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聲吼叫嚇得嚴弱渾身一抖,進也不是,走也不是,,愣在那里。抱廈內沒有旁的丫鬟,,顯然已被打發(fā)到別處去了。她那腳剛想往外挪,,卻又聽到低泣聲和分辨聲,。
“我只不過是協理罷了,哪里有這本事幫你做這事,。須知道,,但凡要改動一點家規(guī)和例銀,都得經過常直和老太君的同意......”
是嚴穆的聲音,,嚴弱不禁停下了腳步,。
“你也不用拿那丫頭來壓我。那丫頭現在身份不明,,左不過是得了一份當家的差事罷了,。等過了幾年,她及笄了,,嚴二郎又瞧不上她,,她不過得了一份嫁妝,便會嫁了出去,。還以為自己真的能在嚴府呼風喚雨了,?!彼姆蛉思庵曇袅R道,。
嚴弱聽到這話,臉不覺一紅,,想起常直那清盈的眼睛,,是啊,左不過是一個孤女,,自己好歹還有父母和姐姐呢,。她又想起之前常直對自己的照顧,不禁心一疼,,眼睛一紅,,那眼淚似乎就要掉下來了。
“那也是以后的事,??涩F在,,就是她當家。今天早上隱翠閣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她對老太君和大夫人的那些人,,可都不講情面的。現如今,,你卻讓我給你的遠房表叔家多領一份錢,,她怎么可能同意呢?”嚴穆抽泣著分辨道,。
遠房表叔,?哦,對了,,昨兒個母親接到遠房表叔的來信,,說是他母親過世了,按慣例府里應該出份子錢的,??山o多少,都是有慣例的啊,,母親怎么就想著多領一份呢,?
“這怎么就不行了呢?你現在可是協理人,,應該懂得怎么為四房爭取最大的利益,。咱也不是說稀罕這一份銀子,可如果多了這一份銀子,,那在其他房面前不是體面多了嗎,?你們姐妹倆臉上也有光啊?!彼姆蛉撕掼F不成鋼地道,。
“可是,你要我以什么理由去爭取這一份銀子呢,?總得有個理由吧,?總不能無緣無故地就說要多一份銀子吧?既然表叔家不稀罕這一份銀子,,那就算了吧,。”嚴穆高聲道,。
“你這蹄子,,你就不能自己想個理由?之前二夫人的表姨家有人過世,,不也領了雙份銀子,?你不會以此為理由嗎,?我看你這蹄子就不想爭取這一份銀子?!?p> ‘啪嚓嚓’的數聲從屋內傳來,,四夫人摔了杯子。
嚴弱聽得膽戰(zhàn)心驚的,,屋里的嚴穆早已泣不成聲,,道:“二夫人的表姨是父母雙雙過世了,所以是雙份,。而表叔家只有母親過世了啊,,如果他父親也同時過世了,給他雙份也無妨......”
