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夏侯玄密查雷家將,、高文惠傳審崔老翁
夏侯玄聽得了崔林與高柔二人所言,,心中自是有些驚詫,。他心中想道:
此時自是無人察覺自己已然窺得機(jī)密,,自己自然也可以一走了之,,但如此行事,,怕不是大丈夫行徑,,況且自己此次前來,,正是為了處理此事,,如若此番離去,那崔三郎性命怕是難保,,豈非負(fù)人所托,?
“夏侯兄,,你怎么了?”
高珣見夏侯玄忽然有些恍恍惚惚,,心中不解,,故此發(fā)問。
“哦,,沒什么,,只是在想如何向文惠公稟報正事,故而略略走了會神,?!?p> 高珣笑道:
“既然如此,夏侯兄,,我們進(jìn)堂去吧,?!?p> “好,。”
夏侯玄心中主意已定,,因此并不推辭,,跟隨在高珣身后,便繼續(xù)朝著正堂走去,。
“嗵,,嗵嗵?!?p> 高柔正自為崔林所言感到驚詫之時,,聽到了一陣敲門聲。他一聽這輕柔和緩的敲門聲,,不用問也知道,這是他那個知書達(dá)理的寶貝從子,,天子的準(zhǔn)女婿,,高珣。
“珣兒,,何事?”
“啟稟叔父,,夏侯征南嗣子,,夏侯公子求見,說有要事與叔父商議,?!?p> 高柔聞言,眉頭微微一皺,,他心想,,若是平日里也就罷了,夏侯尚的面子他不能不給,??墒墙袢眨蘖种抡腔馃济H,,自己哪里還有閑工夫陪那少年理會瑣事,。
高柔正打算開口回絕之時,看出了高柔心中所想的崔林開口了:
“文惠,,夏侯玄這小子,,一向負(fù)有盛名,且此次趕赴北境,,屢出奇謀,,可謂是一嶄露頭角、名不虛傳的小名士啊,。我想著,,此事也不能太為難文惠兄,,夏侯玄此子,,才智過人,,你我何不將此事和盤托出,,請教于他,說不定他還有什么好的法子,,可以不費(fèi)吹灰之力,,解決此事呢?”
高柔本來還想回絕,,但聽了崔林所言,,心中也為之所動,他又略略沉吟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
“既然如此,快請夏侯公子進(jìn)堂來吧,。來呀,,給夏侯公子上茶看座!”
“是,,老爺,?!?p> 侍立在堂外的小廝聞言,立即準(zhǔn)備去了,。
“夏侯玄見過高廷尉,。”
夏侯玄一向禮數(shù)周到,,即便所要商議之事極為緊要,,他也還是帶著三分從容不迫。
高柔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竟然對眼前的少年生了幾分莫名其妙的敬意,。
“珣兒,既然夏侯公子有要事要與我商議,,你就先退下吧,。”
“是,,叔父,。”
高珣聞言,,即拱手而出,。
高柔最后再看了崔林一眼,見崔林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也就不再狐疑不決了,。見夏侯玄坐定,高柔這才問道:
“夏侯賢侄,,今日來訪,,究竟是所為何事啊,?”
夏侯玄倒也不打算隱瞞,,他將手中剛剛端起的青瓷茶杯緩緩置于案幾之上,正色言道:
“不瞞高伯父,,玄今日來,,是為了一個剛剛被關(guān)押到廷尉監(jiān)的囚犯?!?p> 夏侯玄見高柔客客氣氣的稱呼自己為“賢侄”,,而不是夏侯公子,他便也不再客套的稱對方為“高廷尉”,,而是改口稱了“伯父”,。
高柔一聽夏侯玄此言,長眉微微一抖,,眼中盡是驚詫之色,。
而崔林聞言,,先是一驚,而后心中立即便狂喜不已,。
二人心中不約而同的想道:看來此子果然是名不虛傳,,僅僅就消息靈通方面,就足以讓人感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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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坊,崔記湯餅鋪,。
崔翁依舊與往常沒什么兩樣,,面上帶著慈祥的笑容,樂呵呵的用手中的大鐵勺撥動著剛剛下入鍋中的湯餅,。
“三郎這小子,,今天怎么還不來呢,是不是又去青青苑了,?!?p> 崔翁這樣想著,不禁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天,。
從自己撿到三郎那個時候開始算起,,竟然已經(jīng)過了十年有余了……
“崔翁,有人找您,?!?p> “有人找我……,誰呀,?”
“不知道,,看其服色,像是官府的人,。”
“官府……”
崔翁聽了這話,,那握了大半輩子沉重湯勺也沒有抖過的干枯有力的雙手,,此刻卻明顯的抖了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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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輩子都守法安和的老崔頭,,這雙腳從來就沒有沾過刑獄官府的地磚一下,,如今驟然就來了赫赫有名的廷尉監(jiān),自然是止不了的雙腿打顫,,脊背發(fā)麻,,舌頭發(fā)苦。
無論是府衙外威嚴(yán)的石獅,,還是堂上端坐,,威儀赫赫的高柔與崔林,,都讓崔翁感到壓力非常。因此當(dāng)他來到正堂中時,,下意識的便雙膝一軟,,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
“草民崔某,,叩見……”
“老人家,,何必多禮,快快請起,!”
