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錦云沒待兩天就提出了辭行,,她急著回去交差,。用她的話來說得手如此艱難回去沒準(zhǔn)還能多敲詐一點錢出來,,對她這愛財程度蕭冀曦也只有嘆為觀止的份兒,。
她把那個小杯子包了又包快活的上路了,,蕭冀曦本還擔(dān)憂對方拿了東西會不會滅她的口,,然而轉(zhuǎn)念一想就知道既然自己這邊殺溥儀已然失了手,買家就一定會把自己真實的目的藏起來,,而為了一份虛無縹緲的寶藏傳說殺人,,那一定是活得太閑了,。
蕭冀曦臨別前問她要那么多錢做什么,唐錦云沒回答,,且罕見的沉了臉色,,雖然只有一瞬。
看來這丫頭也不是真正的沒心沒肺,,指不定心里壓著什么秘密,。不過這年頭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蕭冀曦沒有那份多管閑事的心,,只琢磨著這回是該說再見還是再也不見,。
說再見他是打心眼里不想第三回見著唐錦云了,說再也不見似乎也沒什么用,。最后張張嘴只尋出保重兩個字來,。
又在蕭福生處住了一周,眼見著阮慕賢的身子終于好起來,,不至于風(fēng)一吹便要飄走的模樣,,而日本人一無所獲的搜捕也漸漸停止,一切又恢復(fù)了表面上的平靜,。
眾人便也都紛紛提出要走,,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阮慕賢掛心上海局面,,范明也急著去向王亞樵復(fù)命。電臺是早已在那一夜的動亂里遺失了,,失敗結(jié)局已定也沒人冒著生命危險進(jìn)城去試圖向上海傳信,,這一行人是死是活,上海那邊至今還沒等得著確切的消息,。
蕭福生沒試圖將蕭冀曦留下,。他心里明鏡也似,這樣在外游蕩打家劫舍的日子最多是給日本人添堵,,反倒是蕭冀曦要真能按著自己意愿去成了南京,,能發(fā)揮出更大的作用來。
蕭冀曦則也掛心著上海的情況,,譬如白青竹現(xiàn)下怎么樣了,,以及自己回到上海會不會被沈滄海就地處決。
回去的路依舊是經(jīng)由天津乘火車抵滬,,出了東北之后的路便好走許多,,踩著端午節(jié)前就重新回到了上海。
天津發(fā)往上海的電報猶是通暢的,,范明提前給自己的上線發(fā)了消息,,且很好心的問蕭冀曦和阮慕賢要不要也發(fā)個消息好有人來接,。因為兩個人都不想下車就接受宣判,只把消息發(fā)給了齊威兄弟,。
然而甫一下車就看見齊威和齊宣苦著一張臉接站,。倆人見了蕭冀曦如蒙大赦的迎上來,蕭冀曦起初不明所以,,等聽過兩人的訴苦后,,臉色也很快變得和他們一樣了。
原來沈滄海自從聽到溥儀遭了刺殺的消息,,就隱約猜到了事情的端倪,,二話不說殺到阮公館守著,消息從天津一遞過來就落進(jìn)了她手里,。
“三師叔正在阮公館等著升堂呢,。”齊宣瞅著齊威正和阮慕賢說話,,小聲對蕭冀曦道,。蕭冀曦一個頭兩個大,知道這升堂肯定沖著自己來,,不定自己個為虎作倀,,也得是知情不報的罪過。
阮慕賢倒是十分淡定的模樣,?!胺判陌桑瑴婧R膊皇穷^一次為這事沖我發(fā)脾氣,,師父我經(jīng)的次數(shù)多了,,都習(xí)慣了?!?p> 蕭冀曦心想您倒是習(xí)慣了,,我可不大習(xí)慣。最終想出的辦法是趕緊叫齊宣開著車?yán)@路去功德林買了兩提豆沙粽,,盼望這點粽子能替自己擋災(zāi),。
然而粽子最終還是沒擋成這一劫,進(jìn)了阮公館的正門就看見沈滄海坐在大廳的沙發(fā)上,,蕭冀曦懷疑自己從她臉上看見了殺氣,,嚇得一哆嗦,粽子差點沒拿住,。
他現(xiàn)在寧可回去面對刺殺任務(wù),。
“掃墓?”沈滄海疾步走到二人面前,一面拿熱毛巾替阮慕賢擦臉,,一面從鼻腔里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jié)來。
阮慕賢在她刻意加重的手勁下哎呦了一聲——其實沒那么疼,,他在和自家徒弟討?zhàn)垺Σ[瞇道:“事急從權(quán),,事急從權(quán)?!?p> “您的本事可越來越大了,,先是出云號,再是溥儀,。是不是明年開春跟我說要去日本賞櫻花,,過兩天我就能看見有人刺殺昭和的消息了?”
沈滄海知道師父是在和她扮可憐,,然而提心吊膽了這許多天看見人全須全尾站在眼前,,早因為如釋重負(fù)去了一大半的火氣,這會再叫阮慕賢哄著,,便不自覺的和軟了態(tài)度,,只是嘴里依舊不饒人。
她說的夸張,,阮慕賢一咧嘴,。“哪能呢,,我是那么不自量力的人,?”
“您就是不自量力?!鄙驕婧:敛豢蜌獾?。“一個病人跑過大半個中國去,,殺當(dāng)下日本人看的最緊那個人,,就算您是只九條命的貓,也沒有這么不拿命當(dāng)回事的,?!?p> 阮慕賢老臉一紅,咳了兩聲示意蕭冀曦前來救場,。
蕭冀曦趕緊把粽子往臉前一舉,。“知道師姐愛吃甜的,,下車就去買了,,我包里還有給你帶的麻花。”
“看見你我就氣得吃不下飯了,?!鄙驕婧0衙^指向了蕭冀曦,戳著他腦門恨恨道,?!俺岚蛴擦耍鴰煾敢黄饋砗逦??知不知道我看見報紙消息擔(dān)心了多久,?”
蕭冀曦打量她的一對青黑色眼圈,雞啄米似的點頭,。
沈滄??粗淮笠恍蓚€不省心的男人,忽然嘆了口氣,。
“也是我傻,,從師父你非要從天津中轉(zhuǎn)時,就該覺警了,?!?p> 阮慕賢臉色驀的變了,艱難道,?!安皇堑模鞘峭跣侄ㄏ碌穆肪€,?!?p> 他臉上浮現(xiàn)出一點猶豫的神情,頓了好一會才說道:“有些事,,該忘還是忘了吧,。”
沈滄海的眼神是惡狠狠的,,不是那種深仇大恨的神情,,而是一種負(fù)隅頑抗的倔強。她盯著虛空里的某一點,,很苦澀的笑了笑,。
“師父你自己都不能做到把該忘的事都忘了?!彼p聲說著,,不去看一頭霧水的蕭冀曦和臉色蒼白的阮慕賢。
“有些事啊,,可能到了奈何橋前頭也不見得能忘干凈吧,?”
粽子冷了,,散發(fā)在空氣里的那股甜香味漸漸淡去,在這突如其來的悲涼氣氛里,,蕭冀曦看見她眼角劃過一滴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