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結(jié)拜
直到傍晚飯后,雷威才將眾人安撫完畢,,大家都還懊惱沒看到新琴,,但也無可奈何,只能接受現(xiàn)實,。
眾人離去后,,只留下楊心隨,嚴武,,劉長卿,,皇甫冉,孫智清,。
孫智清是小輩,,自與雷鈺去后院玩耍。
嚴武準備帶劉長卿回府養(yǎng)傷,,不料被雷威拒絕,。
他打算好好感謝劉長卿,把他留下做客,,嚴武不好推辭,,便獨自離去。
此時,,只有楊心隨與劉長卿在正廳坐著等待雷威,,皇甫冉跟著雷威清場后,,只聽得雷威吩咐家仆正廳看茶,兩人這才閑下來,。
雷威領(lǐng)著皇甫冉走到廳門,,聽到二人有交談之聲,便面帶笑容地走進來,,準備好生感謝二人,。
“感謝的話,雷公不必多說了,?!?p> 劉長卿見到雷威進來,情緒有些急切,,未等雷威開口,,便主動發(fā)問。
“我只想問問雷公,,這嘔心之作,怎么隨意就送與那二人了呢,,豈不是讓我等白費功夫,?”
“安家勢力太大,我雷威怎敢惹,?!崩淄桃饫L腔調(diào)。
“雷公可知,,我今日已把仕途全部葬送,?”
劉長卿一時著急,沒有仔細聽雷威語氣,,氣道:“原來雷公只顧自己安危,,那我等今日,真是白費力氣啊,?!?p> 雷威哈哈一笑,說道:“兩位且隨我來,?!?p> 說著便走出正廳,往前院走去,,劉長卿看了一眼楊心隨,,見他沒有表情。
劉長卿有些納悶,,但還是跟著雷威來到了前院,。
楊心隨,、皇甫冉也跟著走了出來。
只見雷威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鏟子,,他走到了白天主桌的位置,提起鏟子,,一鏟兩鏟地開挖了,。
片刻之后,雷威竟從地里又挖出了一個琴匣,,把三人看地目瞪口呆,。
“這新琴入土,正是要考較漆面做工是否勻稱,,如今已放半年有余,,是該拿出來檢驗檢驗了?!崩淄〕銮傧?,一邊撣去塵土,一邊緩緩說道,。
雷威抱起琴匣,,直入正廳,三人隨即又跟進來,,只見他將琴匣放在桌子上,,打了開來,對著里面的古琴放聲大笑,。
“三月春雷響,,琴聲土里藏,早知今日事,,不可不提防,。”
說完便將匣中古琴抱了出來,。
這時天色已暗,,但雷威這把新琴卻十分耀眼。
連珠式造型,,長逾四尺,,方形的鳳沼,圓形的龍池,,底面上有篆書“春雷”二字,,徽、軫,、足皆為白玉所制,,琴身修長而飽滿,,通體烏黑無斷紋,七根琴弦如同七條筆直的長河貫穿琴身,,黑白搭配,,渾如天成。
雷威隨手一撥,,其聲松,、脆、泛,、遠,,出于兩池之間,余韻悠悠,,徘徊不絕,。
“真乃神品也!”
“原來雷公早有防備,!”
“這才是真的新琴,。”
雷威即興的小詩,,頓時讓劉長卿,、皇甫冉豁然開朗,原來他早就把新琴藏于地里,。
楊心隨似乎早有預(yù)料,此時并不是很驚奇,。
劉長卿接過古琴,,撫看賞玩,不住贊嘆,。
“那今日安慶宗拿走的是,?”劉長卿忽然想起白天的事,放下古琴,。
“當我今日知景昭未來之時,,便擔心有事發(fā)生,所以我沒有挖出新琴,?!?p> 看著劉長卿、皇甫冉好奇的神情,,雷威擺了擺手,,坐下喝了口茶,哈哈大笑道:“那琴匣中,,不過是我兒雷鈺的大作罷了,?!?p> “是那枯木龍吟!”
“不錯,?!?p> 雷威看向楊心隨,繼續(xù)贊道:“果然什么都瞞不了你,?!?p> 楊心隨微笑著點了點額。
“如此的話,,難道雷公不擔心,,他們再來尋你麻煩?”
劉長卿面露難色,,想起白日里被吉溫打敗的場景,,不由地替雷威擔心起來。
“那不是還有三位賢弟嘛,!”
