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再坐公交車,，回到預(yù)定的住處——紅葉賓館時，對小伙子的內(nèi)疚感已經(jīng)消失殆盡,，連小伙子的面容已經(jīng)模糊不清了,。

　　住處是團(tuán)隊負(fù)責(zé)人馬律師預(yù)先定好的，紅葉賓館對外宣稱三星級酒店,，實際是一個私人老板修的城中村民房,，經(jīng)裝修后成了賓館，羅秀住的那間在三樓盡頭,，旁邊隔著防盜門就是老板一家人的住房,。

　　對住處羅秀沒得選擇，項目雖然啟動三個月,，團(tuán)隊將近100個案子起訴到法院,，但因為批量案件要辦完案件收回款后才結(jié)算付費(fèi)，前期住宿費(fèi)是馬律師個人負(fù)擔(dān),，羅秀不敢挑剔也無法挑剔，她以前教書積攢的費(fèi)用幾乎用完,，還不知道能不能撐到第一批案子回款,，對于錢的用處，首先要保證吃飯等日常生活開支,，至于其他的能省則省……

　　領(lǐng)傳票,、交證據(jù)、貼公告,、談判和解,，羅秀忙得不亦樂乎?；疖嚿系囊荒粷u漸從腦海里淡去了,，一批案件完工后，羅秀閑了下來,，回明城沒有急需處理的事務(wù),，案件不時需要與欠款方或法院對接,，與欠款方和解協(xié)談。無事之事羅秀就看書,，自從學(xué)校辭職到明城做律師：實習(xí),、辦案、跑腿,、宣傳,，除了案件上的查詢，她還沒有專門的時間和心情靜下心來看書,。

　　留守期間,，羅秀把多年想看而沒看的書全看了一遍，但在看書的之余她也不禁擔(dān)憂,，以后該何去何從——恒義所律營團(tuán)隊已經(jīng)正式解散,，團(tuán)隊成員除少數(shù)人轉(zhuǎn)做工薪律師外，其他人要么轉(zhuǎn)入專門的市場部,，要么做專職律師或給其他律師做助理,。她因為已經(jīng)選擇了團(tuán)隊做專職律師，律營對她沒有太大影響,，但眼前銀行的案件回款周期長,，貸款雖然都有抵押財產(chǎn)，但經(jīng)過電話通知或律師函主動還款的是極少數(shù),，大量的案件需要訴訟,、開庭、判決,、申請執(zhí)行,、拍賣抵押物后才能實現(xiàn)債權(quán)……

　　有的債務(wù)人不來拿傳票應(yīng)訴，他們還得上門去找,、帶法院的人員去門上貼公告,，公告期限60天才視為送達(dá)，加上前期找人,、公告,、答辯期，前后至少三個月才能開庭,，一個案子兩次公告一年的時間就過去了……再申請執(zhí)行,、評估、拍賣,，若是流拍至少2~3年……想到這些,，想到以后天長日久就是這樣的案子，羅秀不禁苦悶,，她問自己：這就是她當(dāng)初選擇做律師的初衷嗎,？若不是,，那她的出路在哪兒，她又該怎么做……

　　淅淅瀝瀝的雨下個不停,，真不愧是水城,，下雨是家常便飯，久而久之羅秀也習(xí)慣了,。若無必要羅秀不出門,，窩在床上看書，看書累了要么睡覺,，要么看著天花板發(fā)呆,。

　　天終于晴了，羅秀想出去走走,，呼吸點新鮮空氣曬曬身上的霉氣,。下雨的緣故她天天在賓館一樓的小餐廳吃飯——米線,、面條,、包子、炒飯種類齊全,，羅秀吃的口味發(fā)淡,。打定主意，她換上衣服走出賓館,，她想走遠(yuǎn)一點尋找新穎一點的吃食,，只為早就抗議的五臟廟。

　　沿著街道慢慢走著,，目光不時搜索著街兩邊的店面,，因為靠城郊，多的是修車,、賣車,、摩托車配件店，偶爾一兩家小吃店她已經(jīng)吃過了,，這次她要走遠(yuǎn)一點,，希望有不一樣的發(fā)現(xiàn)。

　　雖是炎熱夏季,，但水城歷來多雨,，空氣相對濕潤，陽光沒有那么暴烈,，加上此時是雨后,，藍(lán)天白云，炎熱的空氣帶著濕潤的水氣,，多了一份清新和甜意,，走走動動,，羅秀覺得心情也為之舒暢不少。

　　兩個十字路口已經(jīng)進(jìn)入市區(qū),，城市漸漸繁華,，街道兩邊櫥窗店面的經(jīng)營種類漸漸增多——藥店，服裝店,，美容店,，精品店，花店,，銀行,，金店……越往里走越齊全精致，羅秀走了一路沒見到一家餐廳,，正在猶豫是往回走,，還是繼續(xù)向前……

