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又到了學(xué)期末,,工資像擠牙膏一樣從四百多漲到六百多,,慢是慢了點,,但還是讓行健高興了一把。那些拿了多年幾十元,,百十元工資的教師干到頭發(fā)白才盼到這等美事,,讓行健一上班就趕上了,。
這一有點錢,,當(dāng)老師的腰桿也硬了點,,以前口袋里遲早空空如也,現(xiàn)在時不時還有那么二三百裝著,。
毛天亮是村上的支書,,肚皮鼓朗朗的,頭發(fā)黑油黑油的,,人挺直,,為人也暢快。人稱毛員外,,毛舍得,,毛暢快。倆兒子在外包礦,,轉(zhuǎn)了不少錢,,每逢過年回家,,倆兒比著扔錢,都想搏個孝順的好名聲,。這毛支書經(jīng)常和學(xué)校打交道,,要不去學(xué)校請行健幫忙搞個掃盲補習(xí)班,,要不就請行健給寫個報告之類的,,行健也請毛支書,有時候請他幫忙對失學(xué)兒童勸個返,,有時了解一下全村入學(xué)的適齡兒童,。一來二去就熟了,行健成了支書家的??土?。
但凡到一個地方工作都要拜碼頭的,如果這一點不懂十有八九就會搞出事情來的,。有的校長到地方去不尿支書,、村長,認為人家沒文化,,自己是知識分子,。結(jié)果被支書、村長給搞走的,,搞臭的,,搞下臺的大有人在。據(jù)說,,有個校長得罪了當(dāng)?shù)刂?,結(jié)果那支書就天天盯校長,校長是幾點幾分走的,,幾點幾分來的,,一學(xué)期記了一大本子。你說哪個校長總沒有點自己私事什么的,,那支書把本本往局領(lǐng)導(dǎo)那一放,,除去開會辦公事出差去了的不算,還有大部分時間沒在校,,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領(lǐng)導(dǎo)一發(fā)怒,一紙公文就把校長給擼了,,還有個校長得罪了當(dāng)?shù)氐拇彘L,,他自己又愛打麻將,別人打牌,,屁事沒有,。他一上場,,派出所的就來了,雖說校長沒被擼,,也被驚出了一聲汗,。
行健每次幫忙后,支書必是請行健到家酬謝一頓的,,一來二去就熟了,。
每到學(xué)期末時,他倆兒子就回來過年,,家里就跟過喜事一樣,,熱鬧得很。一天行健接到支書電話,,叫到他家去,,有點事。
行健以為真有事,,就去了,。
去一看,滿屋子都是人,。擺了三桌子,,上面煙霧繚繞,下面人民幣往來穿梭,。一桌子麻將,、一桌子飄三葉(炸金花)、一桌子推牌九,。
“壓錢,,壓錢”
“我碰,別動客的貨,!”
“燜兩手,,跟上”
吵得更菜市場樣的。
行健立在門口,,毛支書看到了出來招呼,,給行健倒上茶水。
行健還沒張口,,毛支書就說:“喊你來,,沒別的事,就是吃飯,,我給你介紹一下,。”
毛支書指著坐在麻將桌上嘴里叼根香煙,,脖子上掛著筷子粗金鏈子,,頭發(fā)倒梳著的三十多歲的男人說:“這是我二兒,,叫毛崽?!?p> “你好,!”
那毛崽一只手叉開,用中指和食指縫夾開嘴上香煙,,無名指上那一枚金戒指展脫脫顯著光芒,。
“王校長,來了,,稀客呀”剛說完,,對面喊“胡了”,。
毛崽另一只手里攥著一疊百元鈔,,抽出一張就丟給對方,然后彈掉煙灰,,跟行健打招呼,。
“來,王校長做我這打幾把,?!泵套銎鹕頎睢?p> “不好意思,,我不會打麻將,。”行健趕忙說,。
“不會打麻將,?當(dāng)校長不會打麻將,那當(dāng)哪門子校長,?”邊說邊又坐了回去,,扔掉煙頭開始洗牌。
行健心理極不舒服,,沒發(fā)作,。
王支書介紹完王崽,又分別介紹了幾位剛從外地回來的中年人,。有一位中年,,麻子臉,穿的皮夾克袖口都沒皮了,,露出白瓤子,,那人邊碼麻將邊對行健說:“王校長,我兒就在你班上哩,?!?p> “誰,?”行健問。
“佘書峰”
“哦,,佘書峰是我們班的,,六年級的?!?p> “你教書教得好啊,,我兒一打電話就說你?!?p> 佘書峰,,行健是知道的,學(xué)習(xí)很刻苦,,娃也很聽話,。一套衣服穿了一周又一周,不見換,,冬天穿的那棉鞋前面都張了嘴,,有時候大拇指都跑出來透氣了。他爸卻穿得油里皮張的,,在這揮金如土,,扔錢一點都不害心疼。
行健沒好氣地說:“你娃鞋爛了,,記得給買一雙,。”
“哦,!”那中年人頭也不回繼續(xù)打牌,。
王支書帶著行健介紹“飄三葉”那一桌人,那幾個正忙著燜牌,,只見一個手戴著不知道什么牌子手表的中年人伸出五個手指頭,,每喊一手,就蜷一根手指,,喊到第五手,,手指蜷沒了,又將蜷著的手指一個個伸展,,嘴里喊著“七手,、八手……”一點都沒有拿起來看的意思。跟燜的,,甩牌罵老子的,,各忙各的,連回聲“你好”都顧不上。
王支書又把行健帶到第三桌,,這一桌推牌九,,用的麻將牌,每人拿兩張牌,,比點子,。坐莊的正是他大兒子毛凱,這人行事比較低調(diào),,脖子沒有鏈子,,手上沒有戒指,只是手腕上有一塊手表是皮子做表帶的,,透過表蓋可以看到一些字母,。與先前行健看到的那塊表比起來,不知高檔了多少,。只見他喊:“莊家通吃”,,別人把人民幣都往他門上送,一會就扎起堆來,,行健看得直咂舌頭,。
王支書給行健介紹:“這是我大兒,,毛凱,。”
毛凱很禮貌地站起來,,沖著行健笑,。
“王校長,早知大名,,今天得見,。你這是大福星,你不來我手臭的不行,,你一來就讓我轉(zhuǎn)運了”說著,,在面前取了兩百給了行健。
“吃個喜,,拿上,。”
行健忙推說:“不要”
“那咋行,,我看你今天能給我?guī)Ш眠\,,我倆綁一鍋,準(zhǔn)贏,,我就把這兩百元給你投了,,跟我綁一起。”王凱不像是說笑,。
行健不好意起來,,趕快從口袋里把僅有的兩百遞給王凱。
“用我自己的錢,,用你的錢我不來”,,行健想:輸了就輸了,大不了這兩百不要了,。這真是打起臉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行,,投下了,。”
王凱邊打牌,,邊給行健介紹另外三個人,。行健一一和那些人行禮。
王凱手氣好的不得了,,每次當(dāng)莊都能弄的門前百元大鈔扎堆的,。
一會到吃飯了,王凱給行健分得了二千多元,。
“我的媽呀,,這是我兩個多月的工資啊,!”行健驚嘆,,這牌桌上來錢也太容易了吧!他揣上錢假裝上廁所去了,。到廁所里,,他喜不自禁地把錢取出來,數(shù)了一遍,,又數(shù)一遍,,一共二千三。數(shù)完,,剛把錢裝回褲兜里,,外面?zhèn)鱽砟_步聲。他趕忙做系皮帶狀,,邊往出走邊往褲鼻子里插皮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