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急戰(zhàn)事子瑜求策江夏寨、緩撤軍陸議佯攻襄陽城
東吳上大將軍陸議派去給吳帝孫權(quán)送信的親兵韓扁被魏軍抓獲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吳軍上下的耳朵里,。
一片青旗招搖的吳軍江夏西大寨中,一個眉目嚴毅,,身著厚重札甲,、腰懸寶劍的中年將軍,此刻正在大帳中來回踱步,,帳外執(zhí)戟的親兵不時可以聽到鐵甲甲葉“倉啷啷”響動的聲音,,以及一聲聲長長的嘆息,。
此人正是蜀漢丞相諸葛亮的兄長,號稱諸葛氏“虎才”的東吳大將軍,、宛陵侯諸葛瑾,,諸葛子瑜。
雖然陛下攻打合肥新城失利,,但并沒有旨意讓孫韶,、張承二位將軍,,上大將軍陸議還有自己撤軍,,因此他還打算和陸議再好好商議商議怎樣攻取襄陽,可沒想到的是,,今天一早他就就聽聞了陸議親兵韓扁被魏國夏侯獻所擒的消息,。
諸葛瑾心想,這韓扁一向辦事牢靠,,怎么這次卻如此魯莽,,竟被魏軍生擒了去!
他哪里知曉,,此番如若不是一心想要立功揚名,、新近升任為魏國領(lǐng)軍將軍的夏侯獻親自帶隊巡邏,韓扁便可以順利通過魏軍隘口,。
諸葛瑾再三思考之后,,心中還是十分焦灼,他決定給身在江夏東大寨的陸議寫一封親筆信:
“伯言如唔:陛下大駕已旋,,而賊又得韓扁,,此時彼已具知吾軍細巨,且漢水退潮,,河道將干,,宜當急去?!?p> 諸葛瑾這一封書信送去,,沒成想竟如泥牛入海一般,沒了音訊,。
要不是兩大營間的道路都由本國士兵把守,,他一度都懷疑自己派去的信使是不是也被魏軍抓走了。
諸葛瑾沒收到陸議的回信,,于是派人前去打探東大寨的詳情,,這一打聽,諸葛瑾才知道,,陸議既未有進軍的意思,,也沒有撤軍的跡象,,反而每日間都命麾下士卒種葑種豆,自己則與麾下諸將弈棋,、射箭,、投壺,竟沒有半點信使被抓的焦躁,。
諸葛瑾畢竟也是多智之人,,他心想:伯言一向多智略,他如此做,,其中定是有重大緣故,。
想通了此節(jié)之后,諸葛瑾覺得自己有必要親自跑一趟東大寨,,與陸議當面商議一下,。
吳軍的江夏東大寨,共有士卒兩萬余人,,全數(shù)由上大將軍,、江陵侯陸議陸伯言統(tǒng)轄。
諸葛瑾臨走之前,,將西大寨兩萬五千人的防務(wù)交給了自己的長子諸葛恪全權(quán)處理,,諸葛瑾相信,自己的長子已然成長成了一個可獨當一面的大將,,且又天資聰穎,、也有臨敵經(jīng)驗,因此在行軍打仗方面,,即便是征戰(zhàn)沙場多年的自己,,比起兒子來,恐怕也還是有所不如,。
東大寨內(nèi),,諸葛瑾正乘著一輛二馬軺車,朝著上大將軍的帥帳奔去,,本來軍營之內(nèi)不許車馬通行,,但諸葛瑾身為一品大將軍,乃是國家上將,,自然有此特權(quán),。
諸葛瑾自營門到陸議的帥帳,光是乘車就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
而陸議則像是早就知道諸葛瑾會來一樣,,他早就帶著自己的鼓吹樂隊,在帥帳之外相迎了,。
諸葛瑾眼見此景,,心中感到更加的踏實了,,他大踏步趕上前去,抓著陸議的手說道:
“伯言吶,,我可算是見到你了,!”
陸議只是一笑,繼而左手一揮,,示意讓麾下的鼓吹停止吹奏,,他右手輕輕一轉(zhuǎn),反把諸葛瑾的手臂,,帶著諸葛瑾就往大帳中走去:
“走吧子瑜,,你我到帳內(nèi)詳談!”
帥帳內(nèi),,陸議早就備好了蘭陵美酒與武昌鱸魚,,諸葛瑾正好尚未用午膳,,二人略略寒暄了兩句之后,,就開始一邊暢飲,一邊詳談起了前線的軍情,。
諸葛瑾執(zhí)箸夾起一塊鱸魚,,一邊細細咀嚼,一邊說道:
“伯言,,此番韓扁被擒,,我軍在此處的軍情機密,恐怕是保不住了,,你我率領(lǐng)的這東西兩大寨,,只怕也是得速速撤離了吧?”
陸議舉樽暢飲了一樽蘭陵酒后,,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他回答諸葛瑾道:
“子瑜所言,言之有理,,然你我定不可就此倉促撤軍,。我先前遣韓扁前去追趕陛下車駕,是想讓陛下暫在江北宿營以作休整,,以圖伺機而動,,不要就此撤入江南,然不意韓扁遭擒,,此計難成,。曹逆既知陛下大駕已旋,彼在合肥之南自然再無憂慮,,因此魏軍必定會將兵鋒專力指向吾江夏大寨,,以及公禮【孫韶之字】的淮陰大寨,。此次陛下進攻合肥已然失利,我三路大軍軍心已然受沮,,倘若你我撤軍過速,,一旦曹叡派遣諸將順勢南下,屆時追亡逐北,,我大吳非但此戰(zhàn)一敗涂地,,就連江北淮南一帶只怕也非我大吳所有了!”
