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生活以我為琴,,奏出她的曲調(diào)
(一)
時間很快已是初冬,,天氣冷了許多,,夏邇快九點才到店里,,剛拉開門準備進去,,電話響了,,是夏聰:“姐,,爸摔了一跤,,腿骨折,,住院了,,媽說讓你回來照顧一下!”夏聰一般不給夏邇打電話,,只要打就一定是緊要的事情,。夏邇掛斷電話,,想到夏驄工作一向都是忙,母親也快七十了,,一個人是照顧不了父親的,,于是在門口交代了店里的美容師幾句話,當天就急匆匆趕回蓮城去了,。
夏邇回到蓮城,,還未進父親的病房,被夏聰攔在了住院部的門口,。
“姐,,咱爸他——肺癌轉移了!”夏聰不敢看夏邇,,眼神躲閃著說,。
“什么?你不是說是摔了一跤,,沒什么大問題嗎,?現(xiàn)在又胡說什么?”夏邇驚得扯住夏聰?shù)男渥雍鸬馈?p> “我不是怕你太擔心,,怕你開車出危險嗎,?也不是故意要騙你?!毕穆敭吘故堑艿?,從小在姐姐面前退讓慣了,長到四十歲了,,依然如此,。
“好了,我知道了,!那你趕緊說,,現(xiàn)在情況怎樣了?到了什么程度,?”夏邇也知道自己沒有理由兇夏聰,,轉而問道。
“反正不樂觀,。已經(jīng)轉移到腦袋里,,不能做手術了,只能想辦法讓擴散得慢點……”夏聰?shù)椭^,,話說得緩慢而沉重,。
“媽知道嗎?老爸呢,,你跟他說了沒有,?”
“我都沒敢說,,他們都還不知道,不能讓他們知道,?!毕穆斂粗憬?,觀察著夏邇的反應,。
“現(xiàn)在是還不能說,等瞞不下去了再說吧,!好了,,你趕緊帶我去病房!”夏邇心里又慌又急,,聲音都在顫抖,。
“姐,你得控制好情緒,,別讓他們看出來了,。”夏聰看出了夏邇的慌亂,,不放心地提醒,。
“我知道?!毕倪円贿吋膊较蚶镒?,一邊又說,“我知道,!”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似的,。
(二)
父親所在的病房里有兩張床,,意味著有兩位患著相同疾病的人住在一起,,并且可能他們身上的疾病蠶食他們生命的程度也恰好接近,于是就進一步地意味著他們彼此能夠暗中以對方為參照,,獲得一些預知,,推測出自己的狀況,生出共同的悲喜,,于是這二人的命運在這一層面上產(chǎn)生了十分緊密的關聯(lián),,甚至可能會一毀俱毀,一榮俱榮,。夏邇更希望父親住單人病房,,可醫(yī)院床位緊張,幾乎是剛離開一人,,立刻就有一人進來補上空缺,,所以根本沒有單人房,,只有比雙人房更擁擠的三人間。其實這些挑剔病房的心思也都是多余的,,因為凡是住進來的人沒有不知道這里是腫瘤科的,,自然都知道自己是得了讓眾人談虎色變的癌癥,大概都會覺得是被判了死刑,,區(qū)別只在是死緩,,還是立刻執(zhí)行。進到了這層癌癥病房,,所有的希望都在于你處在早,、中、晚里的那個階段,,和你自己會怎么看,,想怎么看。
夏邇走進病房,,躺在床上的父親馬上就發(fā)現(xiàn)了她,。父親對夏邇勉強擠出一個笑,這笑容就像是深秋里掛在枯枝上的一片樹葉,,瑟縮著,,搖搖欲墜。父親用病弱的聲調(diào)說:“你回來了,,不是忙嗎,,還回來干什么?”
