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張葫蘆醫(yī)師的認可,，郢國公薛崇簡認同了守真道長的這副藥方,，突厥公主的病情好轉(zhuǎn)得慢些就慢些吧，反正年前已經(jīng)不可能趕回神都過除夕，再慢上幾天也無所謂了,。

　　薛崇簡做事一向沉穩(wěn),，這也是母親太平公主器重他的原因之一,。

　　他與守真是好友,，但守真卻不是官方系統(tǒng)認可的醫(yī)師，如果沒有張葫蘆醫(yī)師的背書,，一旦突厥公主有什么閃失,，他不想守真背負上“沽名釣譽、投機幸進”的罪名,。

　　守真自然知曉薛崇簡的心意,，不想毀了自己這個“當(dāng)世最年輕天師”的名聲。

　　說起來,，守真確實有些孟浪,，如果張葫蘆醫(yī)師不是虛懷若谷之人，豈能這么通情達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來想,，一旦突厥公主有了什么閃失,，張葫蘆會不會將過失推到守真的身上呢？

　　守真在長安昊天觀隱忍布局這么多年,，豈非白白浪費,？

　　想到這些，守真左手里的流珠轉(zhuǎn)動得飛快,，就連貍奴團團的爪子都跟不上節(jié)奏了,。

　　時間飛逝，守真除了定期去天龍寺為羅蘭法師七七四十九天的法會上香之外,，便待在客棧的獨門獨院里,，打坐冥思。

　　郢國公薛崇簡因為身份的緣由,，應(yīng)酬著晉陽的達官顯貴,，身為太平公主的兒子和梁王武三思的女婿，他自帶“政壇不倒翁”的屬性,，是各方勢力極力交好的對象。

　　從小被母親培養(yǎng)出來的貴公子氣質(zhì),，讓他在各種場合出現(xiàn)時都是那么的雍容華貴,，溫和的性格贏得了眾人的欣賞，更是讓他忙于應(yīng)酬,，以致于他抽不出時間來客棧與守真聚首,。

　　武天姬這段時間比較神出鬼沒，沒有人知曉她在忙什么,，反正是白天不在客棧,，晚上很晚才回來。

　　守真道長卻不寂寞,，除了定期去天龍寺之外,，客棧出現(xiàn)了張葫蘆頻繁來訪的身影。

　　兩個人一見如故,，除了有共同的醫(yī)藥話題之外,，張葫蘆對“香”的研究讓守真眼前一亮，變成了他虛心向張葫蘆請教,，而張葫蘆和盤托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香,，即為香料，是胡商來唐經(jīng)商最暴利的行業(yè)之一,。

　　這其中,，皇家發(fā)揮了極大的影響,。

　　圣神皇帝尤愛熏香，朝堂宮殿,、娛樂宴會,、居室帷帳、處處彌漫著幽香,，朝堂焚香已經(jīng)成為宮廷禮儀的一部分,。（注①）

　　皇帝登朝時要熏香，祭祀時要熏香,，看大臣奏章之前要熏香,。

　　特別是神都洛陽的權(quán)貴子弟，生活在香云繚繞的環(huán)境之中,。他們的身上散發(fā)著香味,，沐浴時會加香料，衣服上掛著香囊,。庭院住宅里幽香撲鼻,，公堂衙門里芬香襲人，廟宇寺觀香氣彌漫,。

　　追本溯源,，先秦時期，貴族們就有佩香的習(xí)慣,，香囊就是因為佩香而產(chǎn)生的,。香囊內(nèi)的芳香植物有祛蟲辟穢和香身的作用。

　　例如說,，詩人屈原的詩歌中便記載了江蘺,、辟芷、申椒,、菌桂,、木蘭、揭車,、杜衡,、辛夷等十余種香草。只是,，這些都是本土之香草,。

　　至唐代，佩香強盛不衰,，人們將香料小袋隨身懸掛在車上,，或者將香囊佩戴在身上。

　　像是郢國公薛崇簡,，所用香囊為鎏金銀香囊,，并非布質(zhì),。他所佩戴的香囊內(nèi)乃是“吃力迦丸（注②）”，由“沈香,、青木香,、安息香、白檀香,、蘇合香,、龍腦香、丁子香等”制成,，乃是權(quán)貴子弟追捧的香料,，胡商從海外運來，堪比洛陽紙貴,。