劉長卿知道雷威在開玩笑,,不過“可是”二字還沒出口,便被雷威打斷,。
“賢弟我曉得你的顧慮,,新琴不是傳說中的神琴,那便只是一把普通的雷琴,?!?p> “這世人鐘愛雷琴,卻不一定愛琴本身,?!?p> “況且我兒制琴技藝精湛,只消這是雷琴,,那便無礙,。”
見劉長卿,、皇甫冉兀自疑惑,,他繼續(xù)道:“換句話講,他們不會去糾結(jié)琴本身如何,,只消這琴是從我雷府拿出的,,那便是他們想要的?!?p> 雷威此話一出,,劉長卿、皇甫冉恍然大悟,又聯(lián)想起他白天所為,,無不佩服,,立刻向雷威行禮。
楊心隨也隨之行禮,。
只聽得劉長卿緩緩說道:“公之大智,,我等所不及,受教了,?!?p> “不敢當,三位賢弟今日顯露神功,,力挽狂瀾,,威謝過三位!”
說著便要跪地行禮,,三人見狀大驚,,不約而同地彎腰扶住了雷威。
“公之大禮,,我等萬萬不敢受,。”
扶起雷威后,,三人微笑著,,紛紛喝著茶,氣氛舒緩下來,。
雷威看著他們?nèi)?,心有所感,便提議道:“今日我四人齊聚于此,,不如就此結(jié)為異姓兄弟,,豈不快哉!”
“好,!”劉長卿拍掌道。
楊心隨略微思索,,點頭道:“承蒙雷公厚愛,。”
雷威沒聽到皇甫冉的聲音,,他抬頭去尋,,卻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后,臉上掛著自卑之情,。
“茂政,,你為何離座。”
“我本就不該與雷公同座,?!被矢θ酱丝桃淹耆炎约寒敵善腿耍f話也沒有底氣,。
劉長卿問道:“皇甫兄,,難道不屑與我等結(jié)義嗎?”
皇甫冉搖了搖頭,,神情極為難堪:“是我不配與諸公稱兄道弟,。”
“茂政,!你,!”雷威長嘆一聲。
“雷公,,你就不要難為我了,,茂政余生只愿為您而活?!被矢θ接忠淮握f出此話,,讓雷威感動不已。
“既如此,,那你坐下,,別站我身后,就在此見證我們?nèi)私Y(jié)義吧,?!?p> 皇甫冉點了點頭,回到了座位上,。
他拿起茶杯,,向眾人行了個禮,歉道:“茂政掃了大家興致,,以茶代酒,,自罰一杯?!?p> 說完便連茶葉也一起喝進了喉嚨,。
楊心隨不禁大笑起來,十分灑脫,。
“皇甫先生,,不必如此,你既有自己想法,,我們便尊重你的決定,?!?p> 皇甫冉也跟著笑了起來,慚道:“今夜良辰,,不能多耽誤了,,你們準備,我去后面給你們拿些酒水瓜果,,還有三柱香,。”
說完便起身,,要進入后堂,。
楊心隨見狀,制止道:“皇甫先生留步,?!?p> 皇甫冉立刻回過頭來。
只見楊心隨眼神中掠過一絲隨意,,他笑著說道:“我平生不好這些繁瑣之事,。”
“我等相交,,重在交心,,無需這些條條框框?!?p> “我看今晚月色不錯,。”
“不如我們簡單些,,對月結(jié)義,,如何?”
