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風輕無雨,,柳蔭深處蟬鳴聲抑揚頓挫,,晚霞亦如鮮紅的緞子一般掛上了天空,豫州治所滿城張燈結彩,,盡是一片喜慶之色,。
這一日,聞名于整個譙縣境的采桑女秦羅敷,,終是要下嫁進刺史府給孔伷做妾了,。
一州刺史納妾,少不得要大擺筵席,,廣散請?zhí)?。而柳瀧身為蘄城守將,自然也得備上賀禮前往譙城刺史府赴宴道喜,。
“此物名為‘醉玲瓏’,,無色無味亦無毒,但卻可借著烈酒的酒性勾起人心中萬般貪惡之念,?!碧I城城主府內(nèi),戲志才朝柳瀧遞過去一個小巧玲瓏的陶瓶,,口中說道:“主公今夜赴宴時,,只需尋機將此物滴入岳賓所飲的酒樽中,便可使其在席間失態(tài),,惹惱孔伷,。”
“祖郎那邊,,我已安排他去見秦羅敷了,。他是大劍師,如今整個譙縣境內(nèi),,也只有他能摸進刺史府內(nèi)院而不被人察覺,。”
言及于此,頓了片刻后,,看向柳瀧正色說道:“若諸事不出意外的話,,今夜或許便是主公取得東南離谷兵權,與那岳賓分庭抗禮的契機,,所以......”
“咳咳~”
柳瀧聽得出戲志才的言下之意,,他知道戲志才不擔心祖郎那邊會出問題,而是怕自己會把事情給搞砸了,,不由清咳一聲后,,忙接過陶瓶應聲說道:“先生放心,今夜諸事,,必然不會出什么岔子,。”
戲志才見狀微微頷首,,看了眼柳瀧手中的陶瓶,,思忖了片刻后,仍不放心地敦敦叮囑道:“若實在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主公便無需勉強去做,。只要那秦羅敷還在孔伷身邊伺候著,將來咱們總還會有機會的,?!?p> 話雖如此,可戲志才還是希望柳瀧今夜能得手,,因為他對眼下的情勢并不樂觀,,尤其是對錦衣衛(wèi)鎮(zhèn)撫司的發(fā)展進度異常焦炙。
畢竟下毒,、離間這種事情本該是錦衣衛(wèi)的任務,,可如今錦衣衛(wèi)剛剛成立不過一個多月,各方面的人才都還在培養(yǎng)當中,,無奈之下,,便也只能由柳瀧這位做主公的和祖郎這位領軍將領親自出手。
此外,,雒陽那邊隔三差五的便會有消息傳入豫州境,,時下并州牧董卓已然率領鐵騎入京,風起之時越來越近,。如此種種,,都讓戲志才感到時不我待。畢竟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柳瀧的根基實在是太淺了,。
見戲志才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柳瀧不敢怠慢,自是虛心應承著,。
而對于戲志才層出不窮的手段,,柳瀧也早已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易容、設局,、用毒,,感覺除了武道之外,就沒有這家伙不會的東西,,簡直就是天生的特務頭子,,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同時,,也能人自己人由衷生出敬畏之心,。
..........
..........
是夜,譙縣刺史府內(nèi)懸燈結彩,,宴客堂中賓客滿堂,,歌舞笙簫。而與前堂的熱鬧景象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寂靜無聲的刺史府內(nèi)院,。
紅綢滿屋的喜房內(nèi),秦羅敷身著鳳帔,、頭戴霞冠,,靜靜地座于床榻上,蹙眉思慮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孔伷已經(jīng)年過五旬,且多年來一直病體纏身,,所以秦羅敷并不擔心今夜孔伷會強行要求與自己圓房,,從而看到她胸口的刺青。
她憂慮的是將來該如何在柳瀧和玄冥之間左右逢源,,既不引起玄冥的猜疑,,又不得罪柳瀧......其實她也不是沒想過找個機會借孔伷之手除掉柳瀧,或是再行刺一回直接將這家伙給宰了,。
可一來柳瀧身邊已有大劍師守護,,行刺并不容易,二來她也是真怕把柳瀧給惹惱了,,魚死網(wǎng)破之下到處去宣揚自己身上的秘密,。所以思慮再三后,最終卻只剩下了合作一途,。
驀然,,只聽窗榥輕響,一道黑影疾速閃入房內(nèi)。
“什么人,!”秦羅敷見狀輕叱出聲,,卻不敢呼喝張揚。
這便是身為細作的悲哀,,驟然遇襲之下,,在沒弄清楚對方身份之前,永遠也無法向外人請求援手,。
“秦姑娘,,該不會這么快就忘了祖某人了吧?”來人正是祖郎,,只見其目光凜凜,,負手朝秦羅敷淡聲說道。
“祖郎,!”秦羅敷冷著臉,,凝聲道:“你好大的膽子,敢夜闖刺史府內(nèi)院,!”
