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小狼狗成為三木在家里最親密的伙伴,,她小心翼翼地拿來破衣服,,將小狼狗的窩搭在了自己的房間里,只要三木在家,,小狼狗就一直跟著她,,上廁所都不分開,漸漸地,,三木和小狼狗開始彼此依戀,。
因為是早餐店,能吃的東西不少,,小狼狗很爭氣,,不挑嘴,什么都吃,。
一家人還算喜歡這只家里養(yǎng)的第一條狗,,每次三木去學(xué)校,因為要和小狼狗分別,,都默默流眼淚,,媽媽就會緊緊拉住小狼狗不讓它追三木。
這天班上來了插班生,,不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只見他直接搬了一個課桌進(jìn)來,因為個頭很高,,比邱黎明還高,,比邱黎明還壯,他自己也自覺地將課桌擺到了最后面一排,。
他叫雷升,,三木覺得他是一個很容易讓人對他印象深刻的人。
走路是顛著走的,,每走一步都會東張西望,,然后手上總會有一個東西,或是水杯,、或是筆盒,、或是傘等等任何東西,都會隨著他的走動,,被他反復(fù)拋起,、旋轉(zhuǎn),、回落到他的手上。
看到同學(xué)有什么稀奇的東西,,他會用手去碰一碰,,不管同學(xué)同不同意,甚至是女生頭發(fā),,他都會去拉一拉,,試一試力度。
他完全沒有電視里演的那種插班生的膽怯,,反倒像是來到了一個動物園,,他身為僅有的一個人類,在探索俯視著一切,。
后來,,三木又從劉晴那得知,雷升的爸爸是做什么官的,,是個有“背景”的人,。
同學(xué)們都沒有主動去接觸雷升,而雷升似乎已經(jīng)是主人的身份,,一有機(jī)會就和每個同學(xué)去對話,。
有一個男生沒有理會他,這個男生叫郭石,。
雖然三木和她在家一樣,,如空氣一般存在在這個教室里,但是她的目光沒有停歇,。
三木注意到郭石不喜歡雷升,,總是對雷升做出隱忍憤怒的表情,這天,,雷升如同和其他同學(xué)說話一樣,,舉起了郭石的筆盒:
“哈哈,你這筆盒成古董了吧,,你看你看,都生銹了,,哈哈哈哈......”
郭石一言不發(fā),,從雷升手里拿回了筆盒,放在課桌上,。
“嘿呦,,跩什么跩,給老子擺臉,!”
郭石還是沒有說話,,三木熟悉這樣的場景,,在家里,此刻就是爸爸動手的時候了,。
“你小子,,有種就跟我來!”
三木不清楚雷升要郭石跟他去做什么,,只是本能覺得不安:
“郭石,,別去!”
在郭石面前,,三木沒有自卑感,,因為郭石同她一樣,貧寒掛在身上,,雖然平日里三木沒有和郭石有什么交流,,但卻是能體會到對方的感受。
“沒事,?!?p> 郭石故作輕松地對著三木說,然后感激地看了一眼,,便隨雷升去了,。
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铮居悬c坐不住,,拉著劉晴,,讓她陪自己一起去上廁所,劉晴欣然答應(yīng),。
因為知道川土不在學(xué)校,,三木走在公眾的視線中,多了一份輕松,,別人怎么看她的寒酸都不重要,。
學(xué)校的廁所是獨立的一個房子,從廁所出來三木聽見房子后面有聲音,,便拉著劉晴繞過了墻,。
是郭石,郭石癱坐在廁所后面的亂石堆上,,用嘴喘著氣,,留著鼻血。
“來呀,,過來呀,!”
雷升叉著腰,繼續(xù)挑釁地說著......
三木趕緊拉著劉晴悄悄走了出來,。
“怎么不看了,?”劉晴不解,。
“不看,我們就當(dāng)沒看到,,走吧,!”
“為什么呀,不是,,為什么呀,?”劉晴更加不解。
“他們已經(jīng)打得差不多了,,郭石不會受大傷,,要是讓郭石知道有人看到他被打了,他會......他會......我說不上來,,這個是什么,,總之,不能被他發(fā)現(xiàn),?!?p> 劉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這次輪到劉晴不理解了:
“你怎么知道他們不會再打了,,你怎么知道郭石沒受什么傷,?”
三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自己從小到大,,看爸爸打媽媽的經(jīng)驗已經(jīng)夠她判斷眼前的這一切了,。
“我們回教室,到時候看到郭石,,一定要裝作不知道,,記住了嗎?”
