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內(nèi),,李言棠伏在案上專心畫圖,。她在地圖上改動了幾處先前查看時實地與地圖不太相同的地方,。
下人送來帖子,是段博涵要請薛將軍與李將軍明日一起參加當(dāng)?shù)氐臐娝?jié),。
李言棠命一家丁將帖子給送到軍營中的薛將軍手上,。她等了一天,也沒等到薛將軍的回音,。暮色降至?xí)r,,薛將軍差了個士卒來說晚上不回來吃飯了,大家不必等他,。
第二天,,李言棠便只好攜雨櫻一同前去潑水節(jié)。
城中張燈結(jié)彩,,大家不是拿著盆就是端著盅,,從路邊的大水缸里舀出清水,相互潑灑,。笑語紛紛,,水花四濺,酷夏的炎熱似乎也消去了幾分,。李言棠和雨櫻都沒有參加過這種狂歡似的節(jié)日,,別人潑了水,也不好意思潑回去,。直到兩人身上全都濕透,,雨櫻才怯怯地將手里的水盅潑向過路一個十歲模樣的女童。
那女童回頭盯了雨櫻兩眼,,雨櫻頓時有點不好意思。
李言棠見雨櫻在身旁發(fā)愣,,轉(zhuǎn)過頭也看去,。這一眼不見便好,一見心里一驚,。這小女童怎么和長姐所生的孩子如此像,?
“你是誰?叫什么名字,?”李言棠上前一把抓住那女童的胳膊,。
女童瞪著眼睛不說話,瞄了一眼李言棠的衣著后,,女童掙開李言棠的手,,扭頭就跑,。李言棠起身去追,但人群涌如潮,,眨眼間就隔斷了兩人,。再想去尋那女童,已經(jīng)完全看不見,。那小小的身影,,很容易就隱沒在歡樂的人海間。
“李將軍,,這是在找人嗎,?可是找段某?”
段博涵的身影從李言棠身邊響起,。她抬頭笑了笑,,拱手一禮。還沒等兩人客套,,周身就被潑了幾盆的水,。
雖然這水是很清涼,但架不住太多了,,一盆又一盆的,,讓人眼睛都睜不開。李言棠只好用胳膊擋開水花的襲擊,,段博涵用鐵扇護(hù)在她身邊,。
百姓似乎對段都督格外愛戴,因此,,潑過來的水也就尤其多,。李言棠慌忙笑著躲,段都督抿嘴笑著擋,,眾人又是潑又是灑,,好不歡鬧。
夕陽西下,,雨櫻和李言棠渾身濕漉漉地回到府院,。錢伯問起兩人怎么身上如此多水,她們嘻嘻笑著回答,,去潑水節(jié)與百姓共樂了,。
聞言,候在屋內(nèi)的薛將軍默不作聲地收回了要前去迎接心上人的腳步,。
待雨櫻和李言棠回屋換了身干爽衣服,,回到主室的餐桌前時,薛將軍已經(jīng)不見蹤影,。
兩人有說有笑地吃起已經(jīng)涼透的晚餐,。
李言棠說起今天的熱鬧,,還是興猶未盡。雨櫻看到飯桌上薛將軍留下的菜,,全是李言棠愛吃的,,忽然想起之前薛將軍對段都督的反感來。
“李將軍,,你今天和段都督……”
“怎么了,,雨櫻?”李言棠啃著雞腿問,。
“你們今天的舉止似乎有些過于親密,。我看段都督一直幫著你擋水,有幾次,,你還被人群推搡到他懷里……”
“你不都說了是人群推搡的,,我想段都督不會介意的吧?”
“段都督倒是不會介意,,但薛將軍說不定會誤會啊,。”
“將軍怎么會如此小氣,?!?p> “李將軍,薛將軍是真心待你,,所以把你看得特別重要,,你不要負(fù)了他啊?!?p> “怎么會,?我知道他心里有我啊。我心里也有他呀,。不過呢,,你看啊,薛將軍智勇雙全,,可照比段都督,,還是欠了點俊秀吧。這么說吧,,薛將軍,就像這桌菜,,那是一日三餐必不可少的主食,。那段都督呢,貌比潘安,,倒是很像玲瓏精巧的茶點甜餞,。我肯定是要吃三餐的,,不過,偶爾看一看品一品這茶點,,不也是浮生一大樂趣,?”
