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來了個大宗正,。
趙士褭,宋室宗親,,與官家趙構(gòu)一個輩分,,年紀卻大了他兩三輪,時任大宗正,。
宗正,,主要管理皇家事務(wù)。
比如散佚民間的皇室子弟想要認祖歸宗,,宗正寺負責審核登記,,只有寫上了宗正寺的名冊,,才算是官方認證的皇室成員。
其他的比如皇室成員有作奸犯科者,,按說也歸他管,。
不過皇室的案子,通常由三司會審,,也就是刑部、大理寺,、宗正寺一起斷案,。
大理寺負責審訊人犯,搜集證據(jù),,刑部拿出審判意見,,最后由宗正寺拍板。
大概相當于一套偵查,、起訴,、審判的流程。
這位大宗正來到大理寺,,是吹風定調(diào)子來了,。
其實也不用吹風,官家親自下旨要辦的案子,,又是事實清楚,,證據(jù)確鑿,走一遍流程就完了,。
區(qū)別只在于,,那假冒的柔福帝姬,最后是吊死,,還是砍頭,,亦或是凌遲。
“堂下之人,,你可知罪,?”趙士褭循例問道。
假冒柔福帝姬跪坐在地上,,頭發(fā)散亂,,雙目無神,只是慘慘地笑著,,并不說話,。
趙士褭身旁站著大理寺丞李若樸,側(cè)身進言:“稟大宗正,,此人自從入獄以來,,便始終不吭聲,。”
大宗正自古便位高權(quán)重,,位列三公九卿之一,,地位尤在大理寺卿之上。李若樸不過一個大理寺丞,,理應(yīng)對他恭恭敬敬,。
然而旁邊還有一個大理寺少卿,叫周三畏,,卻對李若樸和趙士褭不感冒,,只抱著胳膊在一旁看笑話。
“用過刑了,?”趙士褭問道,。
李若樸回道:“用刑時只是喊,用完刑一直哭,,還是不說一言,。”
趙士褭有些頭疼,,感覺這事不太好辦,,因為證據(jù)不夠充分。
假冒宗親是死罪一條,,這沒什么好商量的,。更何況是這種假冒直系親屬,沒出三服的近親,。
若是一個貶官發(fā)配的罪名,,隨便判了也就判了,日后平反再召回來補償便是,。
可偏偏這是砍頭的罪,,腦袋一掉可就再也接不上去了。
若是日后平反,,證明砍錯了人,,他這個大宗正也就坐到頭了。
物證只有皇城司的一條情報,,人證一個沒有,,口供也是半個字都沒有,按律定不了罪,。
實在不行,,只能去皇城司走一趟了,看看消息是否可靠。
趙士褭揮了揮手,,讓人將假帝姬帶了下去,,問道:“岳飛的案子,審得如何了,?”
李若樸說道:“謀反之事不成立,,其他小錯……多少有一些?!?p> 人無完人,,岳飛打仗沒話說,對朝廷忠心耿耿,,但當年在軍中也是個刺頭,,偶爾違反軍紀也很正常。
趙士褭問道:“能定什么罪刑,?”
“流刑,二年,?!崩钊魳阌盅a了一句:“頂天了?!?p> 趙士褭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好辦案,,莫要委屈了忠良!”
