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姐妹雖很少出海，畢竟有些見識，看到魚鰭時,，已知那是鯊魚,，嚇的驚叫連連，陶元勉強鎮(zhèn)定,，噓聲道：“或許不是奔咱們來的,。”慢慢起身將船帆收起,，使木排速度放緩,，以免驚動鯊魚。但不想來什么偏來什么,，那魚鰭直沖沖的就奔木排而來,，陶元將刀抽出，眼瞅著那鯊魚帶著水花到了近前,，忽然探出水面奔木排咬來時,，用盡力氣將刀揮出。
這一刀直砍入后腦,，那鯊魚翻騰片刻便即死去,，鮮血霎那染紅海面，夜色中顯得陰森詭異,。曹玉道：“阿元你好厲害,，它自己送上門來，咱們可有新鮮魚肉吃了,?！碧赵嘈Φ溃骸磅忯~對血腥味最是敏感，咱們怕是吃不上這道菜了,?！泵θ〕龃瑯獖^力劃動。木排如離弦之箭,，飛快駛離原處,，方劃出二十丈左右，就見更多鯊魚循著血腥味奔到那條死魚旁一頓撕咬,，攪得海面如沸騰的開水般上下翻滾,。倆千金小姐見這場面，嚇的臉都綠了,，直催陶元快劃,。
木排又行有二十丈，那些已將同伴尸身吃完的鯊魚便成群結(jié)隊奔襲而來。陶元心想自己再厲害也殺不盡這許多,，今個怕是要和兩位小姐葬身魚腹了,。曹玉哭道：“早知如此，咱們不如就留在島上過一輩子好了,?！辈苋A也沒了主意，和妹妹相擁而泣,。卻此時,，聽得一陣號角聲起，海平面駛來一艘大船,，陶元眼力好,，最先見到，喜道：“大小姐,、二小姐,，咱們有救了?！北闫鹕硐蚰谴蟠瑩u手吶喊,。
眼見得鯊魚群到了木排前，大船也已駛來,，船上嗖嗖嗖射下許多箭矢,，四五條鯊魚翻身斃命，原本奔木排來的魚群又開始撕咬同伴尸身,。這時大船貼近木排,，放下繩梯，陶元忙侍候二位小姐爬了上去,。曹華到手腳伶俐,，爬的快些，那曹玉抱著個孩子卻是累贅,，待她爬到一半時已有幾條鯊魚撲來,，陶元揮刀砍死兩條，眼見木排再待不得,，情急之下一個縱躍,，一只手搭住船舷，再一借力已跳到甲板上,，聽得有人贊道：“好俊的功夫！”陶元尋聲望去,，見是個衣著華麗,、相貌儒雅的中年人，便向他點頭示意，再幫忙將二小姐拽上,。
曹華最先上來,，見了那中年人，叫聲：“舅舅,！”一年來的委屈化作淚水,，撲在那人懷里痛哭不已。陶元恍然大悟,，他在艙底時聽人說起曹家親戚,，確有個同是經(jīng)商又與武林中人有些結(jié)交的舅舅，叫做劉明義,，而兩位小姐時常說起的那二表哥便是劉明義的二兒子劉守仁,。
劉明義輕撫曹華秀發(fā)，說道：“我找你們一年不見,，今晚見鯊魚異常,，便跟著過來，天可憐見,，總算找到你們,。你爹和表哥呢？其他人哪里去了,？”曹玉也哇的哭了出來：“都沒了,，就我們?nèi)齻€在處荒島活了一年?！甭牭么搜?，劉明義臉色慘然，閉眼道：“當(dāng)真沒了,？”原本一年尋不見,，他心里已然有了準(zhǔn)備，但真確認(rèn)了,，仍舊不免傷心,。
此次同行的還有劉明義長子劉守禮，也在旁傷感半晌,，便問起那孩子來歷,，曹華面不改色道：“是小玉和二表哥的，他倆未婚先育,，有失禮教,，還請舅舅責(zé)罵?！眲⒚髁x呆了呆,，嘆道：“現(xiàn)今你爹與守仁都沒了,，既然小玉有了我劉家骨肉，以后就搬我那住去吧,，也方便讓你舅媽幫忙看管,。”曹玉一來心虛,，二來不愿離開姐姐,，便看向曹華。曹華道：“舅舅,，如今曹府只剩我姐妹倆,，好多事我怕一人忙不開，還是讓小玉先陪著我吧,?！眲⒚髁x想了想，也應(yīng)允下來,。
三人自上了船,，算是能吃到正經(jīng)飯菜，睡上舒服的床,，如此兩日后終于回到中土,。又乘馬車行了四天，到了濟南,。劉明義叮囑幾句,，先行回家。路上曹家姐妹已然商量,，原來府上護院也在海難中死去,，陶元頗有些力氣，便叫他添為此職,。一路勞頓,，且叫他休息幾日，再熟悉護院職責(zé),。
曹家人一年多未歸,，府上管家老劉將府邸打理的井井有條，聽聞老爺葬身大海,，二位小姐天幸歸來,，不禁老淚縱橫，感慨良久,。聽了大小姐吩咐,，帶著陶元來到處空房，拖著沙啞口音道：“此處原是護院王師父的住所,，你住這里不害怕吧,？”陶元道：“不害怕,。”老劉管家嗯了聲：“王師父與你無冤無仇,，死了做鬼也不會找你的。你先歇著,，缺什么就和老朽說,。吃飯時候，自有下人給你送來,。若是無聊,，可在院里逛逛，熟悉下咱們府邸,?！?p> 陶元連連作揖，待劉管家走了,，坐在椅子上怔怔發(fā)呆,，只覺一切恍然如夢。他輕撫床上被褥,，心想：“以后我也能睡這樣的屋子,、這樣的被子？”到了晚上有府中下人送來飯菜,，道聲：“陶師父慢用,。”直把他叫得惶恐不安,。待下人走后,，狼吞虎咽獨享美食，吃著吃著,，不知是欣喜還是酸楚,，眼中便泛出淚花，從前一些模糊的記憶被喚醒過來,。