“哦,,哦,。”劉晴應(yīng)下來,。
果然,,雷升先回到了教室,繼續(xù)玩他的手拋物游戲,,左看看右蹭蹭,。
很久,郭石才進(jìn)來,,臉洗得很干凈,看不出流過鼻血,,眼睛里有水花,,不知道是眼淚還是自來水,。
三木覺得郭石是在故作輕松的走進(jìn)來,能發(fā)掘他人隱藏的情緒,,成為三木的一個特殊技能,。
三木拉了一下劉晴的袖子,讓她別看繼續(xù)低頭寫作業(yè),,劉晴照做了,。
晚自習(xí)結(jié)束了,教室里同學(xué)陸陸續(xù)續(xù)都走了,,只有郭石還坐著,,三木注意到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徘徊良久,,三木讓劉晴先回宿舍,,自己折返回教室,只見郭石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顯然是在哭。
三木走到自己的桌子旁,,拿出筆紙,,寫了一張字條,輕輕地放在了郭石的手邊,,然后悄悄地離開了,。
郭石聽到人離開了,才敢抬起頭來,。
打開紙條:
“成長本來就很辛苦,,不是嗎?”
郭石不知道這個字條是誰寫的,,剛才誰來過,,猜測是三木,但又覺得不像是三木會做出來的事,。
這句話竟然給了郭石力量,,一種第一次看到命運的感覺,一種逆來順受的悲憤,,這種悲傷反倒讓郭石沒有再繼續(xù)難過下去,,像是世界的另一個角落里,有一個人存在,,而這個人可以溫暖他,。
郭石擦干了眼淚,將字條小心的折疊好放入衣服的口袋里,離開了教室......
這天,,哥哥三峰班的班主任——賈老師來找三木,。
三木很緊張,不知所措地跟著賈老師后面,,來到走廊的角落,。
“啊哈,不用緊張,,我非常欣賞你,,你的每篇作文我都看過?!?p> 三木不知道答什么,,只能低著頭一聲不吭。
“這樣的,,過幾天就是清明節(jié)了,,學(xué)校會舉辦一個升旗儀式,給全校師生開一個愛國教育的主題大會,,我想讓賈麗同學(xué)上臺做個演講,,只是,額,,需要你幫忙寫個稿子,。”
三木清楚了賈老師的意思,,非常清楚:
“好的,。”
賈老師被三木這一句簡單干脆的答應(yīng)驚了一下,,原本他還以為有難度,,正想張嘴繼續(xù)說一些勸說的理由,又合上了嘴巴,。
“哦哦哦好好好,,那個,賈麗同學(xué)需要演講大概10分鐘,,所以你需要寫大概2000個字的文章,,沒問題吧?”
“嗯,?!?p> 這個要求讓三木隱約覺得不舒服,但又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舒服,,只是機(jī)械地點點頭,。
目送賈老師離開,,三木還是有點懵,隱約記得哥哥和爸爸聊天的時候提過,,賈麗是賈老師的女兒,。
三木認(rèn)認(rèn)真真地寫了一篇2000字的稿子,交給了賈老師,,賈老師很滿意,說了聲“不錯”,。
這次寫作文被“表揚”三木開心不起來,,反倒有點難過,但她意識不到這是不對的,。
當(dāng)一個人從小到大自己的權(quán)利被人侵犯慣了,,即使本能反應(yīng)是不舒服的,也只會拒絕承認(rèn),,從來不接收自己的情緒,,只會逆來順受,“奴性”就是這樣訓(xùn)練出來的吧,。
這個不舒服的情緒,,在大會的那天,三木接收到了它,。
全校師生坐在操場上,,場面難得的壯觀。
校長致辭完畢后,,教導(dǎo)主任便上臺主持:
“接下來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初三(1)班的賈麗同學(xué),賈麗同學(xué)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異,,品學(xué)優(yōu)良,,勤奮刻苦,是一位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好學(xué)生,,今天賈麗同學(xué)用自己卓越的文筆寫下了“緬懷先烈,,愛我中華”,請賈麗同學(xué)上臺演講,!”
聽完,,三木腦袋就“嗡”的一聲響,是的,,她不舒服,,很不舒服,確切的講是,,她很難過,,她甚至有一種,想站起來向所有人宣布“這篇稿子是我寫的,不是她”的沖動,,但只是一閃而過,,她又回到了自己腦袋里的怪圈,這個怪圈就是“我不配”,。
臺下師生不時響起陣陣掌聲,,賈麗站在臺上,自信充容光芒萬丈,,理所當(dāng)然地承受著所有的掌聲和認(rèn)可,。
三木不知道可以向誰說這個事情,悶在心里,,竟然開始發(fā)燒生病了,。
劉晴問三木要不要請假回家,三木立即說不要,,在宿舍躺躺就好,。
躺的時間也不敢占用任何的課程時間,只是下午放學(xué)后的自由活動時間,。
雖然沒有體溫計可以測量,,三木覺得自己燒得很厲害,頭昏沉沉,,不知覺地就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三木感覺有人在摸她的額頭,,第一次有人摸她的額頭,,那手的溫度可以讓三木記一輩子。
是柳老師:
“沒燒了......三木,,柳老師今天要走了,,柳老師希望你以后慢慢鍛煉自己,讓膽子更大,,讓自己更勇敢,,你是一個好苗子,好孩子......”
三木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回到教室,,才確認(rèn)了,原來今天柳老師來收拾東西,,已經(jīng)離開學(xué)校了,。
悲傷的情緒籠罩著三木,同時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剛才在宿舍不是夢,,是真實的,,她感到從未有過的溫暖,,遺憾,柳老師離開了,,而她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