“下官遵命,!”李若樸深深拱手,。
送走了趙士褭,周三畏冷冷說道:“大宗正與丞相不合,,你卻在這里獻殷勤,,小心頭上的烏紗帽?!?p> 周三畏是大理寺少卿,,職位比李若樸高一些,所說的話算是告誡,,更像是警告,。
李若樸鄙夷地看了一眼周三畏,這位大儒周敦頤的曾孫子,,心中暗呸一聲,,真給你家祖上丟臉。
……
出了大理寺,,趙士褭一路馬不停蹄南下,,來到了皇城司,徑直找到了馮益。
馮益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把這尊大神給迎了進去,。
馮益是皇城司的干辦,還有另一個身份,,是內(nèi)侍省的押班,,與宗正寺常打交道,知道這位大神的脾氣,,那是真敢打人吶,。
對尋常朝臣或許還不敢下手,但是對他們這些宦官,,打起來跟揍自己兒子一樣,。
馮益雖然是趙構(gòu)當王爺時候身邊的老班底了,地位依然沒有這位大宗正高,。
話說十二年前的苗劉兵變,,苗傅,劉正彥在建康(現(xiàn)南京市)發(fā)動兵變,,逼趙構(gòu)退位,,立趙構(gòu)兩歲的兒子趙旉(fu)為帝。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正是這位大宗正趙士褭的兒子趙不凡,,用刀在大腿上割開一道口子,把寫著密信的蠟丸裝進去,,快馬加鞭地送給張浚,,張水浚。
張浚立刻組織呂頤浩,,張(人)俊,,韓世忠,劉光世,,率軍勤王,,這才平定了這場叛亂。
趙士褭的這場潑天大功勞,,馮益可不敢比,。
趙士褭也不跟他客氣,大馬金刀地一座,,問道:“消息可曾查證,?是否可靠?”
馮益恭敬道:“回大宗正,,目前只收到一條情報,,還未收到第二條,。若是想要查證,這廂發(fā)出指令,,到五國城的探子回報,,最快也要三四個月,這一時半會也出不來結(jié)果,?!?p> 情報也講究多方印證,不能單憑一條消息就認定事實,。
趙士褭自然懂得這個道理,,說道:“還有沒有別的消息可以佐證?”
馮益苦思冥想,,想不出個所以然,。
忽然,靈光一閃,,馮益想到一個人,,說道:“好叫大宗正知道,這次能揪出柔福帝姬的案子,,其實完全得益于皇城司在臨安城里的一個密探,。”
馮益故意強調(diào)皇城司的密探,,先給自己表上一功。
趙士褭沒有吭聲,,只是瞥了一眼馮益,,馮益趕緊繼續(xù)說道:“大宗正或許還認識此人,他……”
馮益感到周圍氣氛一冷,,看到了趙士褭陰沉的臉色,,知道自己再啰嗦幾句,恐怕就要挨揍了,,趕緊說道:
“此人是李綱李相公的兒子,,喚作李申之。不知為何,,他與柔福帝姬起了沖突,,又不知為何,忽然指證柔福帝姬的身份有假,。然后下官回到皇城司篩選情報,,竟然真的找到一條證明真柔福帝姬薨于五國城的消息?!?p> 趙士褭聽完,,仔細思慮了一番,沒發(fā)現(xiàn)什么漏洞,便問道:“這個李申之,,成為密探多長時間了,?”
按說這種官宦子弟,是不屑于當勞什子密探的,,除非出現(xiàn)什么特殊情況,。
馮益有些吞吞吐吐:“這……”
趙士褭眼睛一瞪,馮益兩腿發(fā)軟,,哆嗦道:“沒……沒……沒幾天,。”
“沒幾天是幾天,?”
“三……三……三天?!?p> 果然不對勁。
趙士褭問道:“你們調(diào)查過此人嗎,?”
馮益說道:“那李申之原本是個紈绔子弟,,但是在三元樓不知何故得罪了秦相,,差點被逼死,。后來靈隱寺的慧遠大師作了一場法事,這李申之竟然起死回生,,然后仿佛換了個樣子……”
皇城司有自己的手段,接納李申之當密探的時候,,自然要先將他調(diào)查一遍。
李申之所作所為并沒有刻意隱瞞,,很容易就能調(diào)查得一清二楚。
趙士褭沉吟了片刻,,說道:“這個李申之在哪?召他過來,。”
馮益應(yīng)道:“這幾日他一直住在茗香苑中,,離這不遠,下官這就去喚他,。”
趙士褭站起身,,邊往外走,,邊說道:“不用了,,老夫親自去會會他吧,。”
心中卻是暗暗吐槽,,摳門的馮益,,官家賞的好茶舍不得拿出來,凈拿些粗茶沫子糊弄人,。
PS:輸入法中打不出“亻褭”字,,后文中以“褭”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