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分,,船上置備好了席面,,向老大也乘著渡舟如約而至,身后帶著一個姓張的管家和一個小廝,兩人提抱著不少禮物,。
向老大得知邢延嗣相邀,對此事極為重視,,想著若能結(jié)識他,,不但此次回程免了不少風(fēng)險,回到汴京說不定還可繼續(xù)仰賴這位邢大人,。所以讓張管家備下了重禮,,而他自己見了邢延嗣,口里說的都是推崇恭維之語,,極力討好奉承,。
邢延嗣請他入座,兩人先是寒暄了一番,,提及了幾位雙方都認(rèn)識的朋友,,聊得越來越熱絡(luò)。張管家被請到隔壁船艙喝茶等候,,李從襲卻與二人同坐一桌,,作陪倒酒。
邢延嗣與向老大同干了一杯,,揮手示意李從襲將酒滿上,,笑著對向老大說:“向老弟,你我歲數(shù)差不太多,,不要張口閉口都是大人,。咱們在這海上能夠遇到,這是天賜的緣分,,哈哈,,以后也該常來常往才是?!?p> 向老大聽到此話心里樂開了花,,忙連連提杯敬酒。
兩人又干了幾杯,,邢延嗣問道:“不知向老弟這趟去新羅發(fā)的什么財,?同我講講,好讓我也開開眼,?!?p> 向老大忙起身將帶來的禮盒取來打開:“大人言重了,什么開眼不開眼的,我這兒都給您備好了,?!闭f著他小心地取出盒中的人參:“這是新羅最好的野參,二百兩一斤收上來的,,是專門孝敬大人您的,。”
邢延嗣接過人參仔細(xì)打量,,不住地點頭:“實不相瞞,,我手下的人在汴京做著牙儈買賣,這人參的市價我也略知一二,。本地的普通參四五十兩一斤,上等參再貴一斤也就值一百多兩,。向老弟這新羅參,,收上來的價格就是二百兩一斤,實屬罕見啊,。只是,,怕運回去了,不一定好賣???”
向老大忙答道:“這新羅野參可說是參中之王,確實昂貴,。不瞞您說,,這種參一共只帶回了五只,剩下的四只也不打算售賣,,自家留著或逢年過節(jié)送給貴人,。我船里運的大多是普通人參。這良將配寶刀,,我得挑最好的給您送來不是,?”
邢延嗣笑著指了指他,將人參放回盒中,,又說:“我倒還真有個熟人,,想做人參買賣,之前托我給他牽線找參源,,不過后來我出使扶桑,,就把這事兒給耽誤了?!?p> 向老大嗅到了商機(jī),,忙問:“您這朋友想收多少參?”
邢延嗣伸出一個手指晃了晃:“怕是你向老弟船上的不夠啊,!”
向老大樂了:“大人說笑了,,一百斤人參我再拿不出來,這新羅豈不是白跑了,?!?p> 邢延嗣搖了搖頭:“七十兩一斤成色的,要一千斤,!”
向老大頭皮麻了一下:“什么,?”一千斤就是七萬兩白銀,一間鋪子兩年也走不了這么大的量啊,。
邢延嗣笑著說:“嚇到了,?若不是收得多,他也用不著托我?guī)兔?。向老弟,,這一千斤只怕你拿不出來吧?”
向老大又驚又喜,,額頭上滲出了汗,,倉促擦了一下,又說道:“拿得出,,拿得出,,還要再仰仗大人幫忙搭橋牽線啊,!”說著又要敬酒,。
邢延嗣擺了擺手:“這個好說,只是……”他對著向老大,,將右手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來回搓了搓。
向老大知道他不會白幫忙,,中間定少不了給他好處,。今日他遇到邢延嗣,得知他不但是朝廷官員,,手里還有牙儈買賣,,覺得自己走了大運,自是想攀上這個高枝兒,,忙笑著說:“大人放心,,定然不能虧待了大人!”
李從襲忙將酒續(xù)上,,邢向二人聊得酣暢,,邢延嗣同向老大講了許多牙儈行當(dāng)?shù)氖?。向老大這才知道邢延嗣竟同不少富豪大戶都有往來,心中又是大喜,,也逐漸放松了戒備,,將自己船里運載的珍翠沉香等物悉數(shù)告知,只盼邢延嗣能多多為自己架橋牽線,,兩人才好同心一力發(fā)大財,。
邢延嗣搖了搖頭,關(guān)切地說:“向老弟,,船上有這么多貨物,,你應(yīng)當(dāng)多加派人手護(hù)送才是啊。你這次是遇到了我,,咱們一路上還能互相照應(yīng)著,。若沒遇到我,幾船的貨物,,再讓海賊截去了,,可如何是好?”
