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倒是想到了何大富不可能讓她白躺三個月的,，是以并不奇怪,，左右也不干活，倒也沒什么,。眼下已到十月,，沒兩個月就過年了,，自己須得打起精神，抓緊時間實踐著說書才行,。一肚子別人沒聽過的好故事呢,，那是她賺第一桶金的本錢。

　　她從前一直苦于不能讓滿屋的酒客安靜下來聽她說書,，那日在玉壺春聽那位盲人先生說《始皇帝統(tǒng)一六國》,，就聽他先說了一首定場詩，想起確實該有這么一道程序,。經(jīng)過這段日子的整理,，她也想好了開端，就從郭靖和華箏兩小無猜,，在草原習(xí)武養(yǎng)雕開始,。酒客們多是俗人，耐不得長篇大論的背景介紹,，初初只撿他們感興趣的著重說,，漸漸引出前情；只要能讓大家伙兒聽進(jìn)去,，后面的情節(jié)自能漸入佳境,。

　　有了這樣的主意，小五便先拿翠兒練手,，第一遍先講給她聽,。這是金庸老先生的名著，精彩毋庸置疑,，小五上輩子又是老師,，五尺講臺上講慣了的，自然很快進(jìn)入狀態(tài),，直聽得翠兒如癡如醉,，講到酒館打烊、何大富他們回家才得停歇,。

　　翠兒雖然敢跟白氏頂嘴,，確實怕極了何大富的,，聽見何大富遠(yuǎn)遠(yuǎn)的咳嗽聲便立刻吹熄了燈燭。小五故意說自己嗓子都說啞了,，嚇得翠兒忙躡手躡腳去倒水,，輕輕將水杯塞進(jìn)小五手里急道：“小點聲兒！讓爹知道我現(xiàn)在還沒睡就完了,！”

　　小五自然不想沒事找事,，只瞧翠兒樣子好笑逗她一逗罷了，所以默默喝了水放在炕桌上,，便屏聲息氣的盡量裝睡,。她此刻腿上雖是疼的，心里卻有些開心——有翠兒這樣的姑娘陪著,，雖然多了一張賣身契，也算不得人生低谷,，反而斗志昂揚(y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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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保雖不情愿，但到底要聽何大富的話,，隨意給小五打了一雙拐杖,，倒是白氏細(xì)心檢查、完善,，交到小五手里時已經(jīng)算得上舒服實用,。于是小五稍有好轉(zhuǎn)便拄著那拐杖去酒館上工，只是工作量少了大半,，只招待客人,、沽酒和唱曲。

　　有了翠兒練手,，小五心中早就有了計較,，這一日特地沒有唱了一首民歌《在那遙遠(yuǎn)的地方》，因曲調(diào)優(yōu)美婉轉(zhuǎn),，稍稍一唱便靜了場,，酒館內(nèi)所有酒客都不再出聲，細(xì)心聆聽：

　　“在那遙遠(yuǎn)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走過了她的賬房,，都要回頭留戀的張望~~~她那粉紅的笑臉，好像紅太陽~~她那美麗動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這首民歌在現(xiàn)代社會傳唱數(shù)十年經(jīng)久不衰,，自是有它獨特的韻律和魅力，小五唱完好一會兒酒館內(nèi)還余音繞梁,，各個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小五正要往華箏身上引,，卻聽喬爺拍手贊嘆道：“這曲調(diào)新奇也倒罷了，難得的是……聽你一唱,，那姑娘仿若真的坐在了眼前一般……”隨即看著小五笑,，“莫非就是小五你嗎？”其余酒客聽了,，俱跟著哄堂大笑,。

　　喬爺?shù)陌l(fā)問恰到好處，小五心情大好,，故意開玩笑道：“我自然也是美麗動人的,，但跟這姑娘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人家是草原上的公主，名叫華箏,，出身高貴,，艷麗無雙，還養(yǎng)了一對白雕呢,！”

