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豆腐,，回到家,，五叔也趕集回來了，見到母親就說：“二嫂,，我去趕集時(shí),，碰到俺四妗子了?！?p> “嗯,，她整年的不去趕集，恁四舅開著小賣部,，家里啥也有,。”
“我總覺得俺四妗子好像有事”,。五叔喝了口開水,，看著母親一臉狐疑。
“怎么了,？”
她從她家南面的胡同里急匆匆地走出來,，頭上圍著塊黃色方巾，額前遮了大半個(gè)臉,，左腋窩下夾著一個(gè)包袱,。她剛拐到東西大街上，朝右一瞅,，我就看到了她,，我喊了她一聲，她“嗯啊”地答應(yīng)著,，也沒停腳和我說話,，著急忙慌的樣子，接著就直接回家了,，我還在他門口站了一霎,，琢磨是過去還是不過去，過去吧,，四妗子明明看到我了,，也沒讓我家里坐坐。想了想，我也沒敲門,，就直接走了,。我現(xiàn)在回來時(shí)，發(fā)現(xiàn)他家關(guān)著大門,，小賣部的窗口也上了護(hù)板,。”
“那八成是和恁四舅趕集去了,?！蹦赣H心不在焉，梁萬利一家的事,，母親壓根不想理會(huì),。
“二嫂，俺三哥賣完木柴就過來推瓜干,，工作組回去了,，我今天也走，老三說,，俺娘自己往家提水,，摔了一跤?！?p> “嗯,？是嗎？摔得不厲害吧,?！蹦赣H問五叔。
“不知道,，沒事,，二嫂。我去收拾一下,?！蔽迨逭f著，去到屋里,，開始和五嬸拾掇衣物,。
五叔今天就回家，這是母親沒想到的,，她刷好炒鍋,，端到爐子上，抓緊給兄妹三人炒大白菜,。
“娘，走吧，走吧,，去姥姥家吧,。”丹鳳不住聲的催母親,。
“二嫂,，二嫂，”是三叔的聲音,，母親出來看時(shí),，三叔已推著車子到了院子里。
“老三,，來趕集了,？”母親問。
“嗯,，我來賣木柴,，剛賣完，我就來了,?！?p> 五叔聽到聲音，也從屋里走出來,。
“二嫂,，工作組走了，前天走的,。我來推瓜干,。”三叔一邊把推車上的繩子解下來,，一邊和母親說,。
“嗯，剛才老五和我說俺姑摔了一下跤,，不要緊吧,。”
“可能右腿有點(diǎn)骨折,，看上去比左腿短了這么一截,，三叔說著，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量給母親看,?！?p> “那挺厲害，抽空讓你二哥去看看俺姑,?！?p> “沒事，別和俺二哥說，他工作忙,，你們不用掛念,，俺弟兄們都在家，輪著照顧俺娘,，放心就是,。”
坐在床邊的五嬸聽到三叔和母親的談話,，開始卷被子,。
三叔和五叔把瓜干抬到推車上，用繩子捆綁好,，五叔抱著孩子,，三叔把五嬸手里的被子接過來放到車子上，一切像是早安排好的,，不長(zhǎng)時(shí)間,，已經(jīng)整理好，要走了,。
“二嫂,，這些日子多虧你了?！蔽鍕鹂粗赣H,，眼里涌滿了淚水。
“沒事,，沒事,，你多注意胸上那個(gè)刀口?！?p> “二嫂,，里邊不塞藥布子了，不要緊了,?！蔽鍕鹨贿呎f著，一邊向大門口走去,。
真的沒有想到他們會(huì)在今天走,，而且走的這么痛快，看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母親算是了卻一塊心病,。她招呼丹鳳把家里的鑰匙放到楊大娘家，帶上給姥姥買的豆腐,，掛面和雞蛋,，領(lǐng)著丹鳳回娘家去了,。
果老村在灣東村的南面約三公里里，東面緊臨大灣水庫(kù),，北靠灣浮山,，是一個(gè)地勢(shì)平坦的小村子。一路上,，丹鳳很是開心，跑在母親前面,，跑跑停停,，喊著：“娘，快走哇,，快走哇”,。
“別到處跑，有黃鼬子,?！边@句話不過是母親嚇唬丹鳳別到處亂跑罷了。
然而,，母親剛說完,，卻見一只黃鼠狼從西面的山坡地里大模大樣地走出來，站在路中間東張西望,，丹鳳顯然并不認(rèn)識(shí)黃鼠狼,，她停下腳步，轉(zhuǎn)身跑回來拉緊了母親的手,。母親也看到了,，那黃鼠狼站在路中間，不走,，也沒有敵意,。
