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售賣的時間短,,王大財又進來端了兩次就沒有人來了,。
鍋里的紅薯稀飯還剩下幾碗,肉包子沒有舍得賣,,五個還是五個,,王大財故意留下的,一會兒閨女餓了,,熱熱就可以吃,。
一文兩個的素包子賣完了,,這個便宜,又撐肚子,,兩個包子一碗稀飯,,還有一碟不要錢的泡咸菜,對那些一早趕路到鎮(zhèn)集的人來說,,湊合著也能管一頓,。
把碗收進后廚,灶上又蹲上大銅壺,,準備燒水泡茶。
吃早飯的人剛走,,喝茶的還沒有到,,趁著這個空檔,王大財給自己舀上稀飯,,蹲在天井檐口下,,就呼呼的喝起來。
聽到聲響,,王三秋從閣樓上打開窗戶往下看,,正看見喝稀飯的王大財,她眉頭皺了皺,,轉(zhuǎn)身出自己的閨房,,從木質(zhì)樓梯上“噔噔噔”下來。
見她下來,,王大財皺巴巴的臉上掛上討好的笑:“三秋兒,,包子熱在小湯鍋里的,你一會餓了就去拿,?!?p> “你為啥子不吃?”王三秋柳眉倒豎,斜瞪著已經(jīng)站起身的王大財,。
“唉,!鍋里已經(jīng)稀飯夠一個人吃,爹再吃包子也是浪費……”
今天三丫頭說話的口氣可不好,,怕又是出門遇上不順心的事,。
勸也勸了,說也說了,,可自家閨女又管不住,,非得出門亂跑。
王大財苦惱的想著,,扯起衣袖抹了一把嘴,,才小心的答道,。
“光吃稀飯怎么頂事,一會人來了,,你又要忙半天,。”今天是逢十的大集,,喝茶的人要坐到過了午才走,。
王三秋一陣風(fēng)似的卷進灶間,弄得鍋碗瓢盆哐哐哐響,,又旋風(fēng)般出來,,把包子塞進王大財手中:“你今天就得把它吃了,要不然,,我就扔到外面喂狗去,。”
說完,,把辮子往背后一甩,,順手抓起王大財丟在竹椅背上的衣衫上樓去了。
“唉,!”王大財看著手中的包子愁眉苦臉,,三丫頭今天脾氣不好,她讓吃就得吃,。
哪個開店做生意的不挨些餓,,雖然光喝稀飯餓得快,一會可以多喝水就捱過去了,。
上樓去的王三秋一進屋,,就拍著胸口:哎呀!要學(xué)以前的王小姑娘說出關(guān)心人的話,,可真是憋死人了,!
王三秋坐到床沿上唉聲嘆氣。
以前的小姑娘好像沒有關(guān)心過她爹,,自己記憶里只有玩,,還有就是要錢,至于要錢做些什么,,好像也沒有印象,。
不能露馬腳,不能讓養(yǎng)她十七年的爹看出異樣,,不能讓他知道他溺愛的姑娘沒了,,而現(xiàn)在天天吃他喝他的是一個假貨。
偏偏又做不到王小姑娘以前那般沒心沒肺的生活,,唉,!吃著一碗碗雞蛋羹跟吃藥一樣,。
她是小偷,偷走別人的幸福,,真是又羨慕又嫉妒,。
面對可憐的王大財,她心里是三分羞愧,,七分憐憫,。
說起留下的半碗雞蛋羹,王三秋當(dāng)時就想讓王大財吃,,臨出口的話還是吞了回去,,只是讓他吃一個包子,否則要讓王大財生疑心了,。
王家就兩口人,,門店的后間里是王大財睡覺的屋子,沒有窗,,門開在店堂里,里面黑呼呼的潮氣很重,。
在王三秋的記憶里,,是“自己”讓他住那里的,理由是好守店,。其實是方便“自己”開后門出去玩,,這樣睡在角落里的王大財就聽不到。
而“自己”住在閣樓上,。王三秋環(huán)視這間屋子,,也就十多平米的樣子。
靠墻是一張木頭的雕花大床,,結(jié)實的木料,,精細的做工,在她這個現(xiàn)代人眼中已經(jīng)是驚艷了,。
上面掛著雪白的羅帳,,洗得不夠勤,帳口已經(jīng)泛著黃黑,。床上被褥是軟軟的新絮,,還是一個臟字,看來年前就沒有洗過,。
床里擺著一個小木匣,,她醒來就打開過,有兩支成色不錯的銀手鐲,,只是上了年份沒有光澤,,這是死去的娘留給女兒的,,王小姑娘還算懂事知道收好。
她倒是忘了,,“自己”發(fā)脾氣時摔過幾次,,至今上面還有痕跡。
床頭上,,一方大木柜做成梳妝臺和衣柜兩用,。她這幾日就是坐在床沿上,拿著柜蓋上巴掌大的模糊的銅鏡看這張臉的,。
柜蓋上還有一個針線籃子,,里面色線不多,記憶里王小姑娘是不愛做針線的,,現(xiàn)在褲腿上那圈針法蹩腳的滾邊,,就能看出手藝。
王三秋這時候要動針線了,,剛剛拿上來的衣衫是王大財?shù)?,昨天就看見腋下裂開一條大口子。
不忍心讓他穿著這樣一身衣服出現(xiàn)在人前受嘲笑,,王三秋冒著被懷疑的風(fēng)險,,也要補上幾針。
將破口對攏捏著,,再小心的穿針引線,,盡量做得平整一些。
以前沒有機會做過這些縫縫補補,,還是托出生在新時代的福,,就是領(lǐng)低保的人家也不穿補丁衣服。
好在手上這件衣服是黑色,,補得丑一點也看不出來,。
也不知道是大余渡的風(fēng)俗,還是這個南慶國的習(xí)慣,。
男子多穿黑灰等暗色,,家里有手巧的媳婦,衣擺上就會繡花,,腰間也會掛上精美的荷包,。
女子則一身鮮亮,就像今天遇到的方春妮一般,,花花綠綠的如同孔雀開屏,。
男子又多用黑布纏頭,來喝茶的茶客和王大財一直裹著丈長的布條,一年里他們只有最熱的三伏天才會解開,。
而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無論男女,一年四季都包了頭巾,。
就連今天早上那好看的“豬肉”,,也裹著纏頭。
不過啥都要看顏值,,同樣的黑布,,王大財是一幅老態(tài)邋遢的感覺。
換到“豬肉”身上,,黑色的纏頭把眉眼壓低了一些,,顯得他剛硬陽光。
天井里又有響動,,是王大財洗過碗筷從灶間出來,,在翻找他脫下來的衣服。
王三秋飛快的打了結(jié),,又低頭咬斷線頭,,這才把衣服在手上團成一團,故意放重腳步,,咚咚踏著樓梯下去,。
天井里,王大財都有些著急了,,明明記得衣服就放在椅子背上,,怎么會不見?
聽到樓梯的腳步聲,,他條件反射的站到一邊,,三丫頭最煩看到他到樓梯口來。
只見王三秋走到樓梯口就不動了,,手握著一團黑布給他扔過來,,口里還惡聲惡氣的道:“讓你不要到我的樓上去,你上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