“回來看看你,。你都住院了,,我要是不回來,媽不是又要說我不孝順,,常年都跟失蹤了一樣,?”夏邇坐到父親床頭,拿起父親枯瘦的手拍一拍,,故意嗔怪地接著說,,“你要是怕我忙不過來,就把身體養(yǎng)好些,,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那我不就不用跑回來了,!”父親聞言勉強又笑笑,。
“小夏,這是你閨女,?真是個漂亮的丫頭呢,!”夏邇進門時沒有細看,,只知道是站在窗戶邊的另一位病人突然大聲說話道,還喚夏邇父親小夏,。夏邇驚詫地轉頭去看那人,。這是看起來年齡一個比夏邇父親大出七八歲的老頭,也瘦,,白發(fā)已基本遮沒了黑發(fā),,但依然濃密,不像夏邇父親雖并未謝頂,,頭發(fā)卻還是稀疏得只能勉強蓋得住頭皮,。這老人姓白,,在里面挨著窗戶的床位上住著
,,夏邇父親的床位靠近門口。夏邇后來發(fā)現(xiàn),,他嗓門粗大,,走路神氣活現(xiàn),精神好的一點不像身患癌癥且已無法再通過手術治療的病人,。老人的精神在所有病人中出類拔萃地好,,除了自身凡事都樂呵的性格外,應該還因為他兒子正是這醫(yī)院的醫(yī)生,,所有醫(yī)生和護士都對老人特別關照,,所以老人大概是不愿辜負了大家的呵護,專門要幫他們在病人中做好表率,。這是夏邇和母親私下閑聊時的推斷,,并沒有在老人那里求證過。夏邇挺喜歡這位老人,,每天禮貌地稱呼他白叔叔,。老人起初覺得自己歲數(shù)比夏邇父親大出一大截,叫夏邇喚他白伯伯,,但夏邇說他看起來比自己父親年輕多了,,于是老人一高興就不再計較,每天享受著夏邇叔叔長叔叔短的稱呼,,仿佛又多了一件快活稱心的好事,。
第一次見到白叔叔的醫(yī)生兒子白楚檗,是夏邇回蓮城照顧父親的第三天下午,,夏邇從開水房打好水,,端著削掉了皮,切好了片的兩碗蘋果進到病房里,,一碗給父親,,一碗給父親的病友白叔叔,。白楚檗中等高度、微微發(fā)福的身上著白大褂,,正躬著身子站在他父親床邊,,似乎在聊著一個鄰居的趣事,兩個人都笑嘻嘻的,。夏邇的父親歪著頭,,看著這對好像無憂無慮的父子,眼里滿是羨慕,,仿佛心里覺得有這樣一個沒大沒小的兒子真好,。
“丫頭,水打好了,?這是我兒子,,就在這醫(yī)院工作,來認識一下,!”看見夏邇進門,,白叔叔有點激動地連連招手,用還帶著和兒子聊天的快樂沖夏邇喊道,。白楚檗轉頭看向夏邇,。夏邇看見的是一張年近五十的普通男性的臉,不過那臉上的笑容卻像個孩子一樣很有些肆無忌憚,。
“這是夏叔叔的閨女,,叫夏邇!天天在醫(yī)院照顧她爸爸,,可孝順了,!你這兩天在我這兒呆的時間不長,所以現(xiàn)在才見到,!”白叔叔給兒子介紹夏邇,,語氣里很有一種替兒子惋惜的意思。
“哦,,你好,!白楚檗,幸會,!”白楚檗臉上的大笑已變成了微笑,,迅速看一眼夏邇,并立直了后背,。夏邇覺得那笑容就像披著陽光的樹葉,,在微風中快活地顫抖著,讓看見它的人也不由得從心里生出同樣的快活。
“認識一下,,認識一下,!”夏邇父親也連聲說。
“你好,!”夏邇放下蘋果和水瓶,,站在父親床邊,和白楚檗隔著他父親的病床,,相對立著,。
“丫頭,你不是想知道你爸的病到底怎么樣嗎,?問他,!”白老伯察覺到了夏邇和白楚檗都找不到聊天的話題,或者說發(fā)現(xiàn)兩人在面對還陌生的人時都挺謹慎,,不愿意說話太輕率,,于是幫他們找到了一個繼續(xù)說話的理由。
“哦,,是的,,是的!”夏邇從剛才稍稍尷尬的狀態(tài)里回過神來,,“就是——我爸這幾天一直說身上沒有力氣,想請你幫忙看看是不是用藥量不夠,,因此達不到治療效果,。”