“楊兄竟是豪爽之人,?!眲㈤L卿見他不怎么說話,未曾想竟是這等爽快之人,,有些吃驚,。
雷威笑道:“我就喜歡心隨賢弟的真誠恣意?!?p> 雷威,、劉長卿本也是性情中人,見楊心隨豪爽真誠,,又如此志同道合,便在皇甫冉的見證下,,就此對月結(jié)拜,。
“我看二位比我年輕,長卿又比心隨年輕,那大哥的位置我就當仁不讓了,?!?p> 說完此話,雷威撫腹而笑,,得意之色寫在臉上,。
“我竟然就這樣與人結(jié)義了?!睏钚碾S心想,,表情有些恍惚。
雷威看到楊心隨似乎有些心事,,便走過來拍了拍楊心隨的肩膀,。
楊心隨回過神來,只聽得雷威又對著劉長卿笑道:“心隨是三弟,,長卿就是四弟,。”
二人忽聽聞“三弟,、四弟”,,有些奇怪,但轉(zhuǎn)念就想了起來,,雷威的義弟韋景昭沒有到場,,想到這,便哈哈笑了起來,。
“四弟,,你最小?!?p> “今日席間,,我聽嚴武說你生性好琴,那這把‘春雷’便送與你了,?!?p> 雷威說完便將春雷琴遞與劉長卿。
“這…”
劉長卿十分意外,,但內(nèi)心也確實驚喜異常,。
“這把春雷琴,是雷公迄今為止最好的作品,,今日和雷公剛剛結(jié)拜,,就受此大禮,我真是既欣喜又感動,?!?p> “而我今日未曾攜帶回贈之物……”
“拿著吧,!”
雷威繼續(xù)道:“兄弟之間,不需禮尚往來,,況且今天你舍前程而救琴莊,,對我來說,便已是最大回贈,!”
劉長卿只好接過春雷,,正準備還禮,卻見雷威縮著眉頭,,擺手道:“以后我們兄弟之間,,不用多禮!”
劉長卿只好作罷,,他抱起春雷琴,,不住撫摸,臉上充滿欣喜之色,。
“三弟也莫著急,。”
雷威想起楊心隨白日解圍之事,,有些愧疚,。
只聽他說道:“清風(fēng)、枯木龍吟和春雷都已贈完,,琴莊目前再無古琴了,。”
“但我雷威別無所長,,唯改日再制一把,,送與賢弟!”
雷威語氣大有安慰之意,。
卻見楊心隨站了起來,,面色凝重。
看著楊心隨復(fù)雜的表情,,雷威思索起來,。
他沒有講話,只是看著楊心隨,。
只聽楊心隨認真說道:“大哥贈琴,,三弟十分高興,可我卻有個不情之請,?!?p> “賢弟但講無妨?!?p> 雷威語氣中沒有表露什么,,只是嚴肅起來,,等他回答。
此時劉長卿也將春雷放回琴匣,,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我想請大哥領(lǐng)我去一次神桐林,?!?p> 楊心隨說出心中話后,仿佛解了積郁一般,,滿臉舒暢,。
“賢弟可是想尋神桐木?”
“不錯,,既已結(jié)拜,,那我也就實話實說了,我想讓大哥幫我制得神琴,?!睏钚碾S說完,表情深重,,看著雷威,。
空氣中半晌沒有波動。
雷威忽然表情放松,,笑了起來,,高聲道:“我當是什么難事?!?p> “我正打算再去一次,,不然我如何制琴送與賢弟呢?”
楊心隨喜道:“大哥真的愿意贈我神琴,?”
“神琴有夔怪守護,,三弟實力深厚,只需擊敗夔怪,,找到神木,,那便能做出神琴,送與三弟,?!?p> “好!感謝大哥,!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吧,。”
雷威從未見過楊心隨如此興奮,,他拉住楊心隨的手道:“賢弟,,不著急,,我們明天再出發(fā)?!?p> 楊心隨冷靜了下來,,他有些慚愧:“對不起大哥,我有些激動,?!?p> “我也盡一份力!”
劉長卿忽然說道,,然而話剛說完,,就想站起來,突然一陣劇痛從傷處傳遍全身,,登時渾身癱軟,,又坐了下去。
“四弟你有傷在身,,需要靜養(yǎng),,就別去了?!?p> 雷威緩緩走到劉長卿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滿臉關(guān)切之情,。
“四弟放心養(yǎng)傷,,等我二弟景昭來了,我讓他同去,,賢弟靜待佳音即可,。”
雷威的話如同定心藥丸,,劉長卿覺得在理,,尤其他說韋景昭也會同去之時,自己就更加放心了,。
皇甫冉忽然問道:“雷公,,我也盡一份力,可以嗎,?”
雷威回過頭來,,看向皇甫冉:“四弟長卿有傷在身,我想你能夠在這照看他,?!?p> “大哥,我無需照看,你就讓茂政同去吧,?!?p> 說完又是一陣劇痛,皇甫冉看著劉長卿痛苦神色,,他考慮了下,,問道:“雷公,我隔絕人世十年,,只記得二十年前韋先生棄詩派,,拜入華陽山改修道境,師父是世稱玄靜先生的李含光,。”
“不知韋先生現(xiàn)在何等境界了,?!?p> 雷威聽到這里,頓時來了興致,,反問道:“那你可知道玄靜先生的境界,?”
