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農(nóng)事忙,,采了蠶桑又插秧,,早起勤耕作,,歸來戴月光......”
譙縣南隅,幾名小兒圍繞在一座擺滿桑蠶竹籃的籬院外嬉戲,。
屋子里頭,,秦羅敷提筆弄墨,正于案前一絹絲帛上細(xì)細(xì)書寫著:
“柳瀧,,河內(nèi)游俠,,號水龍吟,尋常武師,。以上品劍師實力行刺,,一招可功成......其麾下副將祖郎,下品大劍師境......”
秦羅敷沒有對昨夜刺探的結(jié)果做出任何主觀判斷,,因為這是策士該做的事,。她只是將整個刺探過程如實描述,卻隱去了左胸處被刺青“瀧”字一事,。
祖郎的判斷沒有錯,,這秦羅敷確實不是潁川荀氏門下。
自知事以來,,她便被人帶進(jìn)了深山中培養(yǎng),。每日里只是習(xí)劍,、識字,與山中猛獸毒蟲相斗,,學(xué)追蹤術(shù),、醫(yī)理毒術(shù)、歌舞乃至房中術(shù)等等,,耗銀無數(shù),。
秦羅敷從來不知道培養(yǎng)她的具體是哪家世族,也不知道自己要效忠的主家姓甚名誰,,她只知道一個名號——-玄冥,。
玄冥想要控制豫州治所,所以派遣她來譙縣并為她造勢,,目的就是想通過她影響豫州刺史孔伷,,使其將來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符合玄冥的利益,。
此事牽扯一州之利,,秦羅敷不敢怠慢。從小到大,,她已經(jīng)見過太多比她優(yōu)秀的刺客和間客試圖擺脫玄冥的控制,,可這些人最終無一例外全都死了......
前車之鑒歷歷在目,所以秦羅敷愈發(fā)不敢讓玄冥知道自己身上被刺了“瀧”字,,她害怕失去玄冥的信任,,若真如此,等待她的便只有死亡,。
將柳瀧的資料書寫完畢后,,秦羅敷將絲帛小心翼翼地折起,起身將其放進(jìn)了床頭暗格內(nèi),。她知道,,三日之后,自然會有人來這屋子將這卷絲帛取走,。
做完這一切后,,只見其收拾心神,輕呼了口氣,,而后打開屋門踏了出去,。
“秦羅敷,,秦羅敷......”
院子外頭的小兒們一見秦羅敷踏出房門,,立時歡快地圍了上去,而此時的秦羅敷神情中卻早已沒了昨夜那份凌厲潑辣的野性,,而是換上了一副小女兒家的嬌羞模樣,,拎起?;@往院子外碎步走去,任由一群小兒圍著自己嬉鬧......
與此同時,,蘄城訓(xùn)練錦衣衛(wèi)的院落內(nèi),,柳瀧與戲志才二人也正在對座相談。
將昨夜秦羅敷入城行刺之事說了一遍后,,只見柳瀧朝戲志才說道:“譙縣南隅的那座桑院,,大哥已經(jīng)親自帶人過去盯著了,要是運(yùn)氣好的話,,這次咱們或許能順藤摸瓜將那玄冥給挖出來,。”
卻見戲志才聽完搖了搖頭,,淡聲說道:“把人都撤回來吧,,這玄冥若是這么容易就被人找出真身,那么早在黃巾之亂時,,他就已經(jīng)被張角給殺了,。”
言罷,,只見其稍頓了片刻,,而后看向柳瀧:“不知主公可曾聽過‘白龍魚服’的典故?”
“這......不曾聽過,,還請先生指教,。”柳瀧聞言尷尬地摸了摸臉上的刀疤,,如實回了一句,,他知道,戲志才又要開始對自己說教了,。
戲志才笑了笑,,拿起桌案上的茶具給柳瀧添了一杯茶,而后說道:“這典故出自西漢劉向所著的《說苑.正諫》,,說的是昔年有白龍困于清冷之淵,,化為魚。漁者豫見白龍所化之魚,,擲刺射中其目,。”
“主公現(xiàn)在,,正如那困于清冷之淵的白龍,,若行事不慎冒然躍水而出,卻正合了漁者玄冥之利?!?p> “那秦羅敷不過是上品劍師修為,,且并無殺人之意。由此可見,,玄冥此番不過是例行刺探,,若他斷定主公便是南華的‘帥子’,那么昨日夜里來刺殺的,,恐怕就是成名多年的傲世劍客了,。”
“而今秦氏歸去,,卻正好借她之口消去玄冥對主公的懷疑......”