“可以,!不過還得請你跟我一起去見一下朱醫(yī)生,,他是夏叔叔的主治醫(yī)生,能解釋得更清楚,?!卑壮弈樕系男θ蓦m收斂了,但依然有笑意藏在眼底,,夏邇面對他時,,能感覺到他是一個沉穩(wěn)而隨和的人。夏邇正準備跟著白楚檗往外走,,卻聽見父親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說:“有啥好問的,?反正怎么也治不好的,你就別瞎操心了……”說完長長地嘆出了一口氣,。
夏邇停下來,,微微皺眉,眼里卻藏著憂傷。夏邇說:“爸,,你又多想了,,醫(yī)生可沒說你的病治不好,你就是太著急,!生病了得了解清楚情況,,配合醫(yī)生慢慢治,不要自己瞎琢磨,!”
白楚檗也停下來,,立在夏邇父親的床頭?!跋氖迨?,您這樣說就是不相信醫(yī)院,不相信醫(yī)生了,!有病到醫(yī)院,,有問題問醫(yī)生,只要是生病了,,就得這樣,!”白楚檗把兩手往床的護欄上一放,俯身對著夏邇父親,,繼續(xù)說,,“夏叔叔我跟您實話實說,大多數(shù)病都不是輕而易舉能治好的,,就拿最常見的流感來說,,處理不好每年都會死不少人,其他的病就更不用說了,,弄不好只能更嚴重,。所以只要是病,就沒有絕對能治好的,,也沒有絕對治不好的,。治病就是醫(yī)生想盡辦法和疾病較勁,病人盡一切可能配合著醫(yī)生去斗爭,,雙方團結起來,,一起努力。醫(yī)生和病人如果有一方舉手投降了,,病就肯定治不好了,。夏叔叔,您可不能一生病就投降,!您投降了,,讓我們做醫(yī)生的怎么辦,?”白楚檗說完對夏邇和自己的父親眨眨眼,似乎希望自己的幽默能感染到更多的人,。
“就是,,就是,你就讓他們?nèi)枂?,自己也別多想,,跟個娘們似的!”白楚檗話剛說完,,白叔叔馬上幫腔道,。
“你的意思是,我這病也有的救,?”夏邇父親卻聲音輕顫著,,語氣弱弱的,但也似乎帶了點希望,。
“當然,,讓您住院就是還有治療的辦法,只要有辦法就有希望,!我們現(xiàn)在就去問朱醫(yī)生,,準沒錯的?!卑壮逕o論說什么都能給人很篤定的感覺,,夏邇父親明顯被打動了,原本懶洋洋斜靠著的身子立了起來,,眼睛里也有了些神采,。
“那我們走吧,朱醫(yī)生今天早班,,晚了可能就下班了?!卑壮奘疽庀倪冸S他出門,。“好,!”夏邇于是緊跟著白楚檗往外走,,又回頭對父親說:“我去去就回來,你記得和白叔叔一起把蘋果吃了,?!闭f完跟著白楚檗出去了。
?。ㄈ?p> 走出門來,,白楚檗卻并不著急去找朱醫(yī)生,而是帶著夏邇走到病房盡頭的一扇窗戶下。夏邇和白楚檗所在的地方是病房的內(nèi)走廊盡頭,,正有一扇玻璃窗嵌在墻上,,所以整條走廊雖然都罩在暗影里,但他們二人所在的地方卻格外光亮,,兩人的上半身都被光影包裹著,,也因為明暗對比太過強烈,在刺目的亮光下,,他們彼此并不能清晰地看見對方的臉,,而經(jīng)過走廊的人遠遠地也只能看見一高一矮的兩個剪影。
“夏叔叔的病你弟弟應該了解,,他怎么跟你說的,?”白楚檗問。
“就知道是肺癌,,我弟弟說已經(jīng)晚期了,,情況不好,具體怎樣我還不知道,?!毕倪兒芾蠈嵉卮稹?p> “我問你是想知道你的心理準備在哪個階段,,以免一會見到朱醫(yī)生了覺得突然,。我了解過,你爸爸和我爸爸情況差不多,,腦轉移,,說不好身體其他部位也已出現(xiàn)?!卑壮薏焕⑹轻t(yī)生,,話說得很直接??上倪儏s并不明白,,仍然壓著聲音問:“還能都清除掉嗎?放療,、化療不是都可以殺死腫瘤細胞的嗎,?”