依稀記得剛懂事時便是曹家的奴仆,，雖然幼小，也要每天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計,，吃飯時和一些下人圍在院里或廚房吃些粗茶淡飯,，勉強果腹。及至長大做了舵手,，更是生不如死,，哪料有朝一日成為護院？要知護院大多是主人聘請而來的門客,，乃是自由之身,，他雖仍屬曹家,，已與其他奴仆大為不同。人生起伏難料,，陶元又覺欣慰又有些茫然,。
這些日子劉府總會有人前來拜訪，或是劉守禮來找兩位表妹,，或是劉明義親自前來,。當(dāng)年曹府諾大買賣全仗曹老爺一人，曹華耳濡目染雖懂得些,，終是生疏,，二小姐曹玉更是一竅不通。如今曹老爺不在,，擔(dān)子都落在曹華身上,，自是有些無力。虧得劉家父子時常前來教導(dǎo),，才叫曹華略減憂愁,。
一來二去，府上就有傳言,，說當(dāng)年二小姐許配給了劉家二少爺,，雖有了孩子，卻做了寡婦,。如今劉家大少爺也對大小姐有意,，將來八成也要嫁到劉家，成為劉府的大少奶奶,。陶元聽說了這些,，雖也失落，但又想：“如今曹家生意一落千丈,，嫁給財大氣粗的劉府該是大小姐最好的出路,。”
原來上次曹府商船出海,，載滿了大價錢購買出口海外的貨,。若能出手自然大賺一筆，結(jié)果全沉海里,，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人也沒了、錢也沒了,。曹家損失慘重,，一時想再做外貿(mào)生意已經(jīng)有心無力。所幸他家在濟南府也有些商鋪,，若能像往年一般慢慢營收,，當(dāng)可東山再起,。但曹華初次經(jīng)營，一時難有起色,，又說有些生意場上的對手明里暗里刻意打壓,，搞的曹府每況愈下。如今劉家主動相助,，曹家上下自是感激,。
對此曹府有些下人也不無擔(dān)憂，一天陶元在府上閑逛,，在后花園就偷聽倆丫鬟說道：“若是大小姐嫁給了劉家，那日后曹家的產(chǎn)業(yè)豈不也都成了劉家的,？將來曹府沒了主子,，咱們這些下人又有幾個能留下的？”他聽了此話不免尋思：“將來我該何去何從,？是否也隨小姐到劉家做護院,？”但他自認(rèn)沒這個能耐，在曹府是兩位小姐恩典,，忝為此職,，到了劉府他能做得什么？不再被派去當(dāng)舵手就不錯了,。
陶元失魂落魄的想著,，忽聽劉管家叫道：“阿元，大小姐要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與她們?nèi)ヌ藙⒏?。”陶元忙?yīng)了聲,，整理衣襟,，將隨身佩戴得自海島的寶刀檢查番，去了正房門口報道,。
他已有些日子沒見曹華,，此時再見，只覺她比之從前有些憔悴,，不由心疼,，卻又什么都幫不上，唯有暗罵自己沒用,。此時他已逐漸熟悉護院職責(zé),，大抵是平常看家護院,，主人外出時護衛(wèi)跟隨,。這次去劉府,，自然也當(dāng)陪同，便侍候二位小姐上了馬車,。
到劉府時已近黃昏,。劉家三口人都出來迎接，劉夫人上前接過曹玉懷中孩子,，寵愛道：“哎呦我的大孫,，可叫姥姥想壞了?！辈苡褡灾@孩子并非劉家的種,，心里發(fā)虛，便只尷尬賠笑,。劉明義道：“你姐妹倆回來這些天,，舅舅還沒好好為你們接風(fēng)，今個六月十五,，月圓之夜,，咱們就對月飲酒，好好聚聚,?！?p> 陶元隨他們?nèi)肓藙⒏娺@府邸比曹府豪華尚有過之,，心下多少羨慕這些有錢人家,。劉家早備好宴席，五人入席后,，身為護院的陶元被劉府下人請至偏廳,，給他單獨安排了酒菜。吃飽喝足,，他尋思上趟茅房再去院里等二位小姐用飯,。出門正巧碰見個劉府下人，便打聽茅房所在,，那下人見他毫無威嚴(yán),，將手隨便一指：“就在那邊?！碧赵缓枚鄦?，循著所指方向走，不覺來到處小院,，暗呼：“走錯了,。”正覺迷茫，忽聽院外有人走來,，心想若被人碰見多少尷尬,，忙找到個大樹將身藏起。便聽有倆人走入院里將房門打開,，片刻后,，一人問道：“爹，是這壇酒吧,？”聽聲音是劉守禮,。被他叫爹的自然是劉府主人劉明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