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樟林另側(cè)
除了拼棋藝和頭腦,,二人言語之間也要斗上一斗。要么挑釁惹惱對方,、要么求饒迷惑對方,、要么說謊引誘對方,。總之不放過一點可以讓自己贏棋的機會
聽他這樣說,,七皇叔一揚眉,,目光從棋盤上收回。一邊看向上官一邊將手里的棋子推了三步:“不會,?!?p> 見他這樣胸有成竹,上官可不會被他這種強裝出來的鎮(zhèn)定唬住,。
今日的棋局自己已將大半的棋子移回了內(nèi)盤,,反觀七皇叔他的棋子還都在中央的分界上。就算他運氣再好,、頭腦再靈活,,自己也不信他能占回上風(fēng),更別提贏棋了,。
“不會什么,?不會輸……”一低頭,上官嘴里的那一個“輸”字就再也沒說出來,。
眼看就要出棋盤的那顆白子瞬間成了弱棋,,上官不甘心地數(shù)了數(shù)七皇叔剛剛走的步數(shù),生怕他趁自己沒注意多走了一步,。
無論怎樣數(shù),,七皇叔的第二枚棋子就只走了三步。上官心中一陣懊惱,,他怎么沒想到還可以這么走,?
如若自己的這個子回不來,其余的都別想動了,。
收起了笑臉,捧著兩枚骰子,,一臉嚴(yán)肅道:“我大意了,。”
上官搖出骰點后不敢再輕易落子,,看著眼前的棋盤認(rèn)真地琢磨自己應(yīng)該如何走才能將那顆弱子救回來,。
從別處端來茶水的玉折走過來,,見上官瓊宇這樣認(rèn)真嚴(yán)肅便知道他又要輸棋了,心中不免為他嘆氣,。
和誰下棋不好,?偏偏要和他家王爺下,這不是找不痛快嗎,?
心里這樣想,,嘴上卻不敢說什么。為七皇叔倒好茶,,又從袖子里掏出一張小紙條遞給他,。
蘇泓澈剛喝了一口,便連忙放下杯子,,問道:“如何,?”
“劉一品說的不錯,確實是于尚書,?!?p> 那夜劉一品被發(fā)現(xiàn)暗害七皇叔之后,為了保命將自己所知曉的事情全盤托出,。雖說大部分都是些沒用的東西,,但又一句還算有些用處。
劉一品曾在賭坊里見過戶部于尚書,,而且似乎遇魏老板很是相熟,。
原本他們也不大在意,雖說朝廷命令禁止官員賭博,,但這并不能消除賭博的風(fēng)氣,。況且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此于尚書去賭坊也不算稀奇的事情,。
可怪就怪在,這個于尚書最近與京兆尹周智交往也十分頻繁,。并且據(jù)蘇染說,,于尚書這幾日頻頻夜訪周府。
這樣一來,,倒不免讓他們懷疑于尚書也于李孤藍(lán)丟孫一案有關(guān),。于是便借上官的勢力在暗中調(diào)查。幾番下來,,發(fā)現(xiàn)這個于尚書竟然也是太后的人,。
玉折繼續(xù)說道:“王爺怎么就確定于尚書今日會有動作的?”
“前朝與后宮來往不便,今日這樣好的日子,,太后娘娘哪里肯放過,?”說話的人是上官瓊宇,他雖然低著頭,,一心都在棋盤上,,可耳朵還是一字不落地將他二人的對話聽了進(jìn)去。
自知道于尚書是太后的人,,況且近來又與周智聯(lián)系過密,,換做任何人都會多想一番的。于是蘇泓澈今日進(jìn)宮之前就吩咐要玉折暗中留意于尚書,。
果不其然,,于尚書確實有了動作。
七皇叔看到紙條上的字,,臉色十分不好,,眉頭壓低,嘴唇微抿,。
一般他有這樣的一副動作定是遇到了麻煩的事情,,玉折從小與他一起長大,哪里會意識不到,,趕忙問道:“怎么了,?”
