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還不好說,，聽帶話的人說,，爹和大哥二哥的活計都忙，是給碼頭扛包,，耽擱不得,，少做一天活，少掙一天錢不說,，位置也要被別人頂了,！”趙小六愁眉苦臉的，全然沒有以前提起去縣里做工的興奮,。

　　“出門去看看也好,，總不能一直呆在家里，劉媽年紀(jì)也大了,，我今天看她洗那么多東西,，手都泡得脫皮。你家屋頂也該添新瓦,，檐下有在漏水,。”王三秋寬慰著對未來一片茫然無措的小青年,。

　　“那你呢,？三丫頭，你還賣涼粉嗎,？”想到自己一走,，王家鋪子就要少一個跑堂的，王叔肯定也要手忙腳亂的,。

　　“還賣,，做這個比賣茶水多一些，只忙一個早上就行,?！蓖跞锒似鹑啻赀^的衣服到石臺邊開始清洗,，趙小六走過來，幫她從石臺邊的井中提水,。

　　他在家也是負(fù)責(zé)替他娘打水,，要裝滿旁邊的大石缸，方便小六娘給人洗衣,，否則光是打水,，都是一個重活。

　　王三秋沒有說話,，她心里很是郁悶:可惜自己的早點鋪子太小,，要不然也能留下趙小六，他這一走,，家里就只剩劉媽一人了,。

　　“能不能麻煩你一個事?”趙小六磨蹭著開了口。見他一臉慎重,，王三秋也停下清洗衣服,，認(rèn)真聽著。

　　“每天給我娘送些飯去,，飯錢等我回來一起給,。我擔(dān)心我一走，我娘洗起東西來就沒空做飯,，每次都是餓狠了才吃一些,，經(jīng)常一天一頓的吊著?！?p>　　趙小六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了,，自己天天在王家吃，還帶飯回去,，現(xiàn)在自己不干活,，還要王家送飯。

　　“說啥錢不錢,，麻煩不麻煩的,，你我是兄弟，老庚,，你的娘也是我的娘,。放心吧，我每天都會給劉媽送飯去的,?！蓖跞锱呐内w小六的肩膀，盡量表現(xiàn)出男人樣,。

　　“哈哈,！還兄弟?讓別人聽到還不笑話死你,。”趙小六被王三秋這不男不女的話給逗樂了,！心里糾結(jié)的牽掛也淡了幾分,，“行吧！那我就拜托你了,！王叔呢,？我去看看他?！?p>　　王三秋看看后門外,，還沒有人回來，就對趙小六說道:“把以前的被褥和床谷草背到江邊燒去了,！反正你也有空,，不如你跟我去看看，怎么有一陣子了還沒有回來,?！?p>　　“行,，走吧,！”趙小六這時候也閑，他雖然是鎮(zhèn)上長大的,，但有一個彪悍的老媽管著,，除了王三秋，平時也很少跟其他男孩子混在一起,。

　　這時候正是那些小年輕們?nèi)宄扇洪e逛的時候,，他也不上街，而是跑到王家來,。

　　王三秋三兩下抖展開手上的衣服,，晾在檐下的竹桿子上。擦干手扯扯身上的大褂子就要出門,。

　　“我說你一個女娃,，成天穿得黑不溜秋的，也給自己弄幾身鮮亮點的衣服穿穿吧,！”趙小六一邊往外走,，一邊打量身邊的王三秋。

　　王三秋現(xiàn)在肥嘟嘟的臉瘦了,，雖然不是方春妮那樣的小臉尖下巴般看著讓人心生憐愛,，也是有棱有角。

　　以前的細(xì)縫眼成了內(nèi)雙的丹鳳眼,，配上她本來就有的細(xì)長黑眉毛,，整個人顯得柔美中帶著英氣,。

　　“就這樣習(xí)慣了，做啥都方便,，又不擔(dān)心弄臟辛苦繡出來的花花衣裙,。”王三秋滿不在乎的拍拍大褂下已經(jīng)開始細(xì)下來的腰身,。

　　“方春妮穿的衣服就好看,，你也該跟著學(xué)學(xué)，穿穿裙子,，頭上也戴一朵花什么的,。”趙小六難得的對王三秋的穿著打扮點評起來,，好像今天才覺得她是一個女子一樣,。