“呵呵,,秦姑娘下嫁于孔伷做妾,不也是另有他圖嗎,?咱們彼此彼此,。”祖郎輕笑著搖了搖頭,。
秦羅敷聞言冷哼一聲,,不欲與祖郎做口舌之爭,徑直踱步至床榻邊重新坐下,,理了理身上的鳳帔,,而后神色冷淡地開口問道:“羅敷不過是潁川荀氏門下一名見不得光的門客,卻不知何德何能,,需要勞動祖將軍您這位大劍師親自上門造訪,?”
聽得此言,祖郎雙眸微微瞇起:“秦姑娘何必明知故,,莫非忘了月前承諾于我家主公之事,?”
“呵~,還真是沒忘了要升官發(fā)財啊,?!鼻亓_敷冷笑一聲,輕蔑地說道:“他柳瀧未免也太心急了些,,今夜羅敷不過剛與孔伷完婚,,他這便派你來提醒我了,!”
“不敢?!弊胬蓱袘斜Я吮骸拔壹抑鞴皇窍胱屒毓媚镏?,欠下的債要還,而許下的諾言,,也是要兌現(xiàn)的,。”
“若是我反悔了呢,?他柳瀧還敢讓你來殺了我不成,!”秦羅敷聞言一時憤懣不已,怒斥著問道,。
祖郎微微一愣,,旋即搖頭輕笑道:“那倒不至于?!?p> “只是好教秦姑娘知道,,我等皆是山匪出身,,所以行事向來放蕩不羈,。若是秦姑娘出爾反爾,那么這譙縣境內(nèi),,就會遍傳姑娘與我家主公有染,,而且為表心跡,還在自己的胸口刺上了我家主公游俠于江湖時的名號,?!?p> “你!”秦羅敷聞言勃然變色,,怒極而叱:“柳瀧若真這么干,,屆時就不怕惹惱孔伷,這豫州之境,,再無他容身之地,?!”
“那有什么~”祖郎哂然笑道:“豫州容不下我等,,我們還可以去揚州,、去江東、去蜀境,、去北方邊境投軍,,實在不行就繼續(xù)入山為賊,這天下之大,,總會有容得下我等的地方,?!?p> “我家主公有句話說的好,叫光腳不怕穿鞋的,,所以我們賭的起,,也輸?shù)钠穑 ?p> 見祖郎身為大劍師卻擺出一副無賴模樣,,半點也不顧及大劍師該有的身份和氣度,,秦羅敷直恨得銀牙微咬,悄臉不自覺地輕輕抽搐,,冷冷盯著他半晌不語,。
良久之后,但見秦羅敷恨恨地一字一句慢慢說道:“回去告訴柳瀧,,我會兌現(xiàn)諾言,,助他在這豫州治所內(nèi)‘步步高升’!”
“要快啊,?!弊胬尚α诵Γ斑€勞秦姑娘盡早多多向孔刺史美言,,助我家主公升任為譙縣都尉之職,,統(tǒng)掌蘄城與東南離谷兵權,與關都尉岳賓平起平坐......給你個時限,,這件事,,要趕在入秋之前辦成!”
言罷,,只見其朝秦羅敷抱了抱拳,,便欲轉(zhuǎn)身離去,待行到窗榥邊時,,又回頭冷冷地說了一句:“記住,,要快!”
聲落,,身形一閃間已縱身出了窗榥,,遁進了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