向老大已經(jīng)有些醉了,,再加上他覺得邢延嗣人好相處,,早就沒了提防之心,,直接回道:“不瞞大人,,我船上有三十個武夫,以前出海也沒遇到過什么水賊,。我沒打招呼就跟在大人船后,,是想著能多道保障,若是真遇到賊寇,,我的人也能擋上一擋,。”
邢延嗣哈哈大笑,,指著向老大說:“你呀,!?!?p> 向老大一擺手,,使勁睜了睜下搭的眼皮:“自從遇到大人的船,這幫武夫也輕省多了,,想著能沾官家的光,,不會有什么海賊偷襲,只顧偷懶?;笥X,,哈哈,,我們可都仰仗大人您了!”
邢延嗣嘴上說著“好說好說”,,起身要去如廁,,也許是酒喝多了,他走路有些搖晃,,李從襲看到后忙過來扶他,。
邢李二人出門后走了沒多遠(yuǎn),停下來小聲商議,。
李從襲說:“大人,,這可是只肥羊,現(xiàn)如今四下無人,,入目皆是海水,。他船上只有三十個打手,又已放松了警惕,。如今夜已深,,想必那些打手也都睡下了。此時不辦他,,更待何時,?”
邢延嗣點了點頭,囑咐了幾句,,李從襲忙跑到后面去交待自家的打手,。
過了好一會兒,邢延嗣才假裝出恭歸來,,搖搖晃晃地走進(jìn)了剛才那間艙房,。一邊走一邊結(jié)結(jié)巴巴的跟向老大解釋:“喝……喝得太多,,身子不聽使喚,,愣是在茅房干站了半天,,讓向老弟久等了!”
李從襲扶邢延嗣坐下,,嘴上勸到:“大人醉了,,這酒還是先緩一緩吧?!?p> 邢延嗣一口將面前杯中的酒干了,,拍了一下桌子:“我沒醉!今日結(jié)識了向老弟,,我心里高興,。你……你去取銀子來,先給我買上一百斤人參,,今日就買,!”
一旁的向老大聽到后忙去勸,,他已經(jīng)有些吐字不清:“大人,這事兒不急,,以后有的是功夫,。等船靠了岸,我遣人給大人送來就是,?!?p> 邢延嗣耍起了酒瘋:“不行,不等靠岸,,今天就買,!我今日買了你的參,就算認(rèn)下了你這個兄弟,!”
向老大沒有辦法,,只好把張管事叫來,讓他帶小廝,,領(lǐng)李爺去后面大船上取參,。李從襲帶了兩個下人跟著,張管事見他們腰間都綁著劍,,但又想到他們都是給朝廷辦事的兵爺,,佩劍持槍也自是應(yīng)當(dāng),也沒有多說什么,。
幾人乘坐渡舟上了商船,,張管事在前方領(lǐng)路,李從襲三人跟在后面,。船艙里的人聽到外面有動靜,,大聲問道:“外頭是誰,?”
張管事回道:“是我,!老爺讓我?guī)讉€軍爺取人參,取后還要再去官船一趟,,你們不用出來,!”
邢延嗣拉著向老大扶著欄桿往商船看,見張管事和李從襲等人進(jìn)了船艙,,仿佛孩童觀蛇入洞般的傻樂,,嘴里直說:“你看,進(jìn)去了,,哈哈,!”
向老大只當(dāng)他醉了,在一幫笑著附和,,突然覺得腹下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小腹處竟插著一把匕首,行兇的正是滿面笑容的邢延嗣,。他驚詫地抬頭看著邢延嗣,,邢延嗣收起了笑容,又用力捅了幾下,,向老大倒在血泊中,,斷了氣。
又有幾只小船下水,,朝商船行去,。李從襲三人解決了張管事和小廝,與后面乘小船來的人里應(yīng)外合,,趁船內(nèi)眾人不備,,將他們?nèi)繗⑺馈?p> 向家商隊五十多口人,全部慘死在邢延嗣這群爪牙手下,,被投到海里喂魚了,。
李從襲又派人奪了后面的兩艘船,指使眾人將大船上值錢的東西都搬去官船,,在商隊空蕩的大船上放了一把火,,冷笑了一聲,乘小舟走了,。
火越燒越大,,映紅了海面,滾滾濃煙直沖云霄,??上н@大海茫茫,四下空無一人,,除了行兇者,,再沒有人看到此般慘象,這樁慘案也就被埋葬在了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