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兩個孩子一聽說有的玩，當(dāng)下都止住了哭聲?；叔粨]手,，嘴里叫著：“走嘍！吹泡泡去嘍！”帶頭跑了出去,。
此時太陽剛升到屋頂之上,，還沒有發(fā)揮出它的威力,。站在院子里既不曬又不晃眼,。院子里的花架下面，花木競相怒放,。引得鳥兒唧啾的歡叫著,，在花架上面盤旋。秀妃對這些什么太陽,，花鳥之類的壓根沒有一點感覺,。她只是覺得跟一群下人奴婢待在屋里有失身份，便也跟著出來,，立在檐下,，目光追逐著皇妃。她其實對應(yīng)皇妃也毫無興趣,。覺得她那淡黃色的蓬蓬紗裙,，以及精靈般輕盈靈動的體態(tài)，都是那樣的……不講究,。沒有一點皇家媳婦該有的優(yōu)雅體面,。她之所以盯著皇妃，只是為了更好的觀察她,，以完成二皇子交代的使命,。
“你要仔仔細細的看清楚，看那個瘋皇妃究竟是真瘋還是裝瘋,?！倍首尤绱苏f道，“那個野種也太過僥幸了,，父皇設(shè)下如此布局,，竟還能讓他全身而退。非但如此,，還在刑部上下收獲了一片贊譽,。若非背后有人指點,，他一個黃毛小兒豈能輕易在刑部蒙混過關(guān),？”
“莫不是義王在從旁指點？”皇家的媳婦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秀妃雖在深宮,，但也對朝廷上下局勢了如指掌。
“哼,！義王那個老東西,！他豈會給你留下這等口實。早在那野種一進刑部，義王就退避三舍了,。連從小至大的每日例行匯報也免了,。就是怕人認為應(yīng)皇子所言所行都是他所授意?！倍首永湫χf道,。
“那，不是那應(yīng)皇子手下還有三個謀士嗎,？”秀妃又道,。
“謀士？他們也配,！”二皇子不屑的哼了一聲,，翻過身去說道，“不過都是些是莽夫罷了,。便只有那叫做撒子的有些鬼點子,，但也一味好賭。根本不足為慮,?！?p> 秀妃擠在二皇子懷里，仰頭嬌嗔道,，“你既是如此忌憚那應(yīng)皇子,，現(xiàn)有父皇授意，你何不趁此機會將其除掉,，以討父皇歡心,？”
“婦人之見！”二皇子不滿的斜了秀妃一眼,，“若能如此,，父皇還何必如此辛苦設(shè)局？那義王和應(yīng)皇子也不長著三頭六臂,，要殺還用等到此時,？哼哼！老爺子是想讓我替他背這個殺子的惡名,。越是這樣,，這應(yīng)皇子越殺不得，”
“為何殺不得呢,？”秀妃輕描淡寫的說道,，好像與她而言，殺人就跟殺雞殺鴨一樣,，甚至比殺雞殺鴨都要輕巧,。殺雞殺鴨或許還能看得見死鴨死雞,，會聯(lián)想起那血腥的場面?？蓺⒁粋€不在眼前的人,，就像用抹布擦去一個用水畫出來的影像，一擦就沒了,，不會留下絲毫痕跡,。
二皇子長嘆一聲道，“今時不同往日,。老爺子已經(jīng)開始防備我了,，我怕殺了應(yīng)皇子非但討不了他的歡心，反而會中了他老人家的一石二鳥之計,。老爺子最會玩兒這手了,。那些朝臣都是些老狐貍，若見我如此沒有心計,，日后誰還會追隨我,？”
二皇子說的好像老謀深算慧眼如炬，其實他也是后來才慢慢想明白這一點的,。所以才會一直把應(yīng)皇子當(dāng)做對手,。
秀妃頻頻點頭，自從圣上處治了跟二皇子交好的幾個朝臣,，二皇子的皇子黨現(xiàn)如今已基本上是名存實亡,。朝臣們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跟二皇子扯上關(guān)系,。若此時再出點什么事情,，讓他們知道二皇子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圣上的歡心，那二皇子再想要翻身就難了,。
“可除了義王和那三個人以外,，應(yīng)皇子身邊還會有誰呢？”秀妃蹙眉想著,，“不會是那個老夫人吧,？”
“不會?！倍首訐u頭,，“自應(yīng)皇子去到刑部，總也沒見過老夫人幾次,。壓根沒說過這些事情,。”
“你怎會知道,？”秀妃說完才明白過來,。伏下頭不作聲了。
二皇子冷冷一笑,。
“那還會有誰呢,？”秀妃像是自言自語似的低聲說道。
“這便是我要你去東府的目的,。你要好好看清楚那個應(yīng)皇妃,，看她是否真是瘋癲，還是在裝瘋賣傻?，F(xiàn)下太子亡故,，正是我的出頭之日，容不得出一絲差錯,?！?p> 二皇子還未說完，秀妃就驚問道：“太子真的亡故了,？”