這番三餐與甜餞比較的言論,聽在屋內(nèi)屏風(fēng)后頭的薛將軍耳中,,令他頓生一肚子氣,。本來他是在耐心等著李言棠她們回來一起吃飯的,他看到桌上有張地圖,,被修改過,,便拿在手里,半依偎在床邊仔細(xì)看起來,。誰知道,,這兩個死丫頭回來晚也就罷了,還弄得一身水,,弄濕換了好久衣服也罷了,,還非要拿自己和那段博涵來比較一番。
當(dāng)屏風(fēng)后頭的薛將軍“嚯”地一下站起,,然后氣勢逼人地踱出門外時,,坐在桌邊的李言棠驚得忘了放下咬住的筷子。
“怎么薛將軍在里面,?”她轉(zhuǎn)頭問雨櫻,。
雨櫻也是剛換過衣服才進(jìn)主屋來的,所以也是一臉懵,。
李言棠知曉他是為剛才她的無心之言動怒了,,連忙起身要出去追。門邊進(jìn)來送菜的尋梅卻攔住了她,。
“李將軍,,哪有女子追逐男子的?我們女子不是要矜持嗎,?要追,,也得是讓薛將軍追您啊?!?p> 且不論尋梅說得有無道理,,薛將軍的身影已經(jīng)閃過了角門,李言棠怕是追也追不上了,。于是,,她把邁出門檻的那腳又收了回來。
“好了,,你把菜放這就行,。尋梅,,你再去幫李將軍把剛才換下來的衣服洗了吧?!庇隀逊愿赖?。
尋梅知道雨櫻并不是主子,心里不想去做她安排的事,。但看李言棠專心的吃菜,,并沒有任何要責(zé)備雨櫻的意思,尋梅只好低聲回了兩個字:好的,。
支走了尋梅,,雨櫻鄭重地對李言棠說:“李將軍,我方才說了,,薛將軍對你是真心實意的,,你不該這么傷他的心?!?p> “我沒有傷他心啊,。”
“他那么在乎你,,你把他和段都督一起比較,,還說兩人各有各的好,這對薛將軍來說,,就是種傷害,。他一定是希望在你心中,他是特別的,?!?p> “一句玩笑而已,若是較真兒了,,那就是他氣量狹隘了,。”
“李將軍,,您之前不是這樣的,。雨櫻覺得,是不是段都督的出現(xiàn),,讓你動搖了,?這個段都督絕非善類,您一定要提防啊,?!?p> “雨櫻,難道就因為段都督長得比薛將軍好,我夸了一句,,你就要這么詆毀段都督?我不是和你說過,?長得好看,,不是罪過,何必因他的相貌就將他視為禍害,?”
雨櫻嘆了口氣,。“李將軍,,你還記得我們在京城時,,皇上命令薛軍疾速出征,因為圣上緊迫的要求,,我們才日夜兼程來此平亂的,。可是,,您沒發(fā)現(xiàn),,我們到了這里已經(jīng)一個月了,這楚云城太平得如世外桃源一樣,?你看那城中百姓皆視他為白龍神君轉(zhuǎn)世,,仰慕有加,但百姓們何曾對前來守城的薛將軍和您有過信賴和擁護(hù),?之前連著兩員大將率軍來護(hù)衛(wèi),,竟然一位將士都沒有留下。他們怎么可能都戰(zhàn)死了,?雨櫻覺得,,若不是段都督心胸豁達(dá),以民為本,,顧念蒼生,,那就是他通敵叛國,粉飾太平,。而且,,我見過兩次,那段都督和他手下人說話時,,用的是蠻語,,根本不說我朝的漢語。為何,?這些疑點,,李將軍您都沒留意嗎?”