“這個當然知道,傳聞玄靜先生修道已達世間巔峰,,乃是大唐頂尖的四境高人,,卻因年輕時的一樁紅塵事未了,至今也無法翻越四境,?!?p> “不錯,我們都知道武境一般分為八個級別,,派系境界分為四個級別,,而玄靜先生就是差一步突破桎梏,到達無人知曉的道派第五境,?!?p> 皇甫冉又問道:“我記得在他七十年的修道生涯中,不知有多少人想拜入華陽道門,,然而他只收了兩個徒弟,,首徒便是韋先生,不知這十年來有沒有再收徒,?!?p> “沒有,不僅沒有收徒,,玄靜先生還失蹤了,。”
“什么,?怎么回事,?”
“自從三年前,,景昭跟隨玄靜先生進入華陽洞閉關(guān),在洞中步入第四境‘妙’后,,玄靜先生便失蹤了,,沒有預(yù)兆,也沒有留下任何書信與痕跡,?!?p> “這是為何?”
“景昭曾告訴我,,他猜測師父是去了結(jié)年輕時的紅塵事了,。”
“竟有這等事,?!?p> 皇甫冉唏噓不已,他繼續(xù)道:“沒想到韋先生不到五十歲就進入了妙境,,這應(yīng)該是史上最年輕的妙境道士了吧,。”
“不錯,,但是這也是玄靜先生傾囊相授的結(jié)果,。”
“那韋先生師弟黃洞元也妙境了吧,?!?p> “并沒有,進入華陽洞的機會,,玄靜先生只給了景昭,。”
皇甫冉吃驚道:“難道玄靜先生偏愛韋先生一些,?”
“主要是景昭自己爭取來的,,尤其他棄詩修道的毅力,打動了玄靜先生,?!?p> 皇甫冉點了點頭,嘆道:“的確,,棄詩修道,,是一條十分艱難的道路?!?p> “是的,,詩、道兩派如果兼修,就得在同一級別,,景昭他詩境早早便到了第三境‘去’,,可惜十年沒有提升,他便下決心棄詩修道,?!?p> 劉長卿嘆道:“大唐的修行之人都知道,詩派修行是入門易而進階難,,道,、僧修行卻是入門難而進階易。二哥棄詩修道,,真是令人佩服,。”
雷威跟著說道:“我們都知道,,武境是跟隨派系境界漲跌的,,景昭詩境到達去境時,武境就是渡水了,,為了到那乘風(fēng)之境,他不惜棄詩,,把武境降為行路,,再開始修道,這一修,,就是十七年,,總算是到了妙境,武境也終于到了乘風(fēng)啊,?!?p> “乘風(fēng)之境,我大唐不過二十人,?!眲㈤L卿道。
“韋先生不到五十便入了乘風(fēng),,真是天才,。”
皇甫冉贊嘆不已,,繼續(xù)道:“看來此番入蜀山,,尋神木,不需要我了,?!?p> 雷威點頭道:“所以你就在我府上,看護眾人周全即可?!?p> 皇甫冉微笑著點頭,,表示同意。
楊心隨忽然嘆道:“如果韋先生能像李白一樣,,現(xiàn)在可能就不止乘風(fēng)了,。”
雷威問道:“為何這么說,?”
“李先生不僅是詩派天才,,更是道派高人,他年幼時,,在修行詩境之初,,就拜入隱居道士東巖子門下?!?p> “對于李先生來說,,兩者都是剛開始,因此可以詩道兼修,,境界大成更是輕而易舉,。”
雷威嘆道:“我大唐能有幾個太白先生,,景昭今日成果已是不容易了,。”
皇甫冉點頭,,表示贊成,,他問道:“玄靜先生可有消息?”
雷威搖頭:“三年來,,杳無音訊,。”
劉長卿問:“那韋先生這次耽誤壽宴,,可是因為找到了玄靜先生,?”
“可能是吧?!?p> “不是玄靜先生,,還能有誰讓他如此費心呢?”
雷威說完便走到門口,,看向遠方的月色,,怔怔出神,若有所思,。
看著雷威的背影,,楊心隨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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