“娘，娘,?！钡P顯然是第一次見到黃鼠狼，她害怕地喊著母親,。
母親雙腳怔在原地,，待了一小會(huì)，母親牽著丹鳳又繼續(xù)前行,，距離黃鼠狼不到十米,，又從西邊的地里走出來五只，有大的,，有小的,，像是一家人,。
“你看恁這一大家子，真是好哇,，也有老的,，也有小的?！蹦赣H邊走邊說,。
“你們要回家去嗎？大中午的,，路上人少,，快回家吧?！蹦赣H輕言慢語(yǔ),。
不知是不是聽懂了母親的話，那六只黃鼠狼排著一溜長(zhǎng)隊(duì),，拖著長(zhǎng)長(zhǎng)的尾巴過了公路,，去到東面的地里了。母親沒有停步,，也不能關(guān)心它們的去處,，感覺距離它們很遠(yuǎn)了，拐個(gè)彎,，果老村就在眼前,，母親才放松一下腳步。一直拉著母親沒敢松手的丹鳳也像是累了,，松開母親的手,。
“丹鳳，丹鳳,?！边h(yuǎn)遠(yuǎn)傳來喊聲，循聲望去,，是大舅家的兩個(gè)姐姐和二舅家的強(qiáng)柱哥哥,，看到他們，丹鳳又高興地跑了起來,。
“大姑,，恁咋才來呀，都以為你們今天不來了,，都十一點(diǎn)了,。”大舅家的秋芬姐說著,，一邊接過母親的布兜,，大舅家的二姐春梅和強(qiáng)柱這會(huì)早已拉起丹鳳,，一溜煙向姥姥家跑去。
“大姑,，俺娘說俺嫲嫲得了“笑”病,。”秋芬對(duì)母親說,。
“得了‘笑’病剛好哇,，比哭強(qiáng)。母親調(diào)侃著秋芬這句話,。
“真的,，大姑，你怎么不信,，都兩天了，俺嫲嫲見人就笑,，也不說話,，光知道笑來?！?p> “笑又不是什么毛病,，怎么能說成是病?！蹦赣H和秋芬邊走邊聊,。
馬上就是姥姥家門口，母親加快了腳步,。
飯菜早已做好,，擺在堂屋中間的飯桌上。也沒有多少親戚,，大妗子和二妗子的娘家人有來的,，再加上母親，這客人就算到齊了,，其余都是自己家族里的人,，大人，孩子,，湊在一起,，吃個(gè)團(tuán)圓飯，就算是給姥姥祝壽了,。
見到母親邁進(jìn)家門,，屋里坐的人都站起來，母親和他們寒暄了幾句,，開始搜尋姥姥的身影,。
“咱娘呢,？”母親問大舅。
“在里屋,?！贝缶苏f著，給母親使了個(gè)眼色,，和母親來到堂屋里間,。
姥姥坐在床沿上，床頭有一個(gè)長(zhǎng)方桌子,，她正拉開抽屜,，在里面翻找著什么。
“娘,，你找什么好東西,？”母親問。
“嘿嘿嘿,，嘿嘿嘿,。”見到母親,，姥姥開始笑起來,。
“娘，咱吃飯去吧,?！蹦赣H說。
“嘿嘿嘿,，嘿嘿嘿,。”姥姥還是一個(gè)勁的笑,，對(duì)于母親的問話完全沒反應(yīng),。
這時(shí)，二舅,，二姨,，大妗子和二妗子也來到姥姥跟前。
“咱娘這是怎么了,？”母親不解,。
“從前天下午開始的?！倍陶f,。
“當(dāng)時(shí)我在屋里做鞋，咱娘和我說,，她去麥場(chǎng)拿些麥穰,，回來攤煎餅,，然后就背著簍子去了，回來后,，也很正常,，晚上吃飯就開始笑，問她個(gè)什么事,，她也只是笑,，吃了晚飯后，她自己就上床睡覺了,，也很安穩(wěn),，可昨天早上起床后，前鄰居馮二家的媳婦去碾上碾棒槌面,，過來借篩籮用,，咱娘看見人家就笑。一開始,，馮二媳婦也不知啥事,，也陪著笑，笑了一陣,，感覺不是那么回事，就吆喝我,，我給她拿了籮,。馮二家走后，咱娘也不笑了,。我越想越覺著不是個(gè)事,，就和咱哥說了，咱哥來,，她是沒笑,。”
“今天秋芬她舅和強(qiáng)柱的二舅來,，她也只是笑,，笑的很不自然，很難受的樣子,，就把她喊到這里屋來了,。”大妗子說,。
“見到自己家里人,，時(shí)不時(shí)地笑一陣，見到外人,，笑的根本就停不下來,?！倍陶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