　　這是她預(yù)計好的,，其實只是攀扯。民歌中的姑娘應(yīng)在新疆,，絕非蒙古,，但為了引出《射雕》的故事，也只能如此了,。

　　酒客們聽她一說果然興致大增,，紛紛詢問“原來這姑娘真有其人”，還讓小五快快說說這公主華箏的故事,。

　　小五背地里準(zhǔn)備了很久,，又給翠兒試講過，自是信手拈來：“華箏公主長在蒙古草原,，講她之前要先跟諸位說說這草原——草原上長大的人不像咱們,，個個開放闊達(dá)、不拘禮數(shù),。華箏公主雖是金枝玉葉,，也是在草原上瘋跑著長大的。因此她并沒有很強(qiáng)的尊卑之心,，偷偷愛上了一個漢族男孩……”

　　喬爺笑著跟小五打岔：“你小小年紀(jì),，也懂得談情說愛？”

　　小五俏皮笑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別說旁的，快說這華箏，”其它酒客不耐,，急急催促小五道,，“一個蒙古公主，怎么喜歡上漢族小子了,？難不成這漢族小子也是達(dá)官貴人之后,？”

　　小五笑道：“非也，非也,。這漢族小子名叫郭靖,，還沒出生爹爹便被壞人害死了，他娘生他時差點死掉,，幸得蒙古大漠的好心人相救,，才活下來，母子倆也跟著恩人們來到草原生活,。但這小子也確是值得喜歡的,。咱只說一件事兒——他六七歲時自己一個人在門口玩，忽然有個身受重傷的黑袍將軍逃將過來,，奄奄一息跌落馬下,。郭靖知道他正在被人追蹤，忙將他藏進(jìn)草叢里,，追兵趕到時看見了黑袍將軍的馬，對郭靖軟硬兼施,，又是打罵又是用金銀誘惑,，小郭靖都沒說出黑袍將軍的下落……”

　　“這便假了，”有酒客插話道,，“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給金銀都不說，天下哪有這樣的傻子,？”

　　小五正色道：“您說到點子上了,，若只能用一個字形容郭靖，便是一個‘傻’字,?？煞催^來想想，那黑袍將軍獲救后收他為徒,，可不就是因為他的執(zhí)著仗義,？就算咱們自己，愿不愿意跟這樣一個又傻又仗義的人做朋友呢,？”

　　幾句話說得那酒客啞口無言,，其他人也忍不住紛紛點頭，連喬爺都忍不住連聲慨嘆：“說得是，跟這樣仗義的傻瓜做朋友是何等放心的事兒,？也難怪被小公主看上了,。”

　　小五點頭道：“華箏是大漠公主,，從不為金銀發(fā)愁,，又跟郭靖從小玩到大，喜歡他的純真憨厚是自然的……”她由此入手,，漸漸鋪陳開去,，滿酒館的人也越聽越入迷，個個雅雀無聲,。

　　從此每日小五都給大家講《射雕》,，酒客們一傳十十傳百，不過半個多月,，小小的老七酒館每到說書時間就擠滿了人,。有來晚了沒聽見前情的著急，總想讓小五重頭再講一遍,，每次都被何大富攔下：“諸位爺要是愛聽,，講完了再讓小五講一遍——到時候您再來就是了?！?p>　　眾酒客也只好答應(yīng),。

　　這聲名很快傳播出去，來酒館聽書的新客越來越多,。何大富是生意人,，一見如此很快便立了規(guī)矩，每天酉時三刻準(zhǔn)時開講,，時間是半個時辰,，中間有半刻的休息；另開講期間無消費者不能進(jìn)店,，最少也得二兩酒,，還得坐在靠門那邊新加的長凳上。

　　白氏是個細(xì)心的,，提醒何大富規(guī)矩新立,，怕有熟客不滿，何大富便讓大保寫了《道歉書》事先貼在堂內(nèi),，將丑話說在前頭,，好免去類似的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