　　突然，空氣里飄來一陣炒田螺的香味,，羅秀愣了一陣兒,，循著香味只見旁邊右轉(zhuǎn)有一條小街，人聲喧囂,，香味就是從里面飄出來的,。

　　循著香味，羅秀走進(jìn)小街,，小街不寬只夠兩張車并行行駛,，青磚鋪就的人行道，有些地方還有少許的積水,，陽光透過茂盛的法國梧桐枝葉縫隙射下來,，映照在積水的小水洼里，泛著晶亮的色彩,。

　　街道兩邊餐館林立,，招牌各異，“農(nóng)夫菜園”,、“草墩園”,、“牛頭羊腳”……無不以新奇獨特的方式招攬食客。餐館里人少不好點菜,，羅秀只想找一家小吃,，點一點清淡的小菜——來水城可能水土不服，咽喉腫痛,，她不敢吃辣,，只想吃點清淡的簡餐。

　　一條街快走完了，看見一家“老媽蹄花”,，外墻上的圖片顯示是清燉沒有辣椒,，乳白色的湯汁配上綠色的小菜，頓時羅秀饑餓感強(qiáng)烈,，于是她走進(jìn)店里點了一份,，然后找一個靠墻的座位坐下，等著老板端湯上菜,。

　　很快一個胖胖的女人端著一個青花大瓷碗放在桌上,，碗里“白蕓豆燉蹄花”，乳白色湯加上燙熟的綠色配菜,，胖胖的老板娘滿臉含笑,，邊把飯菜放在桌上邊說，“飯不夠那邊去添,，咸菜不要錢,！”羅秀點頭說好，看著冒尖的一碗白米飯和大碗蹄花湯,，心想：這么多我還不夠,，真當(dāng)我是豬啊,！心里想著口里還是答道：“好的,，好的！”

　　老板娘走了,，羅秀拿筷子低頭吃飯，吃到一半只聽一句男聲,，“請問,，這里有人坐嗎？”

　　聲音似曾熟悉,，羅秀抬頭只見一個身穿灰色體恤的眼鏡男子正低頭看她……

　　四目相對,！

　　羅秀瞪大了眼睛，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男子似乎也驚呆了,，半晌才說了一聲，“這里有人嗎,？”說著指了指羅秀對面的座位,。

　　羅秀回過神來，忙搖頭,，“沒有,！”說完突然是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叫道，“是你,？”

　　男子終于笑了,，坐下來，“進(jìn)店時在那邊看著就像你,，但不敢確定……沒想到真的是你,！”

　　這時，羅秀才發(fā)現(xiàn)店里陸續(xù)來了好多人,，很多桌前都坐滿了,，羅秀也笑道：“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你，還以為……”心里莫名一悸沒有往下說,。

　　男子應(yīng)該明白了羅秀的意思,，也笑道，“我也沒想到,，剛進(jìn)店看著背影很眼熟,，一時沒想起來，等我想起來又覺得不敢相信,，所以……”男子笑著看著羅秀沒有說下去,。

　　真是巧合！

　　羅秀笑了,。

　　各自吃飯,，不時交談幾句。

　　原來男子也是因為下雨被困在屋里出不來,，好不容易看見天放晴了,，想著出來找東西吃，散散步,，呼吸點新鮮空氣,，最后說：“嗓子疼有點上火，不敢吃辣的東西,，看見這家是清湯的……”男子還未說完,，羅秀嘴里含著湯差點噴出來，緊閉嘴唇使勁下咽,，嗆得直咳嗽,，男子有點發(fā)懵，臉紅了說：“我說錯了什么,？”

　　羅秀抑制住咳嗽,，擺了擺手：“沒有，沒有,，只是覺得巧合,！”

　　男子也沒有再問，見羅秀因咳嗽發(fā)紅的臉，微微一笑,。

　　沉默中吃完飯,，兩人走出小店，并排站在人行道上有些猶豫,，有些不自在,，羅秀左右看了看，問男子,，“你往哪邊走,？”

　　“我……往那邊！”男子猶豫了一下,，說的同時抬手指了方向,。羅秀一看正是她來的方向，笑道：“我也往那邊走,！“

　　“哦,！”男子怔，隨即驚奇笑道,，“好啊,，那走吧！”

　　小巷口有家藥店了,，羅秀來時就看好了,，此時走到藥店門口，她看一下藥店,，說：“這里有藥店,！“

　　“哦，好,，我正好要買藥,！“男子說著往藥店走。

　　先后進(jìn)入店內(nèi),，一個中等身材，身穿淺粉色打底淡綠豎條紋短袖襯衫的年輕女店員趕緊過來,，熱情又不失禮貌的問道,，“您好，兩位請問要需要點什么藥,？“

　　羅秀還沒答話,，男子說：“我嗓子疼?！罢f完以手掩口咳嗽兩聲,。

　　店員讓男子張嘴，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只黑殼小電筒，對著喉嚨照了一下,，說：“咽喉發(fā)炎,！“關(guān)掉電筒說，”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吞咽困難,，眼睛發(fā)澀！“男子說道,。

　　店員邊聽邊點頭,，“好的，還有嗎,？“

　　男子沉思,，想了想：“沒有了！”

　　店員把小電筒放回上衣口袋,，“我配點藥給你,！”說著，走進(jìn)幾排貨架很快拿了兩盒藥出來,，“先吃這兩種,，把炎先消下去！”

　　此時羅秀說,，“給我也來一份,！”

　　男子和店員一愣，兩雙眼睛齊齊地看向羅秀,，一臉驚訝,。店員說：“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我們……”羅秀不知如何回答,，臉紅了紅說：“不是,，我另外買一份！“

　　女店員驚奇還是去拿藥,，此時男子說：”你買藥?”

