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明端著茶壺已經(jīng)跑到廚房門口了,，聽見我叫他,，回頭笑著大聲道：“哎！盟主,，你倆先坐,，我給你們沏一壺新茶！”

　　我心頭一陣暴躁,，暗罵：“你奶奶的,！人家是來喝茶的嗎？人家來喝茶不會早點下來嗎,？,！王八蛋！”

　　突然來的馬姓強者,，年輕時代從中土來到蓬勃島,，是島上七位武學前輩中“輕功”最好的。這里用“輕功”一詞不太恰當,，但實在詞窮,，無法確切描述其怪異。一眨眼閃到這兒,，一眨眼又閃到了那兒,，如同鬼魅，實難捉摸,，令人大開眼界,，吃虧不少。

　　馬大爺是個隨性的人,，大咧咧坐下,，等著上茶。是的,，我叫他馬大爺,，我本來叫他馬前輩，可他不讓,，說什么“不喜歡江湖上那套虛偽的論資排輩,，叫聲大爺好了”，所以我就叫他馬大爺,。一邊等,，一邊聊，聊了半天,，我不知來者何意,。直接問吧，怕立刻鬧僵,，動起手來自己沒勝算,，心里還琢磨張家明那家伙可能借口去沏茶,，實則去搬兵了，所以還得忍一忍,；可是不問吧，心里沒抓沒撓,，難受得慌,。

　　“文大侄子，你真的把古橋的胡須給拔啦,？”馬大爺不喜歡論資排輩,，張口大侄子閉口大侄子，乍一看壓根沒有惡意,，見我點頭,，浮現(xiàn)出滿臉笑褶子，慈祥地說,，“小孩子太不懂事啦,！打人不打臉，咱中土老一輩的人都知道這個,，你們年輕一代,，不講究了！”

　　他一句話,，我心里石頭落了地,，但咚一聲響，震得小心肝顫悠悠,。娘的我就知道他大半夜不是來喝茶的,，而是來找茬的！人家問的不刻薄,，我就不能答得帶刺：“馬大爺,，古橋大師一直弄虛的，實在把我憋壞了,，就是想激他一下,，來個痛快的……我哪兒知道他是個假把式……大爺，您老今天為此而來,，請您老發(fā)個話,。”

　　馬大爺?shù)溃骸叭思夜艠蚝么跏浅写笕宋?，你怎么能這么下手不講究呢,？我今天來呢，也不是為他尋仇,，我是覺得好奇,，過來看看你,，古橋的武功雖然不算什么，但能把他的胡子眉毛揪了的,，總還是有點道行的,，呵呵，有膽子揪他的胡子,，嘖嘖嘖,，后生可畏呀！你咋想的,？快跟我說說,！”

　　我他媽能咋想？,！你大爺?shù)鸟R大爺,，大半夜的不睡覺，出來嚇唬人,，你自己說是看熱鬧來的,，我能相信么？就算真的只是好奇,，我也不敢大意,。我心里真是不爽透了，朝廚房喊了一聲,，讓張家明麻利地上茶,，然后對馬大爺苦笑道：“大爺，您老別開玩笑了,，小侄知道闖了禍,，古橋大師到底想怎么樣才肯了結(jié)這事？要不,，文有智自剃光頭到京都一游,，大家扯平，怎么樣,？”

　　馬大爺捻著微微發(fā)黃的一綹半長胡須,，笑道：“大爺沒跟你開玩笑，真不是替他尋仇,！你看你還不信,，這樣吧，你把你今天揪胡子的那幾招給我演示演示,，我看個高興,，看完就走，好不好？哦,，對了,，剛才抓蚊子那人早就溜走了，你還是親自給大爺沏茶去吧,！那個水,，記得燒開就起，別滾太久,，燒開以后,，立馬提過來，別磨蹭,，這泡茶可有講究……”

　　老頭嘮叨了幾句茶道，讓我趕快去,，快去快回,。我心里罵道，老小子還真不見外,，中土有個秦大有,，蓬勃有個馬大爺，一種鳥人,！看上去平易近人,，實際上架子比他媽古橋還大。古橋刻薄,，那是在人家自己家里,；這老兒倒好，到我家來指指點點,，讓我給他沏茶,，還讓我大半夜的給他演示武功，這就不只是刻薄了,，這是耍流氓,！

　　我走進了廚房，心里咒罵了一通張家明,，又咒罵了一通馬老兒,。一邊燒水，一邊捉摸是不是該在茶里提前下點藥,，萬一老頭其實真是來尋仇的,，先讓我演示招式，把我折騰累了,，然后他暴打我一頓,，我可就傻逼了。但又覺得，萬一人家就是來喝茶聊天的,，我給人下了藥,，這豈不是更沒完了？以他那神不知鬼不覺的身法,，半夜把我刺了,，絕非難事。所以他眼下沒刺了我,，說明可能就是來喝茶的,。

　　我矛盾地添柴，糾結(jié)地燒水,。

　　“大侄子,！水開了，趕緊的起呀,，愣啥呢,？！”老頭耳朵還挺靈,。

　　茶水走起,。我心說還是先照他要求的，演示演示又不會掉根毛,，走著再瞧,！于是邊說邊演練，把白日里跟古橋的那么些個回合都演示完,。馬大爺待我耍完,，放下茶杯，捻著胡須點點頭,，眼神里露著慈祥,，笑道：“嗯，大侄子你這斷云掌的功夫,，的確挺不賴的,！”

