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堡會堂里,,上到仲承業(yè)、仲承林兩位長老,,下到仲善存這位新晉管事,,仲家核心二十來人濟濟一堂。
仲杳和背著大背簍的小丫鬟進了會堂,,頓時讓眾人滿臉疑惑,。
幾乎能掀翻樓板的吆喝聲又拉回他們的注意力,高大身影踩得樓板咚咚作響,,如五對輪般朝著仲杳碾過去,。
“小杳杳——!”
這是個女子,,高大肥碩,,一張臉卻不見肥肉,竟還頗為秀麗,。
女子二十多歲,,披麻戴孝,雙臂大展,,挺著雄偉山巒壓過來,,讓仲杳臉色驟變。
下一步就是把他整個腦袋埋進那對偉岸里,,擠得他呼吸不能,。
仲至薇,仲家另一位煉氣宗師,,看這體型就知道是個體修,,在河東杜國的一家宗門里修行,。
“我只是沒了堂哥,小杳杳是沒了爹??!”
仲至薇哭得梨花帶雨,兩眼紅腫,,一副要傾盡全力慰問仲杳的架勢,。
心意仲杳領了,這份量卻不是他愿意承受的,。
仲至薇這個堂姑對他從小就關懷備至,,噸位差了若干級數的仲杳被她肆意蹂躪,苦不堪言,。
仲杳面對狐妖涂糊那壯碩體型,,沒一點犯怵,也是拜這堂姑所賜,。
現在不是從前,,仲杳有力量阻止這尊肉山魔王繼續(xù)給自己制造心理陰影。不過仲家人都在,,他不好出手,,而且保鏢也到了,他聞到了身后的清幽竹香,。
仲至薇是有克星的,,正是季小竹。季小竹的清風洗靈劍,,加上柔韌輕靈的身法,,幾乎完克仲至薇。仲杳用紫蘿做機動輔助的思路,,就是借鑒季小竹的打法,。
“至薇姑姑……”
白影一晃,香風輕旋,,季小竹擋在了仲杳身前:“阿杳現在是堡主了,,姑姑就算是姑姑,也得講禮啊,。承業(yè)叔爺不是經常說,,人之為人,講的就是……”
比季小竹高半個頭,,寬上兩倍的仲至薇笑臉從燦爛變成勉強:“小,、小竹啊,你怎么也來了,這不是仲家的族會嗎,?”
季小竹說:“是仲家的族會,,也是決定仲家堡內外所有人命運的會,我當然會來,?!?p> 她扯著仲至薇的衣袖往旁邊牽:“姑姑又學會了什么新術法,等會咱們好好切磋切磋,?!?p> 仲至薇哎哎叫苦:“這、這個不急吧,,我聽說小杳一下子蹦到筑基八層,,還想跟他切磋呢?!?p> 季小竹嚴詞拒絕:“他現在是堡主,,身上擔子重著呢。修為的事情只是其次,,姑姑可不要去打擾他,?!?p> 仲杳開心的笑著,,朝堂姑擺手道別,他也體會到小竹找他抵擋伯明翰的心情了,,真是如釋重負啊,。
季小竹把仲至薇拉到了角落,向仲杳暗暗豎了個大拇指,,還發(fā)出了無聲的唇語,,仲杳心有靈犀的收到了。
那是“做得不錯”,,剛才“鎮(zhèn)壓”伯明翰那一幕,,她自然是遠遠瞧著的。
仲杳走到會堂前方的堡主正位坐下,,小丫鬟將滿滿一背簍木柴往旁邊一放,,束手伺立在旁,眼觀鼻鼻觀心,,如尊雕塑般立著,。
眾人正為這筐木柴疑惑,仲杳一開口就揪住了他們的心,。
“魔魘加速涌動了,,最多再過四五天,就要到我們仲家堡?!?p> 掃視或者目瞪口呆,,或者臉色煞白的長輩們,仲杳語氣沉重的說:“這是我去山神廟探查時親眼所見,,山神的最后一縷神力已經消散,,仲家堡之前,再無半點阻擋魔魘的力量,?!?p> 仲長老頓足道:“小杳你……嗨!”