“十有八九,！”二皇子沉聲說道。
“??？！”秀妃捂著胸口,，眼睛呆滯的瞪著,，不知在想些什么。過了一會兒才又說道,，“若是那應(yīng)皇妃是在裝瘋呢,？”
“那她就留不得了?！倍首幽坏?，“反正她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再死一回也無妨,?！?p> 應(yīng)皇子是一時殺不得，可別人那還不是想殺誰殺誰,？他二皇子若是想殺一個人,，必定會讓他死的悄無聲息。二皇子想起那個倒霉催的高德,。竟敢跟他爭女人,。他爹便是能鼓動起半個朝廷的人又能如何？能保得住他兒子的命嗎,？人們都說馬如琝是‘冷面閻羅’,，其實他二皇子應(yīng)鐸才是真正的活閻王,。他若讓人三更死，那人必等不到天明,。
“若是應(yīng)皇妃真是瘋了,，應(yīng)皇子也只是僥幸從刑部脫身，那你是不是便會放過他們,？”秀妃知道二皇子的心思,，可還是問道。
“人的心若是能像這掛鐘一般,，里面部件看的一清二楚,，該有多好?！倍首勇犞萁堑未鹱黜懙奈餮髵扃妵@道,。“若是可以,，誰又愿意兩手沾血,，孽債滿身呢？不得已??！便是親生的骨肉弟兄尚且不敢相信，又何況一個生在宮外長在宮外的野種呢,？”
“那我呢,？”秀妃強笑著說道，“你總能信得過我吧,？”
“你,？”二皇子垂眼看看秀妃，“只要你聽話,，日后便就是這大英朝的皇后娘娘,。只要你聽話?！?p> 因此,，秀妃決定要聽話。一定要把二皇子交代的事完成好,。
卻說應(yīng)皇子在前廳陪著二皇子,，始終放心不下應(yīng)皇妃。便借著二皇子和撒子說話的空,，趕緊回內(nèi)院一看究竟,。剛進二門，就聽見一陣歡笑，中間夾雜著小孩子興奮的尖叫,，似乎還有皇妃的叫聲,。應(yīng)皇子想象不出這是個什么場面，忙緊走兩步,，繞過影壁,。及看到院里的一幕,，忙又縮回身,，躲在了影壁后面，只探出頭看著,?？粗粗挥X癡了,。
皇妃平時吹泡泡只是一個人玩兒,，再好玩兒的東西一個人玩著也沒有什么意思?？山裉炀筒灰粯恿?。兩個小朋友一看見她吹出來的泡泡，高興的什么似的,。尤其是小一點的那個,，還不怎么會說話，只能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喉嚨里發(fā)出陣陣怪叫,。大一點的那個則追著皇妃，央求道：“我也要,，我也要,！……”皇妃便把寶貝瓶子給了大皇子，對小皇子說道：“哥哥吹泡泡,，我們來打泡泡好不好,？”于是大皇子在前面吹，皇妃和小皇子則追在后面打,，打不到的就跳起來拍,，用嘴吹。又是吹又是笑,。
皇妃一玩起來就什么都顧不得了,。只是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絲毫不顧及形象,，更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所以十分恣意放松。裙擺隨著她的動作翩然飛舞,，襯著那如孩子般純真歡樂的面龐,，看在應(yīng)皇子眼里就像是個下凡的精靈,。
“這位皇妃……”
聽到身后有人說話，應(yīng)皇子忙一抬手,，止住了他,。又看了片刻，這才回過身來,，卻看見是二皇子,，忙口稱恕罪。
“誒,！不必多禮,。”二皇子大度的一擺手,。要說反復(fù)無常也可以是優(yōu)點的話,，在二皇子這里就等同于知錯能改。知道是圣上想借刀殺人,，故意讓他與應(yīng)皇子為敵,，他對應(yīng)皇子的態(tài)度便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和風(fēng)細雨的說道,，“我在外面半日不見你回來,，聽人說你進了內(nèi)院，便也跟了過來,。只是你這位應(yīng)皇妃看著還真是異于常人哪,！”
二皇子說著，又探頭看了看院里,。應(yīng)皇子不悅的皺了皺眉頭,，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二皇子還想再說什么,，見此便一笑跟著應(yīng)皇子向外走去,。
