆,，桃花叫來三個丫頭將答卷收走，擺到幾位太夫人桌前,。
王氏暗暗松了口氣,，自己到底出身世家，又嫁來嚴(yán)府一年多了,，對嚴(yán)府的諸多使費(fèi)自然清楚得很,。加上嚴(yán)二老爺知道二夫人脾性暗弱，因此,，明里暗里的指示二夫人將二房的事交給她來處理,。二夫人本就是不耐煩這些瑣事的人，能推托了,，自然無不樂意,。
而她們兩個呢，一個才來大半年,，且來之后處處受到大夫人的掣肘,，能于嚴(yán)府安身立命已然不易，哪里還能注意到那些地方使費(fèi)高了,，哪些地方使費(fèi)低了,？
另一個則一直是平常的閨中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加上四夫人的行為作派，讓其處處低人一等,，又怎么可能看得清府中的各種形勢呢,？
這次，自己總能拔得頭籌了吧,？
正思慮間,，對面?zhèn)鱽韰翘蛉说慕泻寐暋昂?，好,，真的好啊?！蓖跏咸ь^看去,，只見吳太夫人拿著一份答卷連連揮動著,，那張滿是褶子的圓臉此刻像一朵綻放的菊花般。其他太夫人稍為矜持了一點,，可臉上亦是遮不住的喜悅之色,。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果不其然,，便聽到吳太夫人道：“我看,，毫無疑問的，這份答卷是今天的第一之作啊,?！?p> 王氏順著她的眼光看去，明顯地,，那欣賞的目光落到了旁邊的常直身上,。她的心不斷地往下沉。
嚴(yán)穆的眼神亦黯然下來,。明知是這個結(jié)局,，可自己終究還是想搏一搏?；蛟S是之前被常直的話打動了,，又或許自跟她相處以來，她身上的那股擰勁讓人不覺地就想跟隨著她,。
常直的臉色倒一直如常,。這時，吳太夫人向她招了招手,，讓她到跟前來,，方拉著她的手，細(xì)細(xì)地看了,，又滿臉笑容地對旁邊那幾位太夫人道：“這孩子,，一看就是機(jī)靈人兒，就是瘦了點,?！?p> 謝太夫人笑道：“你這老貨，可別打著旁的主意,。嚴(yán)老太婆正盯著你呢,。”
常直抬頭看去,，果然,，老太君滿臉綻放地看著她，眼里皆是笑意,，充滿了贊許和肯定,。她的臉不覺一紅,，眼眶一熱，忙忙地垂下了頭,。
袁太夫人道：“好啦,，我們就讓常小娘子來說說她的建議吧?！庇謱ν跏虾蛧?yán)穆道,，“你們兩個的建議也很好，不過,，先聽聽常小娘子的,，也許會有所啟發(fā)?！?p> 王氏和嚴(yán)穆自然無不應(yīng)的,。
常直沒有將桃花手上的答卷要過來，她站在中間,，朝周圍福了一禮,，遂道：“既然如此，我就托大說說吧,。也希望各太夫人們和姐妹們能給點意見,，好讓我知道不足之處?！?p> 她既沒有扭扭捏捏推托,，也沒有驕傲自滿托大，而是不卑不亢地,、落落大方地站了出來,。各太夫人們不覺暗暗點頭，眼里滿是欣賞,。
“不管是宋府還是其他府,，一般的府邸，隨著生齒日繁,，事務(wù)日盛,，既要滿足府里各人要求，外面的架子又不能倒,，排場費(fèi)用自然省儉不了,。這就要求府里的當(dāng)家人不僅要懂得節(jié)流，更要懂得開源,。那么,，哪里有開源的渠道呢？”