“已經(jīng)轉移到頭部,放療會損傷腦部,。到了這個階段,,身體其他部位也都不保險了,如果繼續(xù)化療,,一般人的身體都撐不住,,也起不到殺死腫瘤的作用,,還會殺死正常細胞,病情可能會惡化得更快,?!?p> “這么說——你的意思是沒有一點辦法……沒救了?”夏邇慌了,。
“目前的確沒有什么手段能真的起到作用,,所有的辦法安撫的作用都大于治療,時間大概就三四個月吧,?!卑壮尬⑽櫼话櫭迹州p輕一笑,,“我現(xiàn)在帶你去找朱醫(yī)生,,你再聽聽他怎么說?!?p> “你也是醫(yī)生……他應該也會這樣說,,我——”夏邇心里難過,也像所有并未目睹因疾病無法治愈而過世的人一樣,,不太相信有些病即使想盡辦法,,也還是無力回天。白楚檗看出了夏邇的心思,,或者說作為醫(yī)生,,他太了解人們對醫(yī)院和治療抱有的這種不切實際的希望,于是他說:“朱醫(yī)生對夏叔叔的情況知道的更清楚,,說不定還有其他可能,,去問一下心里也會更有底。是不是,?”夏邇用已染上了傷心和無助眼睛看看他,,無力地點點頭。
?。ㄋ模?p> 朱醫(yī)生夏邇每天都能見到他,,是一個瘦小精干、做事風風火火,、四十出頭的人,臉上一般沒什么表情,,但說話時會盯著對方的眼睛,,顯出很耐心聆聽的樣子。夏邇和白楚檗找到朱醫(yī)生時,,他正從一間病房里快步走出來,,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歪向左邊,,在左胸口處一碰一碰的。
“怎么說呢,?和白醫(yī)生父親的情況基本一樣,,肺癌,晚期,,肯定是還要繼續(xù)治,,但治好的可能性很小。你說的你父親感覺身上越來越?jīng)]有力氣,,這就是癌細胞逐步擴散,,身體機能越來越差的癥狀。情況一般都是這樣,,現(xiàn)在還只是感覺沒力氣,,再往后還會走不動路,起不來床,,甚至大小便失禁……”朱醫(yī)生看著夏邇的眼睛,,很認真很鄭重地繼續(xù)說,“你也和白醫(yī)生一樣,,做好準備,,這次住進來恐怕不會像上一次那樣康復,可能就出不去了……你們——盡量多滿足老人的愿望,,想吃什么,,玩什么,都抓緊時間,!”朱醫(yī)生又看看白醫(yī)生,,有點艱難地補充。
“怎么……真的沒希望了嗎,?是不是也會有奇跡……就是例外,?”夏邇聽朱醫(yī)生和白楚檗說的差不多,最后的一絲僥幸也不能再保有了,,但她不能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也不能說沒有例外,,就是你說的奇跡,,也有可能,這我沒法說,,事情沒有絕對的,,是不是?”朱醫(yī)生愣了一愣,,對白醫(yī)生眨眨眼,,像是在示意什么,。這時,走廊另一端走來一個護士,,急急地,,卻依然努力壓低了聲調(diào)對朱醫(yī)生說:“朱醫(yī)生,十六床緊急呼叫,!”朱醫(yī)生聞言眼睛一瞪,,轉身欲走。
“朱醫(yī)生挺忙的,,小夏,,我們倆可以再聊一會?!卑壮迣χ灬t(yī)生點點頭,,于是朱醫(yī)生火急火燎地離開了,留下夏邇有點呆滯地愣在那里,,白醫(yī)生用含著憂慮的眼睛注視著她,。