　　羅秀羞得滿臉通紅,，急道：“我也嗓子疼！”

　　男子明白了,，隨即就笑了,，“怪不得你也去那家店！”也終于明白羅秀當(dāng)時笑什么了,，咧嘴大笑,，“真的太巧了！“

　　走出藥店,，前面已經(jīng)是十字路口,，男子看了看路口又看了看羅秀,，猶豫片刻，“對了,，還沒請問,，你叫什么啊,？哦,，我叫楊樹宏！“男子趕緊補(bǔ)充道,。

　　羅秀也沒多想,，“我叫羅秀！“

　　“能告訴我電話號嗎,？“男子猶豫一下鼓足勇氣說道,。

　　見羅秀抬起頭看他，臉一紅忙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大家都走了,，只有我留守，一個人有時候……吃飯不好點,，我們……就當(dāng)個飯友吧,！“

　　“飯友！“羅秀一怔,，回過神來時差點笑出聲,。

　　“真的！我過來工作這里沒有朋友,，一個人吃飯真是個難題,，點多了吃不了，一個人的飯真是……”男子說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一臉難為情地看了羅秀一眼,，難為情地笑了。

　　羅秀明白,，她理解一個人孤身在陌生異地的感覺,，因為她也是如此，于是說：“好啊,，我們就當(dāng)飯友吧,！“說完，順口報出自己的電話號嗎,。

　　男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怔等他拿出電話時羅秀已經(jīng)報完了,，懇求地眼神地看羅秀,。羅秀心下嘆氣,，又報了一遍電話號碼。

　　男子邊聽邊快速記下,，撥號,。

　　很快，羅秀的電話響了,，羅秀拿出電話看了一眼,。羅子說：“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不忙的時候,，吃飯聯(lián)系,！“

　　羅秀笑了，舉起手機(jī)對著男子晃了晃,，然后,，將電話號碼存上，并備注了名字：“楊樹宏,！“

　　男子也存了電話,，幾乎同時抬起頭，異口同聲問：“那……往哪邊走,？

　　羅秀一指右邊,。男子驚奇笑道：“我也往那邊！“

　　“不會吧,！“羅秀不敢相信了,！

　　“真的，我就在那幢樓后面,！“說著,，男子指著右前方一贈灰藍(lán)色玻璃幕墻的高樓。羅秀知道那是一個五星級酒店,。酒店后面有一片住宅小區(qū),，這下由不得羅秀不相信了，于是說：”那走吧,！“

　　沿著大街慢慢走著,，銀杏樹葉小枝密，隱隱透下斑駁光影,，交談中羅秀知道,，楊樹宏是BJ某大學(xué)研究生，此時隨導(dǎo)師來水城做一個債務(wù)重組項目,，項目前面的盡職調(diào)查,、清產(chǎn)核資、資產(chǎn)評估都完成了,，重組方案提交法院后,，等著債權(quán)人審核,，然后由法院確定召開債權(quán)人會議。其他人有其他項目或工作都回去了,，因為楊樹宏是學(xué)生,，又正值暑假就由他守著項目，跟進(jìn)后續(xù)的工作,。

　　羅秀也告訴楊樹宏,，他們在辦一批銀行的案子，其他人走了,，她留下來對接協(xié)調(diào),。

　　楊樹宏驚呆了，“你是律師,？“

　　羅秀點了點頭,，“是啊,！“

　　“律師很厲害的,，怪不得那天在火車上膽子那么大！“楊樹宏毫不掩飾崇拜之情,。

　　羅秀淡淡一笑,，“談不上，也是臨時起意,、湊巧而已,！“

　　“那我得好好向你請教法律問題，你是專家,！“

　　“請教談不上,，互相探討吧！“

　　走過五星級酒店,，前面是一道鐵門,，男子停下腳步，說：“我就住這個小區(qū),，我們團(tuán)隊在小區(qū)租了一套房子作為辦公室的,！”

　　羅秀笑了笑，“我住下面那一幢賓館!’羅秀虛虛指了一下賓館的地方,。

　　“要我送你下去嗎,？“楊樹宏猶豫片刻說道，還沒說完臉卻紅了,，不敢看羅秀,。

　　“不用，沒那么嬌氣,，大白天的,！”羅秀笑道,。

　　“也對！”楊樹宏笑道,。

　　“那好吧，再見,！”

　　“再見,！”羅秀說完，繼續(xù)往前走,。

　　剛走兩步,，聽見后面楊樹宏聲音，“別忘了吃飯約,！“羅秀回頭見楊樹宏站在小區(qū)門前,，沖她揮手，羅秀笑了,，點頭也大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