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三個月后,，當(dāng)閆青顫抖著雙手打開老甕的時候,，他卻驚呆了：甕中沒有惡臭，更沒有陶煥的遺骨,，只有一甕烏黑泛亮的湯汁,，上面浮著一層油脂，香飄十里,，芬香撲鼻,。

　　閆青患有常年不愈的喉疾，于是為了試驗紅玉湯的療效,，他先將自己作為試驗品,，喝下了第一碗湯......

　　湯的味道......很香，不像一般的藥酒或辛,、或腥,、或苦......

　　入口便順著喉嚨滑下，沒在舌頭上留下一絲半點的粘膩和雜質(zhì),。

　　可即便如此,，閆青還是在喝下這碗湯藥后，跪在地上嘔了半天,，將膽汁都吐了出來,。

　　他本以為湯水都吐出來了，是斷不會再有任何療效了,，可神奇的事情卻隨之而至,。

　　當(dāng)晚他一夜未咳，第二天起床時嗓子也不再干澀發(fā)疼,，吞咽食物時長年伴隨的異物感也都消失了,。而當(dāng)他開口說話時，他幾乎認(rèn)不得自己的聲音了,。因為那把嗓子清亮可人,，簡直可以媲美戲班子里的臺柱子。

　　閆青狂喜之余心中未免驚詫,，他沒想到這紅玉湯的功效竟然如此神奇和立竿見影,，這一方面說明古書中的記錄并非虛言，而另一方面也證實陶煥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溶進(jìn)了藥酒中......

　　紅玉湯就是陶煥,，他用血肉之軀,，造就了這甕湯,。

　　再往后，就是閆青城講述的故事了,，閆青靠著紅玉湯騰踏飛黃,，成了名聞四海的神醫(yī)，連皇室親貴都請他去看病,。

　　而他自己,，也因為這碗湯藥活到了一百零四歲，最后老死在家中,。

　　可是他死后,，紅玉湯卻仍然在發(fā)揮它神奇的效用：閆家因為這甕湯積累下了數(shù)額不小的一筆財富，更重要的是,，閆家還因此結(jié)識了一批政界商界的大人物,。這些人，本來是閆家人爬上梯子都夠不著的,，現(xiàn)在卻因為這甕湯,，使閆家人變成了他們的救命恩人。而這張密集的關(guān)系網(wǎng),，為閆氏一脈的發(fā)達(dá)興旺奠下了堅實的基石,。

　　“倒不如這么說，是陶煥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促成了閆氏一族的昌隆暢旺,，而閆家發(fā)家的根源太過于不人道,，所以閆伯父才千方百計對外隱瞞，甚至對自己的兒子都沒有透露分毫,。”

　　趙子邁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看向閆老太太迷蒙的眼睛,，從那雙混沌空洞的眼珠子里，他仿佛看到那口黑漆漆的甕,，只不過,，甕中不再是空的，而是盛滿了湯藥,，香氣逼人的一甕湯藥,。

　　“紅玉湯消耗干凈后，閆家人因為心虛,，就請高人做法人將那口甕封印住了是嗎,，可是甕口的紅布又是什么？難道是某種辟邪的物件,？”趙子邁看到了閆青城臉上震驚的神色,，卻已無暇理會,，只自顧自說出自己的推測。

　　“那不是什么辟邪的東西,，”閆老太太嘿嘿一笑,，眼中露出滲人的光，“閆青將陶煥推進(jìn)藥酒里的時候,，因為一時慌亂,，竟然沒有將他貼身的肚兜扒下來。沒錯,，陶煥那時已經(jīng)十六歲了,，卻還穿著紅色的肚兜，據(jù)說是因為他的姐姐極疼愛這個小了許多歲的弟弟,，所以每年都要為他縫制一件肚兜,，防止他睡時著涼?！?p>　　“肚兜落進(jìn)藥酒里,，他哪里敢伸手拿回來，就只能聽之任之了,?！?p>　　“誰想，”閆老太太將目光轉(zhuǎn)到自己的兒子的臉上,，伸出手來在他立體的五官上輕輕摩挲,，仿佛那是陶煥的臉，“誰想,，那孩子全身都化了,，肚兜......肚兜卻還飄在紅玉湯上面，悠悠晃晃,，就像他無法安定的魂魄......”

　　“后來他們找人看過,，說，那件被藥酒泡得泛黑的肚兜上,，凝結(jié)著陶煥最后一縷善念,，所以......只要用它封住甕口，陶煥的怨氣就不會出來,，也就可以保閆家世代太平......”

　　“于是他們就那么做了,，給陶煥筑了塊牌位擱在甕里，又用肚兜封住老甕,，并將它放在一間修筑得和陶家老宅一模一樣的院子中,，借此來困囿住陶煥的怨氣?！?p>　　“所以那間院子在江南水鄉(xiāng)風(fēng)格的閆宅中才顯得如此突兀,，原來它是專門為了陶煥而建,。”趙子邁的眼珠子上泛起一層冷冽的光,，臉色也暗沉了下來,，“可是那口老甕，怎么破了呢,？”

　　閆青城搖頭,，“我記得就是嘉言昏倒那日，整個府上忙作一團(tuán),，后來,，就有人來報說甕倒了，碎了……”

　　說到這里,，他茫然地望向閆老太太,，“母親，我不相信,，你們都說閆家祖上行醫(yī),，所以仁禮存心，甚至連生意上的對手,，都不愿趕盡殺絕,。閆家......怎么可能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來？”閆青城的身子順著床面緩緩滑下,，雙手卻仍擱在閆老太太膝頭,。他現(xiàn)在就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唯獨心里剩下的那點不確信支撐著他問出這句話,。

　　“親口告訴我這件事的人已經(jīng)死了,，被它殺了，如今,，還由得你不信嗎,？”一滴淚從閆老太太枯瘦的臉上掉下，落在閆青城烏黑的發(fā)間,。

　　***

　　趙子邁面前是一座小村落,，村子依山而建,，依勢而就,，高低錯落，起伏自然,，由中間高十尺的山石護(hù)坡分成上下兩層,，遠(yuǎn)遠(yuǎn)觀望好似一片平房環(huán)繞著一座石墻山堡。

　　現(xiàn)在,，整座村落仿佛被一層厚實的羊毛毯子遮蓋著,，不仔細(xì)觀察,，會誤以為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包。

　　“下雪了,，漳臺地處東南,，即便在冬季，也是不會有雪的,。所以,，這又是我的夢境吧？”

　　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踩著石階一路上行,，石階都是紫石板和青石灰石鋪成的，踩上去一個不小心就會滑倒,。好在他是在夢里,，身子輕飄飄的，所以才避免了一場慘痛的皮肉之災(zāi),。

　　走上臺階后,，他停下腳步，抬頭望向護(hù)坡左側(cè)一座狹小的院落,。院子和他在閆家見到的那座院落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稍顯陳舊，顯然已經(jīng)有一些年頭了,。

　　看著院子斑駁的木門,，趙子邁猶豫著要不要停下。就如穆小午說的,，他先天八字極弱,，經(jīng)常會感應(yīng)到一些常人感覺不到的東西。有時,，這些東西甚至是以夢境的方式向他展示的,。

　　他當(dāng)然不喜歡這種感覺，但卻身不由己,。比如現(xiàn)在,，他的身子就像被看不見的線牽著一般，不聽使喚地來到了院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