顧不得責備仲杳只身冒險,,老頭咬咬牙說:“我這就去伯家叔家,,把材料討來,把人請來,?!?p> 眾人臉色沉凝如鐵,也只有護堡大陣可以依靠了,。
仲至重咳嗽一聲,,先看了看角落里的季小竹,才中氣不足的說:“伯家叔家,,已不是當年同氣連枝的兄弟了,。他們各有所求,若是不允,,有很大可能隔岸觀火,。”
仲至強跟著嘆道:“當年季家只有我們仲家去救,,伯叔兩家恐怕會賭魔魘如七年前那般,,吞掉一家后停下來沉淀魘窟,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p> “伯莊主和叔家主并非短視之輩,只是他們的要求不滿足的話,,會認為我們不是真心求援,,或者沒到必須求援的地步?!?p> 角落里仲至薇哼道:“先不說婚配嫁娶是自家事情,,小竹是季家獨苗,小杳已經是堡主了,,他們兩家還拿這事要挾,,當真以為他們兩家是在河東,不是在貫山?”
季小竹依舊淡淡笑著,,并不因長輩的話慌亂,,她知道仲杳的決心。
老叔爺仲承林嘀咕:“伯家少莊主已經來了,,很是心誠啊,。而且堡主你總得娶妻,過去千百年來,,我們貫山四家相互聯姻,,這是傳統(tǒng)啊?!?p> 仲杳嗤笑:“他們兩家也有女兒嫁到了季家,,季家遭難的時候,他們去了嗎,?而且小竹無意于此,,我么……先不說我,叔家那位嬌女,,真的甘心嫁給我,?”
一番話說得仲承林抬不起頭,仲杳很嚴肅的道:“之前我說過了,,他們兩家的事我會解決,,叔伯們不必多慮?!?p> 他轉臉問仲長老:“護堡大陣齊備的話,,可以頂多久,?”
仲長老微微搖著頭說:“十天半個月吧,,而且還得另有人手,對付那些鎮(zhèn)不住的魘怪,?!?p> “當年父親在季家也加入了護堡大陣”,仲杳繼續(xù)問:“堅持了幾天,?”
他自問自答:“七天,!七天而已!”
“魔魘此次涌動,,我們仲家就如當年的季家一樣,,首當其沖!”
“就算能堅持得久一些,,魔魘不吞掉我們,,結成新的魔窟,絕對不會罷休!”
“把希望放在護堡大陣上,,這是自尋死路,!”
說到這仲杳攝起一塊木柴,捏在手中,,清風洗靈功推轉,,真氣入木。
木柴喀喇開裂,,碎成若干木條,,正好可以用來燒。
連仲長老都被木柴的動靜震得一凜,,心說這小子摧殘小丫頭背進來的木柴,,竟然是用來干這個的,驚堂木,?
仲承林苦澀的道:“除此之外,,還有何策呢?難道真的要背井離鄉(xiāng),?”
仲杳穩(wěn)坐太師椅,,掃視眾人:“長輩們也說過,走,,就是散族,,只為保命的話,這未嘗不是一種選擇,?!?p> 眾人面面相覷,除開仲善存這樣的年輕人,,大多數人都有些動容,,看起來這是唯一的選擇了。
蓬的一下,,仲長老凌空抓來塊木柴,,用金系真氣炸成木屑。
“仲家子孫,,千年對抗魔魘,,歷代祖宗都被挫骨揚灰,只為扎根于此,!”
老頭須發(fā)賁張,,散發(fā)出的氣勢如無鋒重劍,又冷又沉的架在每個人的脖子上,。
“誰敢言走,,當如此柴,!”
有了這木柴真是方便,老頭暗暗嘀咕,,如此氣勢就更足了,。
原本還有人想說話,被這團木屑炸得趕緊閉嘴,。
老頭問仲杳:“走是不行的,,靠護堡大陣也無希望,那堡主還有什么辦法,?”