她頓了頓,，又道：“我父親在北方統(tǒng)軍時曾說過,，天下沒有不可用的東西，既可用,，便值錢,。因此，他在統(tǒng)軍期間,，閑暇時會讓部分軍士幫助當(dāng)?shù)氐陌傩湛巢?，開荒，種樹等,，以此換取些許軍用物資,。有時如若要進(jìn)入野林追逐敵人，扎營宿夜的,，便就地取材,，不在話下。受了他的影響,，我在府里便會時時留心,，處處留意，即使是府里的一破葉,，一根枯草,，我都能讓它們物盡其用，如此一來,，一年到頭,，竟節(jié)省下不少銀子。而且生活水平未有絲毫的降低,，反而增添了不少樂趣,。比如說，那些花,，那些草,，因為包給了專人打理，那些人自然比往常的花匠更加用心,。還有塘里的魚蝦,，到夏天之際，更是多如牛毛,，也為府里的人游園之時帶來很多樂趣,。正因如此，我才敢在眾太夫人面前托大說一說我的建議,?！?p> 各太夫人互視了一眼，滿臉的釋然,。之前還有一點懷疑,，她一個小丫頭,，竟能寫出這樣一份答卷，恐怕背后有高人指點,，而那個人自然是嚴(yán)老太婆了?，F(xiàn)在看來，卻不是了,。
對面的王氏和嚴(yán)穆則越聽心越?jīng)?，她們都是千金小姐出身，素日里使的,，用的都是府里既定俗成的東西,，因此，也就習(xí)以為常了,。依她們的經(jīng)驗,，是斷斷想不到這一層的。
常直素來心細(xì),，自然發(fā)覺到幾位太夫人臉上的疑問,，便不動聲色地為她們釋疑了，見到她們的反應(yīng),，便知奏效了,，又道：“因此，當(dāng)我聽到第三題時,，再想了想嚴(yán)府也和宋府一樣,，存在同樣的問題，便以嚴(yán)府為樣本寫下了那些建議,?！?p> “我發(fā)覺府里的園子、花圃,、果園,、魚塘、湖等,，這些地方都是府里請的花匠,、工匠定期打理的。雖說打理的不錯,，但果園里的果,、園子里的樹、花圃里的花,，還有魚塘的魚,，這些，因為沒有確切的去處，花匠,、工匠們又不敢擅自處理,，就只好等它們枯萎了，凋落了,，再當(dāng)作垃圾般運(yùn)了出去,。有的時候，府里舉行詩會,、酒會，還要從外面買些花花草草裝飾和買一些果子當(dāng)作零食,。就這一項,，都不知耗費(fèi)多少。
在我看來,，還不如把這些地方都承包給些老實本分的,，深知稼穡之事的媽媽或者花匠、工匠們,。而我們每年就收取租金作為貼補(bǔ)府里的費(fèi)用,。這樣一來，就允許她們把那些凋落的葉子,、果子,、魚、蝦等拿出去賣,。你可別小瞧這些落葉,，它們作為柴火，在外面賣的價錢可高了,。還有這些果子,、魚、蝦之類的,，一旦這些老媽媽們承包起來了,，必定會想盡辦法讓它多產(chǎn)。到時,，府里舉辦的各種宴會用的花草,、果子都由她們孝敬。這又省下了一筆銀子,。而在嚴(yán)府里,，不比外面，不怕遇賊遇盜之類的,，只要專心稼穡就好了,。但凡會算計的，對這一項舉動自然無不欣喜的?！?p> 常直朗聲地道,，一說出來，就連桃花這些大丫頭都連連點頭,，何況那些懂得持家之道的太夫人,？王氏和嚴(yán)穆兩個則一臉欽佩的樣子。
“這樣一來,，一則,，這些地方都有專門的人來打理了，可比之前定時請花匠,、工匠打理的好,。因為是承包給她們的，她們會更上心,。我們也就不必?fù)?dān)心會有地方被忽略和荒廢,；二則，也省了當(dāng)家人的不少心思,，每年只需要按時收取租金就可以了,，而不必再像以前那樣，要時時刻刻注意哪里的花草樹木要打理了,，魚蝦這些要如何處理,；三則，這些老媽媽們也算是有自己的一份事業(yè)了,，對家里又多了一份貼補(bǔ),。至于那些沒有被分配到的花匠、工匠,、老媽媽們,，還可以將她們分配到別的地方去，既在這里省了這些人的工錢,，也可以緩解其他地方的勞動力,。不是一舉幾得嗎？”
她一說完,，便聽到“好,，好，好”幾個好字連聲而出,。大家齊眼看去,，原來是一直假寐，裝作事不關(guān)已的嚴(yán)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