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3年,也就是光和六年,夏初,。
日正晌午,。
光如碎金,炙熱燙人,。
樹枝低垂,上面的葉子蔫頭耷腦的蜷縮著,就連蟬鳴都有氣無力的,,不再高亢,,反而有點垂垂欲死時的哀鳴。
已經(jīng)數(shù)月未有雨下了,,又正值暑天,,這地上的一切,包括空氣,,好似隨時能燃燒起來一般,。
安平里,郭宅,,廄置內,。
郭磊正一手毛刷,一手水桶,,正給大白洗澡,,“大白啊,讓你受累了,,不過為了報答你,,我可是親自帶人給你從山泉里弄來了水,你現(xiàn)在享受的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泉水??!我都沒這待遇啊,!”
“行了,,你休息吧!”
郭磊說完,,拍拍馬頸,,這才轉身朝著涼亭走去。
可沒站穩(wěn),,熊大便樂呵呵的來稟道,,“阿樹,有個娃娃自稱是米豬,,正在府外候見,!”
“誰?”
“米豬,,說是徐州來的,,不過看起來他好像沒自己說的那么能吃啊,!”熊大撓頭道,。
郭磊皺了皺眉頭,自從李默死后,,郭磊便讓熊大帶了他那一什,,脫離了巡邏隊的戰(zhàn)斗序列,,成了他的府邸大管事和內宅護衛(wèi)。
不過,,米豬是誰,,還是徐州有姓米的么?
糜竺,?
郭磊突然兩眼一亮,,“他是不是自稱徐州糜竺?”
“好像是吧,?”
“以后你給我多讀點書,!”郭磊沒好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如今的熊大,,身高足有一米八上下,,身材壯碩,力氣也越發(fā)的大了,。
他本就比郭磊大上兩歲,,如今,唇邊已經(jīng)露出了微黑的絨毛,?;蠲撁摰囊桓贝蠊沸苣印?p> “快些將人請進來,,算了,,我親自去吧!”
郭磊說完,,帶了熊大便朝外走,。
到了府門口,就看見一年輕人正慢條斯理的在他的門口踱步,,身后還站著兩名仆從,。
當郭磊到了門口之后,守衛(wèi)在門口的兩名護衛(wèi),,立即捶胸行禮,。
郭磊回禮后便開始上下打量著糜竺。
糜竺年紀大約二十上下,,穿著一身藍色的儒生長袍,,腰懸長劍,頭頂進賢冠,。生的是面紅齒白,目若朗星,。
見了郭磊出來,,未語先笑,,行禮道,“敢問足下可是郭磊郭郎君當面,?”
“正是在下,。聽聞糜先生前來,喜不自禁,?!惫谛χ囟Y。
“不敢,,在下久聞郎君之名,,今日一見,卻不想郎君竟是如此年輕,。倒是讓在下心生慚愧,。”糜竺聲音不高不低,,頗為親切,。
舉止間優(yōu)雅有度,溫文有禮,,自有一種大家子弟的風范,。
“糜兄客氣了,快些請進,!”郭磊上前抓住了糜竺的手腕,,笑呵呵的朝里引。
到了大堂,,糜竺左右環(huán)顧道,,“來到安平里,發(fā)現(xiàn)郎君治下,,土地肥沃,,百姓富裕,卻不成想郎君竟如此簡樸,,倒是讓竺頗感意外,。”
郭磊笑著擺手道,,“我這人愛錢,,也喜歡賺錢。不過,,卻并不在意奢靡的享受,!”
“商人嘛,也可以有追求,,有理想的,!”郭磊笑呵呵的道,。
“噢,不知郎君的理想,,咳,,在下并非是說郎君乃商賈,只是假設……”糜竺有些尷尬又不安的道,。
這年代說人家是商人,,那簡直就是打人的臉。
哪怕他就是為了此事而來的,。
“無妨,,我現(xiàn)在的身份之一,就是商賈嘛,,這沒有什么,。”郭磊毫不在意,,他深知這時代商人的那種自信與自卑共存的微妙心態(tài),。
自信,那是因為他們富有,!
在賺錢的能力上,,他們鄙視那些占據(jù)了絕大多數(shù)資源,卻只知剝削土地和農民的世家大族,。
可自卑,,也是因為他們僅僅是錢財上富有。窮的只剩下錢了,,在這年代卻并非一句玩笑話,。而是實打實的一種無奈和悲哀!
商人,,社會地位低下,,就算再有錢財,在高高在上的世家眼中,,也不過是一群蠅營狗茍,逐利無義之輩,!
若是一個不好,,便會被人當成肥羊給宰了!所謂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大概也不外如此了。
“在我看來,,商道也是道,商路也是路,!商人比起其他人來說,更加務實,,甚至不可或缺。如同水流下處,,這錢財自也如流水一般,,自有流通規(guī)律,?!?p> “若可勘破其中關鍵,聚四海之財,,買賣八方,,通天下貨殖,,以利萬民,,何愁不能青史留名,,傳揚萬世,?”郭磊侃侃而談道。
糜竺的兩眼瞬間瞪的溜圓,。
這種推崇商賈的話,,糜竺還是第一次聽到,一時間激動的心潮澎湃,,臉頰通紅,。按說以他的性格,斷不止于此,??蛇@話實在是說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若論錢,,他糜家有的是,。
除了那位四海共主的漢天子,以及袁,,楊之類的頂尖世家之外,,論錢財,他糜家不輸給任何人,!
可別說是頂級世家了,,就算是一些寒門,往往也不拿正眼瞧他,!
已經(jīng)成年的糜竺,,雖然接手家族商業(yè)的時間不長,可已經(jīng)深深的感受到了來自這個世界的惡意,!
糜家的生意若是不能繼續(xù)壯大下去,,便會陷入衰敗,甚至被人尋了機會一口吞了,??扇羰抢^續(xù)積攢錢財,壯大實力,,那更會惹人眼熱,,免不了淪為他人口食的命運!
不進是死,,進也是死,!
這種迷惘的感覺,一直藏在糜竺的心底,,難以宣泄,,而如今,,郭磊的話,,卻仿佛給他點出了一條明路!
可惜,,這條路,,怕是沒那么好走的!
糜竺暗自苦笑一聲,,漸漸冷靜了下來,。
郭磊見了,越發(fā)歡喜,隨口問道,,“對了,,還未曾討教,糜兄所為何來,?”郭磊忽然道,。
“噢,前不久,,東海出現(xiàn)了一物,,名曰皂,與洗滌甚是方便,,在下打聽得知,乃是出自郎君之手,,所以,,不遠千里特意趕來,想與郎君商議,,可否將此物交由我糜家代為在徐州售賣,!”糜竺笑道。
“不妥,?!?p> 郭磊搖頭道。
糜竺微一皺眉,,“郎君可是擔心價格,?”
“非也!”
郭磊笑道,,“徐州糜家的財力我是早有耳聞,,也相信,糜兄此番前來的誠意,!糜兄,,喝茶!”
郭磊說完,,端起茶杯示意,。
糜竺只能道謝飲茶,可這時候,,他心中還在揣摩著郭磊的意圖,,哪有心思飲茶?放下茶杯,,正要發(fā)問,,忽聽郭磊道,“實不相瞞,那皂就是在下特意派人去徐州售賣,,以期跟糜家合作的,。”
“不過,,我賣的不是皂,,而是制皂之法!”
“什么,?”糜竺身子一下坐的筆直,,他愣愣的盯了一會郭磊,身子緩緩的放松了下來,,“不知郎君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