　　我謙遜幾句：“哪里哪里，如果遇上馬大爺?shù)纳矸?，我這幾下子哪有什么用處,？！”

　　“來來來,！坐下聊,，”馬大爺收了笑容，正色道,，“我一貫認為,，中土武學界有些老毛病,，現(xiàn)在一看，多少年了還是這樣,！你要還在中土我就不說了,，但現(xiàn)今咱到了蓬勃島，大爺就得指正你幾句,！”

　　老頭用鐵棍一樣不怕燙的手指蘸著熱茶,，一邊在桌上畫，一邊給我講他對武學的看法,，都是聞所未聞的新奇想法,。什么內(nèi)力再強也沒什么意義，還是在門外晃悠,，威力再大,，也不過是莽撞的笨功夫；什么閃避,、騰躍的功夫不能叫做“身法”,，也不能叫做“輕功”，因為武學說到底修的不是皮肉骨頭,，也不是經(jīng)絡氣息，而是意念,；等等等等,。

　　沒聽懂。按照斷云掌的武學思想來看,，那完全是異類,，是歪門邪道，雖然斷云掌自己也不是什么名門正派武功,。嘰嘰喳喳到后半夜,，我聽得都困了，老頭才說完,，見我癡眉愣眼,，問我的感想。我實話實說,，資質(zhì)差,，聽得瞌睡，完全不懂,，免得他繼續(xù)磨嘰,。

　　馬大爺嘆道：“唉！本來聽說你小子膽大妄為不拘套路,，我還以為自己找到傳人了,，誰知道竟是個榆木腦袋！中土武學還是那副德行，包豐以為自己的斷云掌橫行天下了,，看看這后人,，不過是頭蠢驢罷了！現(xiàn)如今還把那邪門歪道的斷云掌功夫帶到我這兒來,，就不能讓我再清凈幾年,？！大侄子,，以你的悟性,，我看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別練了,，種地去吧,！”

　　被他一刺激，我睡意全無了,，媽的,，老子可是個有夢想的人，什么叫做也就這樣了,？我心說給你臉了咋的,？喝老子的普洱罵老子蠢驢，包豐老爺子要是在,，不當場打死你才怪,！

　　“大爺，這話說的有點不講究了吧,？打人不打臉,！我這斷云掌怎么了？我還要靠這本領(lǐng)安身立命,、娶妻生子呢大爺,！包老爺子的掌法能在中土橫行霸……獨步天下，顯然實力在那兒擺著,！馬大爺,，倒是你老人家默默無名縮在這島上，看來你也就那樣,！我敬你是前輩,，不跟你斗氣，天快亮了,，茶也涼了,，大爺請回吧！”

　　“咦,？,！怎么還攆人了,？我大半夜來給你講講武學，你這榆木聽不懂也罷了,，還敢說我這套武學不對,？給你臉了咋的？,！”馬大爺皺起眉頭橫著臉,，“本來想探討一下武學，嘴上規(guī)勸規(guī)勸,，看來得讓你知道知道,，啥才叫橫行霸道的功夫！來,，把茶桌挪開,，大爺給你演示演示，什么叫做意念在先,，招式在后,！”

　　倆人各撒了尿，回到院子里,，拉開架勢斗了幾番,。結(jié)果，我拼盡全力,，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搞出了很大動靜，卻挨不著那馬老兒一根毛,！我本來心說這老家伙不知天高地厚,，我得讓他重蹈古橋的覆轍,，拽他一根胡須,，讓他知道有丟臉的危險，知難而退,。誰料,，老兒鬼魅無比，我?guī)缀醺簧纤挠白?，每次一出手,，明明看準了，發(fā)力的瞬間,，他卻到了我背后,。

　　我后來著急了，使出最毒辣的招式——“膝下永無子”,，掌風罩著四面八方,，只要那老兒一進我掌風的范圍,，我便能隔空發(fā)力，將他連腎帶蛋都震壞,?？梢哉f，這一招不到生死關(guān)頭是不輕易用的,，因為斷云掌自己跟陰陽的事情有關(guān),，輕易不能毀人倫理之器，我那天也是急眼了,，用了損招,。這一招人在太多的時候沒法用，因為捕捉不到那么多,，那種情況下,，還不如直接踢一腳來得準確。

　　我功力運行,，覺得抓住老頭的蹤跡了,，殺招尾隨而去，不料撲了一個空,！在我發(fā)力的同時,，老頭瞬間躲到了房頂，“意念流”功力未收,，身影在原地小范圍內(nèi)急速晃動,，身形震顫，時隱時現(xiàn),。他厲聲罵道：“文有智,，你小子敢用這招？我最恨這一招,！”

　　我毫不為之所動,，見他生了畏懼，心道,，你敢靠近,，老子就發(fā)功，管你以前用沒用過,！管你以后用是不用,！

　　馬老兒見我還在發(fā)功，冷哼一聲,，身影突然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