　　對趙小六讓自己穿裙子的意見，王三秋不置可否,，雖然有句話是:女為悅己者容,。

　　可女人穿戴打扮主要還是取悅自己，她沒這心思,。

　　恐怕現(xiàn)在大余渡上的人一提起王家姑娘,，都要搖頭，自己還不想在這時候穿得桃紅柳綠的給人無償添談頭,。

　　兩人說著話出了鎮(zhèn)街,，繞過黃桷樹，站在碼頭石階上四下一望,，就看見往下游的方向有濃煙滾滾,，應(yīng)該就在那邊了！

　　王大財站在遲燒了十五年的被褥前,，望著在半空中盤旋不去的黑灰喃喃自語:“走吧,！秀兒，你在那邊帶好孩子,，等這里的三妞兒嫁了人,，再過幾年，我就該來找你們,?！?p>　　江風(fēng)中，火光慢慢小了,，黑灰飄進(jìn)江水中,，又被波浪帶到更遠(yuǎn)的地方消失不見。

　　“爹！”王三秋走到他身后,，江水的草席被褥都已經(jīng)燒去大半,，只有零星青煙升起。

　　王大財被這聲喊從沉思中驚醒,，扯過袖子擦眼,，喃喃道:“這風(fēng)一吹，弄得煙迷了眼睛,?！?p>　　王三秋也不說什么，過去的事終究得自己放下才行,。

　　只是看看已經(jīng)燒得差不多的床席,，對王大財?shù)?“爹，這江邊起霧了,，怪冷的,，還是回去吧！”

　　“好,，回去,！唉！”王大財戀戀不舍的望了那些黑灰一眼,，扭頭走向鎮(zhèn)子方向,。

　　碼頭上，一艘翹殼船上有人跟他打招呼:“王掌柜的,，吃過晚飯沒有?過來坐坐,?！?p>　　王大財剛剛親手送走十五年的牽絆,，心里正不是滋味，見人打招呼也不好自顧走開,，勉強笑著回道:“吃過了,，吃過了！曹大哥今晚又有生意住客棧,？”

　　“是有兩個客人到縣城,，天還亮著就送他們?nèi)タ蜅Ｗ×恕４筘?，剛剛在?zhèn)里聽說你家的涼粉口味一絕,，什么時候老哥也來嘗嘗?！贝洗笠贿吔g著纜繩,，把今晚要夜宿碼頭的船停靠好，一邊跟王大財拉話,。

　　聽有人夸自己的飯菜好,，王大財也來了精神，走近船邊笑道:“明天早上曹大哥就可以來嘗嘗,，我給大哥準(zhǔn)備大碗的稀飯饅頭,，管飽又好吃?！?p>　　“要得嘛,！明天我一準(zhǔn)來吃，你也知道,，我們這些船幫子,，天天在水里霧里的，身上濕氣重,，口也淡,，就喜歡吃一口辣乎乎的東西，能出一身透汗就舒服,。

　　每次回家去呀,，我都要讓婆娘煮鍋子，多多的放些辣椒,，再抿兩口老酒,，去寒氣?！辈苷贫嬉徽f到吃,，就停不下話，王大財呵呵干笑著,，也沒有說走,。

　　王三秋跟在他身邊，仔細(xì)聽著這個老船幫的話,，他說的鍋子,，肯定是跑船幫愛吃的火鍋了。味大油厚又方便,，所有的東西一股腦放在辣椒湯里煮熟就可以吃,，就是現(xiàn)代也早風(fēng)靡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