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在西方有一個強國叫做羅馬,,他們軍力強大,,四處擴張。有一次,,羅馬跟鄰國迦太基發(fā)生了戰(zhàn)爭,,一開始,羅馬人打敗了迦太基,??墒呛髞恚晃唤凶鰸h尼拔的迦太基人作了大將軍,,他發(fā)誓要打敗羅馬雪恥,,于是便率領大軍開始遠征??墒菨h尼拔沒有選擇跟羅馬人正面對決,,而是翻越羅馬國邊境的阿爾卑斯山。這是一座極高極寬闊的山脈,,山上終年積雪,,路途狹窄,到處是懸崖峭壁,,還有不懷好意的蠻族居民,,可是漢尼拔意志堅定,與兵士同甘共苦,,最后歷盡艱險走完了這段路程,,出現在羅馬腹地,將匆忙趕來的羅馬軍隊打得大敗,?!?p> 張牘是故意講西方歷史故事的,他知道這群人里有讀書人,,熟讀經史,,如果講中國歷史,很容易被人抓住相反的例證反駁,,他沒有信心應付他們,,便索性拉開一個自己能占據絕對優(yōu)勢的主場,。
“你說的,是真事,?”有人問道,。
張牘點了點頭,“千真萬確,,此事乃是佛朗機國的一位教士送給我的書里記錄的,,正是他們的歷史?!?p> “哦,!是這樣啊?!?p> 佛朗機是明朝人對西班牙和葡萄牙的稱呼,,也是他們對歐洲唯一熟悉的稱謂。許多人都知道佛朗機國船堅炮利,,連朝廷都要跟他們購買火炮,。既然這些西洋人軍力強大,那么在他們身上發(fā)生過精彩的戰(zhàn)爭故事自然就有了說服力,。
其實,,就算還有人說服不了也沒關系,畢竟這種事,,完全沒法反駁,,張牘便可以牢牢掌握話語權。
“所以,,”張牘見大伙已經有幾分相信了,,繼續(xù)說道:“與其跟水匪正面沖突,不如翻過這個山頭,?!睆垹┲钢h處一座小山,“奇襲水匪老巢,?!?p> 被故事里的英雄情結激勵起來的年輕人興奮了,紛紛叫道:“對,,沒錯,,反正也沒有退路了,跟他們拼了,?!?p> 何舉人顯然更為穩(wěn)重,有些不放心地問:“這位小兄弟,你憑什么認為,,翻過前面的山頭就是水匪巢穴,?若是那些賊人是流竄犯案呢?”
張牘道:“不會,。既然剛剛那位兄弟說,,他們在河道攔起鐵索,攔截過往船只,,那么必然要選擇在河道較為狹窄的地方,,這樣的地方并不是到處都有。何況他們要守株待兔,,自然也須在岸邊安營扎寨。前面那座小山離此大約一里地,,正好就是他們攔截的地方,。如果我是水匪的話,會選擇在山下駐扎,,這樣如果官軍由陸上進攻,,為山路所阻,攻勢必緩慢,,他們可立即從水路逃走,。若是水路來攻,又可上山躲避,?!?p> “嗯,有道理,?!焙闻e人輕輕撫著下巴上的胡須,頜首贊同,。
“但我們該如何行動,,須先偵察地形敵情,才能決定,?!睆垹┫蛑娙藪咭曔^去,面色凝重,,“哪位愿與我同去查探,?”
人群頓時沉默下來,剛剛還慷慨激昂的年輕后生也低著頭,,互相對視,。張牘等待了足有一分鐘,才有兩三個人邁動腳步,,走向前來,,“我愿同去,。”
最終,,張牘選了兩個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小伙子,,各自先回船作準備,待太陽落山后再集合出發(fā),。
回到船上后,,張牘把現在的形勢和自己的計劃告訴了秦夫人和小姐,母女倆大為擔憂,,秦小姐甚至落了淚,。張牘只好安慰她們,自己曾熟讀兵法韜略,,有把握度過難關,。
當然,最關鍵的問題是,,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
秦夫人趕緊生火做晚飯,張牘同時把簡陋的木制長矛削得更尖利些,,除此以外,,他也沒多少事可做了,只有等待,。他找了塊大石,,仰身躺在石面上,望著已漸漸變紅的江面,,想到自己人生還未過半,,已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奇詭艱險,卻從未享受到常人該有的美好青春,,那些關于愛情,,旅行,意氣的人生體驗,,都將永遠離他遠去了嗎,?如果他過不去今天這場難關,他的一切冒險都將無人知曉,,那么他的重生又有什么意義呢,?
他的眼眶濕潤了,這一次,,眼淚是為自己而流,。
熟悉的身影再一次走到他身旁,似乎也吃了一驚,她一定是第一次看見他流淚的樣子吧,。
“張公子,,你......你也難過嗎?”
張牘趕緊用袖子揩拭了眼淚,,支起上身,,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讓你見笑了,,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秦小姐垂下眼皮,,臉色黯淡,,沉著聲音說道:“該是我給你道歉。其實,,你說的對,,你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不用盡什么匹夫之責,。”
張牘看得出來她眼里的誠懇,,心下感動,,搖了搖頭道:“秦小姐,你并沒有說錯,,是我沒這個能力,。”
“說起來可笑,,”秦小姐用帶著些嘲弄的語氣說道:“我說什么匹夫有責,,其實我自己又做過什么呢?原來,,我也是這么虛偽的,。再想想那些文人,戲里書里大談忠君事國,,可不過拿這些話作談資,,拉幫結黨,全然是為自己打算,,可笑我還拿這些話來怪罪你,,呵呵!”
秦小姐自嘲式地微笑起來,,忽然見張牘正緊緊盯著她的臉,,頓時羞得兩頰生紅,粉面低垂。張牘看著眼前嬌羞無限的女子,,以及她的秀發(fā)正因為無暇整理而被風吹得四散飛揚,,卻在霞光中別有一番飄逸的美感。他感到自己的身體里正有一股暖流從下身涌起,,奔向四肢百骸,。受到這暖流的沖擊,頭腦還沒發(fā)出指令,,他的手已經伸出來,,抓住了秦小姐柔弱無骨的手。
“書珍,,我......”
后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卻聽到了秦夫人呼喚的聲音,叫他們回去吃飯,。
秦小姐趕緊抽回去,,滿臉緋紅,羞澀的表情中帶著一絲的喜悅,。張牘心里一動,,脫口說道:“我也給自己取了表字,以后,,你叫我書玉吧,!”
這是他出發(fā)前跟秦小姐說的最后一句話,他相信,,聰明的她一定能了解他的心意,,就算這一次有去無回,多少也了卻了一樁心事,,可以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