也不知是真的被段都督的美色所影響,還是來到這里后被段都督的熱情招待所迷惑,,雨櫻說的這些,,李言棠之前的確是不曾疑慮過。她仔細(xì)回味著雨櫻的提醒,,心不免也提高了半寸,。果真是旁觀者清,雨櫻說得這些,,還是很有道理的,。
第二天清早,薛將軍剛要轉(zhuǎn)過角門,,他遲疑了一下,,轉(zhuǎn)身折回,敲了敲李言棠的廂房木門,。昨晚他生氣地離開,,但此刻,他又后悔起來,,他不應(yīng)該因為她的幾句話就憤而離去,,讓李言棠心里難受。好多天沒能好好說句話,,他著實想她,。
“將軍,李將軍一大早出門了,?!庇隀盐嬷亲訌纳欧坷锍鰜怼?p> “哦,?去了哪里,?”薛將軍問道。
“去城東郊外了,?!?p> “你怎么沒一起跟去?”
“我肚子疼,,剛來膳房煎點藥喝,。”
薛將軍這才發(fā)現(xiàn)雨櫻的確面色蒼白,,十分虛弱,。
“要不要緊?我讓姜大夫過來給你看看吧,?!?p> “不用。只是每個月的……疼個兩三天就過去了。不要緊的,,多謝薛將軍關(guān)心,。”
聽出了雨櫻是因為月事而肚子疼,,薛將軍也沒什么辦法,,點點頭離開了。
另一邊的李言棠,,還沒有騎馬趕到城外,就在半路遇到了段博涵,。要不是每次段博涵都是陪在不同官員的身邊巡視,,李言棠一定會覺得段都督是專程等候在路上等她的。太多巧合了,。
見李言棠孤身一人,,這回段都督更是極力要求陪同李言棠一起去,以免她迷路遇到危險,。
有了前幾次的經(jīng)驗,,李言棠知道她拒絕也沒用,就答應(yīng)下來,。
段都督帶著下人,,這次倒是不騎馬,坐了乘馬車跟在李言棠的身后,。
不知是嫌這里熱還是水土不服,,烈風(fēng)最近幾日有些發(fā)蔫,反正后面還跟著馬車,,跑太快甩太遠(yuǎn)也不好,,李言棠便慢悠悠地任由烈風(fēng)在路上逛游。
來到東城門外,,李言棠拿起地圖仔細(xì)地核對,。段都督的馬車就跟在后面。李言棠停下來,,馬車也就跟著駐足,,李言棠往前走,馬車便跟著行進(jìn),。走了一個多時辰,,李言棠已經(jīng)繞過東北城墻的角門來到了城北。這里有一處地勢與地圖完全不同,,不知是雨水沖刷還是發(fā)生過山洪坍塌,,城北的兩座峭壁山口不遠(yuǎn)處有一方瀑布,瀑布旁邊是懸崖。李言棠站在懸崖邊仔細(xì)看去,,對岸是一座同樣陡峭的高山,,山頂入云,似乎有百丈高,。因為有瀑布,,這里水霧繚繞,對岸的山隱約聳現(xiàn),。順著河水的方向,,此岸的懸崖向西不到兩里似乎是絕路。李言棠想騎馬過去看看,,但烈風(fēng)怎么都不肯抬蹄子,。
“你今天怎么這么不乖?”李言棠奇怪烈風(fēng)的反常,。
看著那山路很窄,,馬車也過不去,李言棠便自己走過去仔細(xì)查看,。等她再回到懸崖邊時,,段都督走出馬車,正向她招手,。
“我都沒發(fā)現(xiàn),,我們已經(jīng)到了城北了。既然到了這里,,我?guī)Ю顚④娙€地方,,必不會讓你后悔?!?p>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p> 段都督的馬車很慢,,李言棠也就任由烈風(fēng)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走了近一個時辰,,馬車停下,。李言棠下馬將烈風(fēng)拴到了馬車的車轅上。
段都督領(lǐng)著李言棠又走出很遠(yuǎn),。山路崎嶇,,天氣炎熱,李言棠揉了揉餓得咕咕叫的肚子,,咬著牙繼續(xù)爬山,。
終于,,段都督停下腳步,李言棠也跟著立住了腳,。抬望眼,,她才發(fā)現(xiàn),段都督帶她來到了另一片仙境,!
成片的粉色花樹連綿不絕,,一朵朵花遠(yuǎn)看是一團(tuán)團(tuán)粉紅煙霧,層層疊疊綻放在碧綠樹叢間,。不知山中花樹為幾棵,,但滿目可見山林盡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