崔林心中本就對崔文季崔三郎心中歉疚思念非常,,又知曉他的文季這些年在崔翁的照拂下,不缺吃不缺穿,,還練就了一身不錯的武藝,,他自然對眼前的崔翁老人滿懷感激,因此一看崔翁下拜,,立即起身去扶,。
崔翁徹底懵了,他不明白,,為什么這位氣度不凡的大人會親自來扶自己,。此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是顫顫巍巍的在崔林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了身,,此刻,豆大的汗珠如同秋收的豆粒滾出豆莢一般,,從崔翁的額頭上滾落了下來,。
看著一臉彷徨,顫顫巍巍的崔翁,,崔林后撤三步,,朝著崔翁深深一揖。
被嚇壞的崔翁張大了嘴巴,,驚訝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旁的夏侯玄見狀,怕崔翁再次下拜,,急忙上前去攙著崔翁,。
這時,崔林起身,,正色對崔翁言道:
“老人家,,實(shí)不相瞞,在下便是三郎的生身父親,崔林崔德儒,?!?p> 崔翁聽了這話,徹底愣了,,過了半晌,,他終于還是嚎啕大哭了起來。心中也不知是悲還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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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柔,、崔林、夏侯玄三人的引導(dǎo)下,,崔翁知曉了崔三郎被捕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得知了三人的地位,以及他們都想設(shè)法搭救三郎以后,,他終于還是松了一口氣,。
“我只是記得,前日夜晚,,在老兒即將收攤時,,有一個人來找過三郎?!?p> 高柔聞言,,再次追問道:
“崔翁可還記得,那人是誰,?”
崔翁微微皺眉,,思索了半晌,終于想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那人,,那人是蘇家茶肆的小廝!”
高柔與崔林,、夏侯玄交換了眼神,,明白此案已經(jīng)有了頭緒。
“來人,!”
“在,!”
廷尉高柔一聲呼喊,堂外守候的傳令者便走了進(jìn)來,。
“立即率一隊(duì)人,趕去九子坊蘇家茶肆,,將前夜去過獅子坊崔記湯餅鋪的人給我?guī)?!?p> “唯!”
那傳令兵接了命令,帶了公文,,便立即安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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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雷離,是雷離??!都是雷離教我說的!”
夏侯玄沒想到,,九子坊蘇家茶肆的這名小廝,,居然這么快便招供了出來,看來,,廷尉監(jiān)的赫赫威名,,還真是管用。
高柔正色繼續(xù)喝問道:
“雷離是何人,?快如實(shí)招來,,免受皮肉之苦!”
那小廝一聽“皮肉之苦”四個字,,更是抖的如同簸箕扇面,、竹篩篩糠一般,他立即交代道:
“雷離,,雷離就是,,是……是河?xùn)|王殿下府中家將……”
崔林笑了笑,轉(zhuǎn)頭對高柔道:
“看來,,我們還真的查到這位殿下的頭上來了,。”
高柔微微一笑:
“無論他是龍子還是貴胄,,只要觸犯了我大魏律法,,那也是在劫難逃!來人,,去河?xùn)|王府,,將雷離帶來!”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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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xùn)|王府正堂內(nèi),,曹霖面對來勢洶洶的廷尉郎中,絲毫不顯慌張,,正好整以暇的端茶慢飲著,。
“奉廷尉令,執(zhí)雷離受審,!”
曹霖云淡風(fēng)輕的笑了笑,,他望著那領(lǐng)頭的廷尉郎中,輕聲說了兩個字:
“請便?!?p> 當(dāng)雷離被廷尉監(jiān)的人帶走時,,他正擦拭著河?xùn)|王殿下賜給他的“黑蛟鎧甲”。
那一片一片的黑色龍鱗,,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猶為猙獰可怖。
雷離伸手去觸摸,,他摸到的,,除了冰冷,剩下的還是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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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公子,,這雷離,倒是個硬骨頭,,軟硬不吃,,我廷尉監(jiān)的酷刑,他好像也是絲毫不懼,,看來,,咱們要查清楚這蠱惑崔三郎……哦,是蠱惑崔公子的幕后黑手,,也不是那么容易,。”
面對眉頭緊皺的廷尉高柔,,夏侯玄倒是沒有慌張,,他思索了半晌之后,開口說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文惠公,,德儒公,,你們二位有沒有懷疑過一個人?”
高柔,、崔林聞言,,皆是有些驚詫,他們二人面面相覷之后,,難以置信的望著夏侯玄道:
“夏侯公子是說……,,此事與,驃騎府……”
夏侯玄不置可否,,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微蹙眉頭,輕聲言道:
“德儒公,,看來,,此次要救令郎,,還得看天子的心情與心意了,?!?p> 崔林此刻心中一片茫然,卻也是一片澄明,??磥恚f事要等陛下回了京城,,才能夠再作計(jì)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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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大河之上,逆流西還的龍舟,,正自緩緩飄蕩著,。
“啟稟陛下,這是劉校事遞來的飛信,?!?p> 正在遠(yuǎn)眺著自家江山的皇帝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過了侍者遞來的竹管,,取出了其中的尺素書,。
他覽畢后,嘴角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看來,,這些時日,,劉慈沒少忙活。還有,,夏侯玄,,這個小子,最近倒是活泛的很吶,?!?p> 身旁的侍者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自是不敢回天子的話,。
曹丕沐浴著迎面而來的風(fēng),,暢快的吟誦起了自己當(dāng)年寫下的錦繡文章:
“時維暮春,句芒司節(jié),。真是好時節(jié)啊,。都陽侯府上的家財(cái),也應(yīng)該足夠讓洛陽的子民們,,歡度春風(fēng)好一陣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