說到此處,,只見其無奈苦笑著搖了搖頭,繼續(xù)道:“可眼下主公你卻又派了祖郎去暗中盯梢,,如此,,只怕屆時非但不能找出玄冥真身,反而容易橫生枝節(jié),,引出不必要的變故來,。”
自從有了蘄城落腳后,,只要一有機(jī)會,,戲志才就會引經(jīng)據(jù)典對柳瀧“敦敦教誨”,且每一次總喜歡拿柳瀧做過的事來進(jìn)行舉例,,搞得柳瀧現(xiàn)在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單獨(dú)和戲志才相處......恍惚間,,讓他有種前世上學(xué)時面對學(xué)校教導(dǎo)主任的錯覺。
這次作主安排祖郎暗中盯梢秦羅敷,,柳瀧本以為總該得到戲志才的幾句稱贊了,,卻沒成想又差點(diǎn)闖了禍?zhǔn)鲁鰜怼R荒罴按?,臉上就愈發(fā)顯得狼狽了起來,,口中只忙不迭地答應(yīng)下午就會去把祖郎給撤回來。
而戲志才對一直不開竅的柳瀧也是頗為無奈,。這些日子,,他一直在試圖教會柳瀧用更立體、更全面的思維方式去思考每一件事,、做每一個決定,,畢竟若是要立志逐鹿天下,那么他們將來要面對的對手,,可遠(yuǎn)遠(yuǎn)不止玄冥一個,。
然而讓戲志才感到沮喪的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或許是一個合格的謀士,但卻絕對不是一名優(yōu)秀的導(dǎo)師,,因為無論他怎么努力,柳瀧的行事作風(fēng)至今也一直都未曾有太大的變化,。
就拿這次處理秦羅敷的事來說,,柳瀧只是非常想當(dāng)然的單方面做出決定讓祖郎跟去譙縣南隅盯梢,卻從未去思考過萬一玄冥在秦羅敷身邊安排了接應(yīng)的人該怎么辦,?如果真是這樣,,那么祖郎盯梢的行為非但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有可能再度引來玄冥的猜疑,。
看著愈發(fā)坐立難安的柳瀧,,戲志才一時也不忍對其太過苛責(zé),想了想后,,輕笑著撫了撫長須,,開口寬慰道:“不過這次主公有一件事卻是做對了?!?p> 柳瀧聞言神色一楞,,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確定的問道:“先生說的是......刺青的事,?”,,隨后又苦笑著擺了擺手:“那不過是我一時興起,率性而為之下做下的事,?!?p> “有意也好,無意也罷,,只要能讓秦羅敷投鼠忌器,,便是做對了?!睉蛑静胚尤恍α艘痪?,“之前我也未曾料到玄冥比我們早一步盯上了豫州治所,所以以目前的情況看,,關(guān)都尉岳賓這個人暫時是不能去動他了,。否則岳賓一除,咱們就免不了會和玄冥正面交鋒,?!?p> 言及于此,稍頓片刻后,,繼續(xù)道:“而今秦羅敷即將嫁于孔伷做妾,,那么她之前對主公許下的承諾,總該找個機(jī)會讓她兌現(xiàn)才好?!?p> “譙縣境內(nèi)一共屯兵五萬,,其中蘄城和東南離谷的營寨各占一萬。等秦羅敷取得孔伷的信任后,,主公便可憑刺在她身上的那個刺青,,讓其兌現(xiàn)諾言,助主公掌控住蘄城和離谷的兵馬,,與岳賓分庭抗禮,。”
“好,,此事我會留意著,。”柳瀧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句,,隨后躊躇了半響,,又道:“還有一事,今日想請先生拿個主意,?!?p> 只見其微微附身上前,壓低了聲音朝戲志才輕聲說道:“眼下我體內(nèi)《遁甲天書》第一卷第二層‘化形’已到突破邊緣,,我想,,這或許跟我這段時間在豫州境內(nèi)漸漸揚(yáng)名有關(guān)?!?p> “可如今先生又判斷出玄冥就在這豫州境內(nèi),,譙縣更是藏了玄冥的細(xì)作,這......如果先生覺得此事不妥,,我可暫緩?fù)黄?。?p> 柳瀧現(xiàn)在確實有些拿不定主意該如何處理體內(nèi)《遁甲天書》中的能力,。
自從身邊有了戲志才和祖郎相助后,,往往難做的事情,這兩人都會主動去幫他給辦了,,而容易的事情又無需動用“輕影”的能力,,再加上有個玄冥躲在暗處,如此一來,,這《遁甲天書》就顯得有些雞肋了,。
柳瀧是怕,萬一到時候獲得“化形”能力時動靜鬧的太大,,引來玄冥側(cè)目,,如此反而得不償失,。
戲志才聞言用手指“噠噠”敲打著桌案,蹙眉思忖了片刻后,,說道:“南華所賜天書,,必有不凡之處,且他也不會不顧慮到玄冥的存在,,所以此事倒也無需刻意去壓制,。”
“我這些日會著人在這座院子內(nèi)開辟出一間地下密室,,屆時主公可來密室內(nèi)突破《遁甲天書》首卷第二層,獲得‘化形’之力,,如此即便是突破時鬧出了動靜,,也不怕被外人給探去?!?p> “這便行,。”聽得此言,,柳瀧不由松了口氣,,笑著應(yīng)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