應(yīng)皇子雖然對二皇子剛才那輕薄的語氣十分不滿，但現(xiàn)在畢竟老練了許多,，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陪著二皇子邊走邊談。
“此次前來,，一則是看望老夫人和應(yīng)皇妃,。父皇雖則國事繁重，但對你我等的家事也是關(guān)心備至啊,。一聽聞應(yīng)皇妃患病,，就打發(fā)我前來探望，只是我那日一出宮便遇到了些事情，未能前去,。哦對了,，我還專門去了趟義王府，問詢了應(yīng)皇妃的情況,?！倍首蛹毤氄f著，側(cè)身看了看應(yīng)皇子,，又道,，“這二則嗎，則是要感謝與你??！陳劉氏之案本是父皇委派給你我二人的,，可我這不做爭氣的身子,，唉！說起來也真是慚愧呀,！父皇年近七十尚且龍精虎猛,，可我等下來，竟是一個不如一個,，太子是纏綿病榻,，我這未及而立，也是……”
二皇子說著直搖頭,。
“皇兄只是微有小恙,，不足為慮?！睉?yīng)皇子想了想,，又道，“相信太子也會吉人天相,，很快康復(fù),。”
“承你吉言,?！倍首诱f著站住了，四下望著,。應(yīng)皇子不知他是何意,，也跟著站了下來。
“都說義王富可敵國,，今看著這別府的氣派,，心中方信啊。”二皇子后退幾步,，環(huán)視著別府四周連綿不絕巍峨華麗的房舍嘆道,。
“虛名而已?！睉?yīng)皇子忙道,，“便是祖上積攢下些許家業(yè)，那也是托賴天恩庇佑,。何敢稱‘?dāng)硣?。?p> 二皇子斜眼看著應(yīng)皇子,，哈哈笑了起來,。轉(zhuǎn)而又說起義王是收藏來。
說起義王的收藏,，那真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尤其最喜金石古玩，只要能說的上些來歷的,，幾乎是來者不拒,。在這方面說，義王和皇妃這公公媳婦還真是同類,。有的一拼,。如此一來，名聲在外,，難免會有一些騙子投其所好,。義王最著名的一件收藏，是一顆珠子,。確切點說是一顆泥球,。只是比一般的泥球要光滑一些，規(guī)整一些,，橢圓形的,，像是一顆鴿子蛋。義王為這顆泥球付出了一千兩金子的高價,，一時在朝野之間傳為奇聞,。人們都笑話義王是錢多的沒處使了，竟然拿一千兩金子去買這么一顆泥球,。義王本人卻不以為然,。依義王的判斷，這顆泥球很可能跟武皇時期的青泥珠一樣,，有著某種淵源,，只是一時還無從得知,。青泥珠的典故還是有人知道的。相傳武則天時,，西蕃某國獻給她毗婁博義天王的下頷骨和辟支佛的舌頭,，并有青泥珠一枚。武則天把下頷骨和舌頭懸掛起來讓百姓看,。下頷骨很大,，像一把小交椅；舌頭是青色的,，大如牛舌頭,；珠子像拇指那么大，微微發(fā)青,。武則天不知青泥珠的珍貴,，把它送給西明寺的和尚了。和尚把這顆珠子裝在金剛的腦門兒上,。后來和尚講經(jīng),，有一個前來聽講的胡人見了這顆珠子就目不轉(zhuǎn)睛地看。十幾天里,，他總在珠下凝視,，心并不用在聽講上。和尚心里明白,，于是向胡人道：“施主想要買這顆寶珠嗎？”胡人說：“如果一定能賣,，我保證出重價,。”和尚最初的要價是一千貫,，漸漸漲到一萬貫,，胡人全都答允。于是定到十萬貫,，成交,。胡人買到此珠之后，剖開腿上的肉,，把珠子納入其中,，然后回國。和尚不久就把這事向武則天稟奏了,。武則天下今尋找這個胡人,。幾天之后，使者找到了那胡人,，問他寶珠在什么地方,，他說已經(jīng)把寶珠吞到肚子里了,。使者要剖開他的肚子檢驗，他沒辦法,，只好從腿肉中取出寶珠來,。武則天召見那胡人，問道：“你花重價買這珠子,，要用它干什么呢,？”胡人說：“西蕃某國有個青泥泊，泊中有許多珍珠寶貝,。但是淤泥很深,，無法將珍寶弄上來。如果把這顆青泥珠投到泊中,，淤泥就會變成清水,，那些寶貝便可以得到了?！蔽鋭t天于是拿青泥珠當(dāng)寶貝,。直到唐玄宗時，這珠還在,。
胡人能識寶,，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有很多很多這方面的傳說,。但絕大部分人都只是聽聽而已,，大概只有像義王這樣的，才會對此深信不疑,。以至于會拿出一千兩金子來買一顆泥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