“——你不去忙嗎?我……我沒事,!”夏邇腦中一片空白,,思緒一時難以集中。
“我現(xiàn)在不忙,?!卑壮弈樕嫌謳狭宋⑿Γ巴饷骊柟馔?,去走走吧,。”
“哦——好,?!毕倪儥C械地應聲,機械地跟著白楚檗走到了醫(yī)院綠化帶的涼亭里,。
?。ㄎ澹?p> 這家醫(yī)院是蓮城第一醫(yī)院,也是蓮城最大的一所醫(yī)院,,除了醫(yī)療設備在蓮城首屈一指外,,建設規(guī)劃也頗為講究,中心區(qū)域配有一座花木繁茂的小公園,,園里有回廊,、涼亭,可供人歇息和休閑。涼亭邊還有一洼淺水,,水中立著一座假山,上面長滿參差不齊的蕨草,,一道水流從假山的半腰處涓涓而出,,發(fā)出叮咚的脆響。夏邇隨著白楚檗走到?jīng)鐾は?,兩人并排站著,,中間隔著約莫能站兩個人的距離。
“朱醫(yī)生的意思是大家都盡心盡力,,結果就順其自然,,奇跡有還是沒有,畢竟誰也不能掌控,?!卑壮拚f話總給人很公允恰當?shù)母杏X,既不過多主觀揣測,,也不生硬地強調(diào)客觀事實,,就像他對待夏邇的態(tài)度那樣,既保持著初次相處時的距離感,,又不乏耐心關切的人情味,。
“我——也知道奇跡是不會輕易出現(xiàn)的……”夏邇還未從父親已無藥可救的打擊里回過神來,但頭腦總算是清醒了些,,“只是,,我沒有想到我爸爸他真的,真的會……”夏邇?nèi)滩蛔≥p輕啜泣,。
“我和你一樣,,也不能接受,只不過經(jīng)歷得多了,,知道有些事沒有辦法改變,,只能選擇接受?!卑壮蘅粗奁南倪?,眼里雖有不忍,嘴角卻咧出一道笑紋,,“遇到這事誰都會難過,,但你想想,誰這一生不會遇到這事,?生活就是這樣,,每個人都得經(jīng)歷,誰也躲不了的,,是不是,?”
“嗯,,是的,我也知道,,可就是沒想到真的會,,真的會……不好意思,謝謝你,!”夏邇哭著哭著突然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和白醫(yī)生剛剛認識,,這樣哭哭泣泣多少有點不妥,急忙控制住情緒,,努力收住了淚水,。
白楚檗又笑了,說:“沒事,,你媽媽和弟弟我都見過,,我家老頭也跟我提到過你,我們可以不算剛認識,!”
“啊——好,,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夏邇還是有點發(fā)窘,。
“你爸爸可能還等著,,我們現(xiàn)在應該要回去了?!卑壮迣ο倪冋f得肯定,,但語氣里也有探尋,大概還不能確定夏邇情緒是否已穩(wěn)定,。夏邇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后走回了病房,發(fā)現(xiàn)白楚檗的母親和夏邇的母親不知何時也都來了,,兩位媽媽都坐在各自丈夫的床頭柜前,,饒有興致地看著對面墻上電視機里正播放的連續(xù)劇,熱切地討論著誰是好人,,誰更像壞人,,病房里充滿了熱鬧的笑談聲。夏邇和白楚檗走進來,,兩位媽媽一起轉過頭,,都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