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寒風(fēng)依舊,,冷冬的余威仍在肆虐,。人和馬仍喘著白氣,,但趕車的卻換成了阿彥。
蓉兒坐在車廂里,,時不時地向往張望,。
她心中有些擔(dān)心,,卻不是在擔(dān)心夕瑤,,因為她清楚自家小姐的功夫已經(jīng)到了何種地步,,縱然是“流劍”出手,也難以傷她分毫,。
她擔(dān)心的是阿彥,,擔(dān)心他大病初愈的身體。
蓉兒靠在車廂上,,伸手將帷幔撩開一道縫隙,,道:“喂,你別勉強,,要不你進來,,我出去吧?!?p> 這是她第三次說同樣的話了,,但每每這個時候,阿彥都會充耳不聞,。
他手上緊緊握著韁繩,,因為太過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已凸顯出來,。
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痛苦吧。
阿彥覺得很冷,,很寒,,身子有些疼痛,像極了自己練功時的感覺,。
仿佛師傅正在用竹棍不停地抽打著自己,。
他已經(jīng)拜師四五年了,,慕容流光對他卻是一點沒變,還是一如既往地嚴(yán)厲,,有時還會刻意疏遠,。
原本他以為這是師傅恨鐵不成鋼,怕個人情感干擾到自己,,現(xiàn)在想來——不過是自己一廂情愿罷了,。
原來在師傅眼中,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傀儡,,一個可以隨時舍棄的棋子,。
當(dāng)慕容流光打傷他的時候,他真的很痛苦,。
他希望是自己做錯了什么,,師傅才會出手懲罰自己,他總想開口問些什么,,但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應(yīng)該問些什么,?
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知道,,是因為藥方,?
問他為什么要收留自己?傳授自己武藝,?
他隱約感到,,或許只是因為一個借口,一個找麻煩的借口,,一個拖“瑤天指”下水的借口,。
所以,他什么都沒有問出口,。
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受了那一掌。
阿彥雖然痛苦,,卻并沒有埋怨,,因為當(dāng)年是他救下了自己。若是沒有他的話,,自己或許早就死在馬匪的刀下了吧,。
每當(dāng)他閉上眼睛,腦中總會出現(xiàn)那副血腥場景,,全村三十二戶,,一百多口人,一夜之間盡數(shù)被血洗,。
只有自己重傷昏迷,,這才逃過一劫,,后被偶然路經(jīng)此地的慕容流光救起。
阿彥忽然想起老頭的一席話,,想起了那個可能,。
他立刻驚出了一身冷汗,狠狠地咬著牙齒,,不讓自己發(fā)出一絲聲音,。
依老頭所言,自己父親叫彥澄,,與慕容流光有舊怨,。
自己母親叫甘頡,是慕容流光的師妹——兩人從小青梅竹馬,,最終卻沒有走到一起,。
這一切,慕容流光都是知道的,,卻從來沒有提及,。
當(dāng)時阿彥咬著牙,瞪著老頭,,真想將世上所有惡毒的話全都罵出來,,卻又偏偏連一句也罵不出口。
不知為何,,他心中竟然有些相信老頭的話語,。
老頭盯著他看了半天,突然嘆了口氣,,道:“你父母之事,,‘瑤天指’也是知曉的??峙滤⑽纯闯瞿愕某錾?,否則定會如實告知于你?!?p> 阿彥臉色慘白,,顫聲道:“你——又如何認出我來的?”
老頭道:“我曾與你有過一面之緣,,在你滿月的時候,,所以知曉你胸口有塊胎記......”
當(dāng)人們知道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時,就會昏厥過去,,總比醒著忍受強吧——所以阿彥就暈了過去,。
終于,他被蓉兒叫醒,。
蓉兒將帷幔撩起,,伸出半個身子,輕輕推著他的肩膀,,道:“醒醒,,快醒醒,又犯傻了,?”
阿彥愣愣地看著她,,不知道什么時候,韁繩已經(jīng)到了蓉兒手里,。
他有些尷尬道:“對不起,,我又出神了?!?p> 蓉兒似乎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輕嘆了口氣,道:“你進來吧,,我來趕車就好,。”
這次阿彥沒有在拒絕,,側(cè)身與蓉兒交換了個位置,。
他坐在車廂里,感覺十分別扭,。
因為他從沒如此享受過,。
他將帷幔撩開一道縫隙,讓寒風(fēng)能吹到自己,,這才感覺舒適了些,。
蓉兒察覺到了他的動作,輕嘆了口氣,,道:“你確定是這個方向,?我可沒去過白石山,認不清道路,?!?p> 阿彥點了點頭,道:“放心好了,,這幾年——我沒少在這條路上走動,,不會認錯?!?p> 蓉兒心中一動,,果然,慕容流光早就盯上了自家小姐,,只是我們都不自知罷了,。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錚錚”之聲。
兩人都很清楚,,這是兵器碰撞摩擦的聲音,。他們也不說話,紛紛長身而起,,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掠去,。
兩人進入樹林,在快要穿過時才停下,。因為前面是另一條道路,,爭斗聲就是在這里傳來。
他們隱藏在樹杈之上,,向著道路看去,,就看到四個人纏斗在一起,在道路一旁,,還站著一名貌美女子,。
女子身穿麻衣,衣服沒有裁邊,,衣縫向外,,裳縫向內(nèi),裳前有三幅,,后有兩幅,,赫然是斬衰服。
看她年紀(jì)輕輕,,卻身穿斬衰服,,莫不是家中死了丈夫?
就在此時,,阿彥拍了蓉兒一下,,伸手向著正在廝殺的四人指去。
蓉兒仔細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其中的兩人正是她此行的目標(biāo)——“狂刀”司徒怒與“老三”公冶永。
忽然,,她眉頭緊皺,,因為對面那兩人讓她有些看不明白。
這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高的身高八尺,腰圍也接近八尺,純白緞袍,,外面卻罩著件白布衫,,腳上穿著不沾一點泥土的白布襪、白布鞋,。全身上下白白凈凈,,卻沒有一絲出塵之意,,也算是怪事一件,。
而矮的則與他恰恰相反,身高六尺,,黑袍黑衫,,黑襪黑鞋,就連皮膚都是黝黑一片,,若不是生的太過瘦小,,恐怕都會被認作黑熊一流了。
而真正讓蓉兒感到驚訝的,,卻是他們手上的功夫,。
蓉兒自幼跟在夕瑤身旁,眼力自然遠非常人可比的,??伤戳税胩欤瑓s硬是沒有看出這兩人的招式路數(shù),,明明內(nèi)力遠不如司徒二人,,卻硬是憑借招式古怪,變化無常,,和兩人打成了平手,。
甚至于當(dāng)兩人亮出武器后,司徒怒與公冶永就被壓制到了下風(fēng),,不多時候就已掛彩,。
蓉兒眉頭緊皺,道:“這是什么兵器,,怎么模樣這般古怪,?”
阿彥沉默半晌后,一字字道:“這是‘撾’,,一種極為少見,、復(fù)雜的兵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