　　張葫蘆舉例說明后,，守真才明白郢國公薛崇簡的身上為何總是散發(fā)著一種淡淡的清香，香氣襲人,。

　　守真少有的露出一抹亮白的皓齒,，笑道：“我向來以為只有佛門和道門在做法事時，才會用到香料,?！?p>　　“多以檀香為主?！睆埡J附和道。

　　“你沒有介紹之前,，我也誤以為此,。但我細細想來，道教所用香為降真香,，可上達天帝,，能召引仙鶴。佛門用香木雕刻佛像,，應(yīng)是最多用處,。”

　　張葫蘆臉色一緊,，頗為神秘的說道：“香料用量最多的是女人,。”

　　“何解,？”

　　“從神都流傳到晉陽達官顯貴圈中的美容藥方,，例如說，面脂,、口脂,、手膏,、香露、澡豆等,，配方里都含有香料,。”

　　張葫蘆見守真道長不解,，繼續(xù)解釋道：“例如說,，面脂的配方，加入白芷,、辛夷,、甘松香、麝香,、零陵香等,，可有祛黑美白、除皺抗衰老功能,?！?p>　　守真道長恍然大悟，“祛黑美白,、除皺抗衰老”九字訣是女兒畢生的追求,。

　　“這么配制下來，比黃金還要貴吧,？”

　　張葫蘆捻須一笑：“貴則貴,，但凡有價，晉陽的達官顯貴都會買下來,。其實,，除了洗澡用的澡豆類、敷面的面脂,、內(nèi)服的香丸外,，還有一種叫做薔薇露的玫瑰香水，乃是晉陽也買不到的香水,。據(jù)說,，只有神都洛陽才有?！?p>　　守真道長訝道：“價格奇高之故,？”

　　“非也。據(jù)說,，薔薇露剛剛面世,，便被太平公主征用為皇室專用?！睆埡J胡須微翹道,。

　　再怎么正經(jīng)清高的男人,，但凡聊起與風(fēng)月沾邊的話題，也會變得八卦起來,。例如說,，此刻的守真和張葫蘆。

　　二人日漸熟絡(luò)起來,，友誼也越來越深厚,。

　　很快來到了臘月二十八，張葫蘆再次來訪的時候,，發(fā)現(xiàn)平時伺候在守真道長身邊的魏廣宗不見身影,，換成了平時端茶倒水的小廝徐長明。

　　“道長,，明日便是歲除（注③）,，張某需要陪伴家人過除夕，今日一別可就是明年再見了,?！睆埡J難得幽默一回。

　　守真一怔,，馬上會心一笑道：“果真是明年再見面,，哈哈！我還以為后天是歲除呢,。原來今年只有臘月二十九,，沒有大年三十。哈哈,，我提前恭祝張兄福延新日,，慶壽無疆?！?p>　　“哈，福慶初新,，壽祿延長,！”張葫蘆唱喏后，便與守真告辭,。

　　送走張葫蘆之后,，守真吩咐徐長明，“長明,，你去準備明天的年夜飯吧,，多準備些上好食材，讓兄弟們過個好年,?！?p>　　“道長,，魏大兄帶著一隊人馬走后，客棧里就咱們五個人啦,。之前備下的吃食已經(jīng)不少,，我阿爺已經(jīng)準備的差不多了?！毙扉L明回道,，他的阿爺負責(zé)眾人的伙食。

　　“清風(fēng)和明月應(yīng)該回來過年,?！?p>　　守真正盤算著，外面?zhèn)鱽砹肃须s聲,，手下來報：郢國公薛崇簡派人送來了年禮,。

　　“郢國公在門外？”守真問道,。

　　手下回道：“沒有,，只是派了親信，送來了酒水和吃食,?！?p>　　“長明，你跟著去收一下年禮,，并且讓郢國公的侍衛(wèi)帶去我們的謝意,。”聽到薛崇簡沒有來,，他便打發(fā)徐長明去打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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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新唐書》記載，朝日,，殿上設(shè)躡席,、薰爐、香案……宰相,、兩省官對班于香案前,，百官班于殿庭左右。

　　注②吃力迦丸,，又叫做蘇合香丸,。非內(nèi)服，只為散發(fā)香氣之用,。

　　注③歲除是指年終的一天,，除夕是指歲除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