“戌時,萬壽湖邊,,樟樹林中,。”
七皇叔一字一句地念著紙條上的字,,聲音沉穩(wěn)冷靜,,語氣里沒有一絲急切。但他這不大不小的聲音可是把其余的兩個人嚇了一跳,。
上官也不顧棋盤上的棋子了,,忙從七皇叔手里奪過紙條拿在手里又仔細(xì)地看了一遍:“萬壽湖邊,樟樹林中……”
“怎么會這么巧,?”玉折也問,。
七皇叔抬眼去看光滑如鏡的湖面,推斷道:“他們應(yīng)該不知道此事……”
湖上的連廊走來一位翩翩少年,,這少年今日與七皇叔一樣,,也穿著一件素白衣裳。不過他可沒那么大的本事敢和七皇叔穿一件素服,。因此蘇染的衣服上還畫著墨色的花紋,,像清水里綻開一朵墨色蓮花,。
蘇泓澈看著他走來,眼底有笑意,、有感謝。
蘇染的心意他明白,。
這個小侄子在七皇叔心里像是宮中的一抔凈土,,唯一的一抔。他不知道是自己對蘇染是長輩對晚輩的關(guān)心,,還是他已然將蘇染看作曾經(jīng)的自己,,他不想讓蘇染這樣干凈的孩子染上污泥,不想讓蘇染如自己一樣墜入黑暗,,深陷泥潭,。
更不想讓他像自己一樣萬劫不復(fù),他想讓蘇染能在這一潭黑泥中留住一身潔白,。
想讓他永遠(yuǎn)是一個干干凈凈的少年,。
哪里都是干凈的。
一點灰塵都不要沾上,。
他的父皇不重視他,,而自己作為他的七叔,就更要護(hù)著他,。
所以,,絕不能將他牽扯到這件事情中來。
絕不能,。
看著他越走越近,,蘇泓澈忙把紙條奪回塞進(jìn)袖子里,對上官說道:“子卿,,拜托了,。”
上官也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于是一口答應(yīng):“我明白,。”
他二人又開始研究桌上的棋盤,,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蘇染一臉怒氣地走到桌邊坐下,也不管是誰的杯子一把端起喝光了里面的茶水,。
“殿下……那是王爺?shù)牟??!?p> “怎么?我不能喝嗎,?”蘇染完全沒意識到玉折說的是:那是七皇叔用過的茶杯,。
“誰又招你了?”七皇叔推了幾步棋子,,頭也不抬地問他,。
“皇叔你不知道!”見蘇泓澈愿意理他,,蘇染趕忙大吐苦水,,“我今日碰上了個瘋女人!好不講道理啊她,!我還沒見過這么野蠻的人,!”
蘇染就把方才碰到君寒湄一事添油加醋地和他們說了。事情經(jīng)過倒沒說多少,,全是些君寒湄有多么多么不講理,,多么多么野蠻。
“明明是她的風(fēng)箏線軟,,偏說我的不是,。還過來摔了我的風(fēng)箏,你們說氣不氣人,?”
“她是元泰的公主,,你還是不要和她發(fā)生爭執(zhí)的好?!?p> “公主,?”蘇染聽了他七叔的話,更加生氣了,,“她也能叫公主嗎,?她連六妹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她是元泰人,,四殿下不能用咱們的標(biāo)準(zhǔn)要求人家啊,。”上官不僅語氣溫和,,就連嗓音也能撫平別人的怒氣,,“這個昭陽公主據(jù)說是個大美人,你覺得怎么樣,?”
被他這么一問,,蘇染這時才注意君寒湄的面貌:高挺的鼻梁,圓而大的眼睛,,細(xì)眉微挑,,有些嬌憨又有些張揚,。身量雖小,但也能瞧出這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
但嘴里還是倔強:“好看又如何,?性子差才是真的。也不知會是那個倒霉蛋要娶她,?!?p> 蘇染是無意識地說出了這句,話音剛落突然又想起七叔和昭陽公主的傳聞,,心虛地看了一眼蘇泓澈,連忙解釋:“皇叔我沒說你是倒霉蛋,!”
“不是,,我沒說你要娶她!”
“那些傳聞我都不知道的,!”
……
玉折看著蘇染一副慌里慌張的樣子,,五官都快要皺到一塊了。
還不如不解釋呢,,這說的是個啥啊……
看見眼前這番景象,,上官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果然果然,你養(yǎng)出的孩子和你很像,?!?p> 七皇叔不會說話,和他一起長大的蘇染也不會說話,。
七皇叔聽到上官這樣說笑自己,,把手里的骰子一丟:“正好你回來了,勞煩你多教教他,?!?p> “好說好說?!闭f罷,,就從袖口里掏出一條五彩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