有老頭作托,,仲杳也不賣太多關子了。
當然他還是得鋪墊一下:“我是有辦法,,但這法子,,恐怕比把祖宗們挫骨揚灰還要驚人,就看你們受不受得住,?!?p> 眾人紛紛苦笑,仲至薇卻哈哈笑得昂揚:“把祖宗們挫骨揚灰這種事都做了,,還有什么好驚訝的,?只要能讓仲家繼續(xù)扎根貫山,不管做了什么,,祖宗們都會原諒我們,,這本就是我們的使命?!?p> 角落里,,季小竹也鳳目生波,盯著仲杳,,看他能道出什么主意,。
仲杳點點頭,起身負手,,踱起了步子,。
放平時這副少年故作老成的模樣,,只會令人發(fā)笑,,可眼下每一步都踩得心中發(fā)跳,只覺即將聽到的事情,,必然驚世駭俗,。
“貫山本有山神,仲家堡本有土地公,,但千年來魔漲神消,,山神早已不在,,土地也在百年前散了香火?!?p> 沒想到仲杳話題一轉,,說到神靈。
“神靈是天地所封,,自然能遏阻魔魘,,比之護堡大陣,不僅有效,,還更持久,。”
“山神位格太高,,我們無法,,但把土地公立起來,卻是能辦到的,?!?p> “我的法子,就是神靈之路,,立土地廟,,請來土地公!”
仲杳此話一出,,會堂里喧囂起來,。
一些人說這法子不錯,一些人說就這短短幾天,,怎么可能請來神靈,,當然還屬仲長老嗓門大。
“堡主……小杳,!不要說胡話,!神靈豈是凡人能封的?”
“就算香火能請來神靈,,也不是幾天的事情,!而且我們仲家堡也就區(qū)區(qū)六七百人,能燒起多大香火,?”
“真有那等香火,,為何不燒給祖宗,請回我們仲家的家神???”
老頭一通嚷嚷,讓眾人豁然開朗,,都說請家神更現實一些,。
仲至薇咚咚拍著胸脯說:“燒香,!趁著至正哥頭七燒香,祭告祖宗們,,重新請下家神,!”
仲至重搖頭:“至薇啊,看看我們仲家人丁再說這話吧,,加上你,,咱們至字輩才幾個,善字輩呢,?要有家神,,仲家堡里姓仲的,怎么也得上百才行,,現在連一半都沒,。”
會堂里的昂揚氣氛頓時消散,,人人耷拉著頭唉聲嘆氣,。這話可戳中要害了,仲家人丁凋零,,哪還可能重立家神,。
仲至強接著說:“當年季家也是有家神的,卻無濟于事,,神力差土地公太遠,。”
所謂家神,,也就是凡人宗族以香火供養(yǎng)的祖宗之靈,。家神不過是不入流的神靈,能做的只是庇護族祠周邊一小塊土地,,驅散羸弱惡靈,,給族人托托夢發(fā)發(fā)警訊而已,跟有品級的土地公可不在一個層面,。
仲承林哀聲長嘆:“不姓仲的也就那點人,,靠他們的香火又怎么請得來土地公?”
仲杳就等在這呢,,淡然笑道:“若是我們把祖宗的香火,,跟土地公的香火一起燒呢?”
空氣凝結住,,所有人都覺得這完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把祖宗祠堂變土地廟?
連季小竹的鳳目都瞪得圓了,,小巧櫻唇張得大大的,。
“這、這個,,就算咱們愿意……”
仲長老顫顫巍巍的指出問題關鍵:“其他人家怎么可能真心實意的給咱們仲家祖先燒香呢,?”
燒香是個儀式,真正的香火之力也叫愿力,,必須發(fā)自內心,。逼著其他人家給仲家祖先燒香,那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仲杳終于道出計劃的關鍵:“那就把他們的祖宗請進來,,跟咱們的祖宗一起受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