諸葛瑾聞此言,,不禁生出了滿頭大汗,,他此刻終于明白自己先前的想法是有多么危險,如若自己就此倉皇撤退,,屆時無人替陛下作后據(jù)掩護,,一旦曹叡稍微果決一點,順勢就此南下,,那大吳豈非危矣,!
“伯言此言甚是,此時我江夏大寨與公禮的淮陰大寨,,盡皆軍心浮動,,自當立即安定三軍,再施設(shè)變術(shù)麻痹魏軍,,然后徐徐而退,,方為上策!若今便倉皇示退,,曹逆定當謂吾軍心震怖,,若乘勢追殺,則我軍乃必敗之勢也,!”
陸議見諸葛瑾明白了過來,,臉上再次浮現(xiàn)出了笑意,他狡黠的笑道:
“子瑜,,如今你我非但不能立即撤退,,反而還要再進攻襄陽一次!”
此刻諸葛瑾的心中自然明白陸議的計謀,,二人相視一笑,,又干了一樽蘭陵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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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荊州首府,,襄陽城內(nèi),,新任的豫州、荊州都督夏侯儒,此刻正在府邸之內(nèi)查看著前線的行軍地圖,。
這夏侯儒字俊林,,乃是已故征南大將軍昌陵悼侯夏侯尚的本家從弟,也是如今羽林監(jiān),、昌陵侯夏侯玄的叔父,,關(guān)內(nèi)侯夏侯奉的父親。
當年,,他初入軍旅,,擔任的是當初尚為鄢陵侯的任城威王曹彰麾下的驍騎司馬,后為積累軍功,,得以擔任征蜀護軍一職而進駐關(guān)西,,在任時曾隨同文皇帝朝的名臣、已故涼州刺史,、西鄉(xiāng)肅侯張既張德容一起平定了酒泉蘇衡的叛亂,,從此在夏侯氏子弟中得以脫穎而出、小露頭角,。
此番蜀漢丞相諸葛亮再次北出,,先前防守荊襄的大將軍舞陽侯司馬懿被調(diào)去雍州與諸葛亮作戰(zhàn),他這才頂替司馬懿成為了荊豫兩州的大都督,。
夏侯儒久歷戰(zhàn)陣,,一向小心謹慎,他雖已知曉合肥孫權(quán)已經(jīng)帥大軍撤退,,但他依舊不敢放松警惕,因為他明白,,此番,,他的對手,是東吳的兩員智勇雙全的大將:陸議與諸葛瑾,。
倘若自己有一絲一毫的疏忽與大意,,那一定會釀成無法估量的后果!
恍惚之中,,他想起了自己遠在洛陽,、身無尺寸之功、寄居在侄兒夏侯玄府中的獨子:夏侯奉,。
自己就這一個兒子,,卻偏偏沒什么大才,年過弱冠卻還一事無成,,只得了個關(guān)內(nèi)侯的虛爵,,若不是當初文皇帝分了侄兒夏侯玄的三百戶食邑給了奉兒,只怕如今他連自己在洛陽的開支都沒法解決。
念及此處,,夏侯儒的嘴角不禁牽出了一絲苦笑,,他明白,自己在戰(zhàn)場上過的是刀光劍影的生活,,指不定哪天便傷在了刀矛劍戟之下,,自己這一支夏侯氏的后輩之中,唯有夏侯玄與夏侯獻這兩個侄子有大才,,自己如若要讓獨子在這如若深淵的洛陽城中生存下去,,那就必須要讓他好好抱住夏侯玄與夏侯獻這兩條大腿。
率及此處,,他想起了夏侯玄這個侄兒一向喜歡給自己,,還有兗州刺史夏侯威、安寧亭侯夏侯衡,、樂安太守夏侯惠,、河南尹夏侯和、征蜀護軍夏侯霸這幾個叔父寫信,。除了問候境況以及寒暄之外,,這小子還喜歡打聽自己這些叔叔所在州郡的大事,以及各種邊境軍情政事,。
這算是夏侯玄的一個習慣,,夏侯儒不知道的是,除了夏侯威,、夏侯霸這些族中叔伯之外,,夏侯玄還常常書信聯(lián)系著邊境的牽招、解俊等好友,。這也是夏侯玄常常足不出戶也能盡知天下大事的原因,。
夏侯儒念及此處,便隨手寫了一封寄去洛陽給兒子夏侯奉的家書,。家書之后,,他還頗多的言及了一些荊州以及揚州的戰(zhàn)事、時政傳聞,,還點明讓兒子多和遠在幽州的堂兄夏侯玄交流,。
他的想法很簡單,如此一來,,自己既滿足了這個優(yōu)秀侄兒獲取軍政情報的要求,,也可以間接讓自己的奉兒跟著夏侯玄多學些東西,并進一步拉近與夏侯玄的關(guān)系,。
就在這時,,一名魏軍斥候神色慌張,,進了刺史府。
夏侯儒聽到傳報,,瞬間就收回了飄渺的神思,。
“何事如此慌張?”
夏侯儒擱下了手中的地圖,,詫異的看著幾乎是連滾帶爬進入堂內(nèi)的士兵,。
“啟稟大都督,不好了,,陸......陸議與諸葛瑾,,他們各自率領(lǐng)水陸大軍,朝著我襄陽城而來了,,看起來,,好像是要攻城了!”
夏侯儒聞言,,眉心緊皺,,心中一沉,立即便傳下了讓眾將嚴加防守城池的軍令,,自己則叫來了麾下親兵,,讓他們幫自己快速穿起了甲胄,并準備好了刀劍,、馬匹,,一切就緒以后,夏侯儒收攝了一下原本略顯緊張的心情,,沉聲說道:
“傳令眾將,,嚴密防守,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