“啪”的一聲,,好大的一個巴掌聲傳了出來,,接著是四夫人更大聲的痛罵:“我撕爛你這嘴,說的這什么爛話,。反了你了,,我看,你也別想嫁什么公侯世家了,,隨便嫁個破落戶或者低賤的商賈就好了,。”
這一出口,,嚴穆沒了聲氣,。嚴弱亦淚眼婆娑的,待要進去看看,,卻又不敢,。便聽到后面?zhèn)鱽砀赣H的聲音:“你在這里做什么?”她回頭一看,,父親正從外面走來呢,,忙福了福禮,問了安,,低聲說:“我來給母親請安呢,?!?p> 屋內的人顯然也聽到了聲音,。四夫人忙忙地迎了上來,那吊臉笑顏如花,,道:“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四老爺揮揮手,,不甚在意地道:“家里怎么啦,?這么吵鬧,。”又回過頭對嚴弱道,,“既是來向你母親請安的,,就進來吧?!币幻嫱镒?。
四夫人瞟了嚴弱一眼,便跟著四老爺后面亦步亦趨地朝屋里走,。四老爺一進屋內,,看見一地的碎片和杵在一旁,垂著頭,,抹著淚的嚴穆,,不覺皺了皺眉頭,道:“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
四夫人忙讓蕙蘭叫小丫頭將碎片收拾好了,,狠狠地瞪了嚴穆一眼,,又扶著四老爺在正中的紫檀雕荷花紋椅子坐下,接過蕙蘭用潤瓷浮紋茶碗裝著的茶水,,遞給四老爺,,方站在一旁,抽出腋下的一方粉紅織錦手帕,,按了按鼻頭,,道:“還不是這蹄子,這年歲漸大了,,也不肯聽我管教了,。老爺,你可得好好說道說道她,?!?p> 接著便將事情一一道來,說得唾沫橫飛,,最后還不忘加了一句:“人都說,,女生外向。這蹄子還沒找到婆家呢,,這不,,就不服管了?!?p> 嚴穆又是羞又是惱,,死命地拽著手中的帕子,,眼底一抹恨意閃過。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過幾十兩銀子罷了。要不你就從我這里拿去你的表叔,,當作是府里給了雙份,。就為這點俗物,吵吵鬧鬧的,,不得安生,。”四老爺抿了口茶,,又接過蕙蘭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手。
“老爺,,這不是銀子的事,,是體面不體面的問題?!彼姆蛉藸钏莆卮瓜铝祟^,,又用帕子擦了擦眼睛。
四老爺見到那一方帕子,,眉頭皺了起來,,道:“以后你換換這帕子的顏色,換個顏色深沉一點的,?!?p> 四夫人瞧瞧帕子,又瞧瞧四老爺的臉色,,頓時那眼淚就如線珠子往下掉:“老爺,,可你以前常說這帕子好看啊?!?p> “你都說以前了,。多少年前的事了?”四老爺不耐煩地道,。
四老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卻不敢再說了。
嚴穆閉了閉眼,,一陣羞愧之色涌了上來,。嚴弱和蕙蘭更是垂下了頭,。
這一陣鬧劇隨著四老爺的回來終于落幕了,。
待嚴弱和嚴穆走了以后,,四夫人一邊手里絞著帕子一邊小心翼翼地道:“前些日子我娘過來說,我有個遠房表兄的兒子考了秀才,。之后便問了穆姐兒的婚事定下來沒有,。”
四老爺挑了挑眉頭,,‘哦’了一聲,,道:“她及笄了沒有?這些事情你去處理就好了,。不要拿這些俗事煩我,。”
“倒還沒及笄,,還有一年呢,。可是,,你之前不是說,,常和你一起飲酒的張秀才也想著跟咱們結親嗎?你還說那張秀才頗有才學呢,?!彼姆蛉说馈?p> 四老爺沉思了一下,,連連點頭,,道:“對了,張秀才也跟我提過那么一嘴,。他寫的詩詞倒頗有青蓮居士之風,。自由,奔放,。嗯,,真不錯?!?p> “那這兩人如何定奪,?那張秀才雖說只是個秀才,可他家亦是清流世家,,和老爺又頗為投緣,。想必日后對老爺的清名頗有進益。不過,,我那表兄的兒子可是舉人,,日后大有前程,在老爺的前程上想必可以......”
四老爺揮揮手,道:“什么前程不前程,,俗氣得很,。憑我的才學,現在只不過是沒人賞識罷了,。那李太白還能憑著詩賦得到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的贊賞,,并令他供奉翰林。如若將來我亦有這機遇,,成就必不比他差,。我還用得著別人幫我?”
“是,,是,,是。老爺的才學自然不用多說,。那穆姐兒的婚事,?”四夫人試探著說。
“你抓主意就行了,。這些俗事就甭來煩我了,。”四老爺不耐煩了,,站起來,,拂了拂衣袖,便往內室走,。
四夫人忙跟了進去,,內心已不停地盤算著與那兩人結親的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