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時候,，袁崇煥是全民公敵,。

　　他收到了一大批痛斥袁崇煥的投稿,，使他陷入了難以抉擇的境地,。從情理上說，他很不愿意談?wù)撨@件事,，但作為商人，從事媒體事業(yè)的商人,，迎合大眾似乎又是最有利的做法,。更何況,，袁崇煥被下獄是朝廷的決定，若要討得官府支持,，和朝廷保持一致立場是唯一的選擇,。

　　當(dāng)然更重要的是，知縣大人是無法拒絕的,。知縣顯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寫文章大罵袁崇煥，語調(diào)激昂,，如作檄文,，把袁崇煥所有做過的事都罵了個遍，連昔日的寧遠(yuǎn),，寧錦大捷,，也被他煞有介事地說成是袁崇煥搶了別人的功勞。

　　雜志上市后沒多久,，有個書生來求見,。其實張牘已經(jīng)見過不少這樣的人了，大多是來送稿,，希望上刊的,，他看看來人的文章，如果可以收錄的,，就當(dāng)場給稿酬,，不能收錄，便只說回去等消息,。這次的來人似乎頗有禮節(jié),，送上的拜帖寫得很客氣，但帖子署名卻不同尋常,，復(fù)社李渡,。

　　復(fù)社？張牘記得《桃花扇》里侯方域就是復(fù)社中人,，雖然對這個組織不熟悉,，他還是鄭重其事，親自下樓去迎接,。

　　李渡相貌不凡,，氣質(zhì)儒雅，穿著銀色緞面長褂,，戴著讀書人常見的唐帽,，很有幾分書生意氣的風(fēng)采。張牘不敢怠慢,，連忙施禮道：“李公子到訪,，實在令寒舍蓬蓽生輝,，請隨我到書房詳談?！?p>　　李渡也很客氣,，鄭重地向他還禮，然后跟著他進屋,。

　　兩人到了書房落座,，張牘吩咐小廝斟茶。李渡先稱贊了張牘的雜志,，接著,，話鋒一轉(zhuǎn)，說道：“我一直看到上元知縣劉錫克的文章,。此人專事頌揚上司,，見風(fēng)使舵。公子登他的文章似乎有辱讀書人體面吧,？”

　　張牘對他敢如此直言批評官員很有些驚訝,，怪不得人說復(fù)社是小東林，這幫讀書人還真有當(dāng)年東林黨人的風(fēng)范,。

　　“李公子所言極是,，并非牘愿意為權(quán)貴當(dāng)捉刀匠，實在是被官府脅迫,，身不由己?。　?p>　　李渡嗯了一聲表示理解,，接著問：“張公子可曾聽過我們復(fù)社的名號,？”

　　“請恕在下無知?！?p>　　“我們復(fù)社的主旨乃是集合天下讀書人,，興復(fù)古學(xué)，匡扶正道,。張公子的《金陵紀(jì)評》很受讀書人喜愛,，可否為我們復(fù)社刊行文章？”

　　“當(dāng)然,，希望貴社能給我齊文閣多多賜稿,。只是，每期雜志能刊行的文章有限,，未必每篇都能選錄,，還請李公子見諒?！?p>　　“這個自然,，”李渡說著,，又向張牘作了一揖，“今年秋試之時,，我復(fù)社將在金陵廣邀士子，切磋學(xué)問,，砥礪文章,。渡特請張公子也到場，與本社師長共襄盛舉,，不知張公子可愿參加,？”

　　張牘實在求之不得，他的雜志雖然收稿量大增,，但質(zhì)量普遍堪憂,，如果能拉攏一批高水平文人，尤其是已經(jīng)名聲在外的名士,，當(dāng)然有助于擴大影響力,。

　　“多謝李公子美意！小人一定參加,?！?p>　　李渡喜道：“張公子能來，真是再好不過了,。我會向復(fù)社同僚引薦張公子的書坊,，今后我社但有書稿，定然交由公子的書坊刻印,?！?p>　　“那就多謝李公子了！”張牘站起來,，向他深深一揖,，以示感激之情。

　　復(fù)社這個組織,，張牘只在《桃花扇》的故事里聽過,，政治上有多少影響力很難說，但對人才倒是很有號召力,。張牘想著,，應(yīng)該設(shè)法接近復(fù)社高層，爭取成為他們作品的唯一出版人,，自己的媒體事業(yè)也就不愁名氣了,。

　　剛剛送走李渡，小廝就進來報告,，吳堂上門求見,。張牘請他進來,，只見他背了個大書簍，急匆匆走到張牘的書桌旁,，把書簍蓋子掀開后,，雙手提起猛地翻轉(zhuǎn)，便一古腦倒出十多本書來,。

　　“這都是有關(guān)薩滿教的書,，書玉兄想看什么？”

　　張牘隨手拿起幾本,，看了下標(biāo)題,，就知道都是些游記或筆記之類的書。

　　“長明,，這些書你都看過,？”

　　吳堂點了點頭，“你說想知道女真人的薩滿祭祀是什么,，我便從家中藏書里挑出了這些,，自己已先看過了?！?p>　　“你覺得這薩滿祭祀如何,？”

　　吳堂搖了搖頭，露出輕蔑的笑容,，“自然是蠻野之人才會信的東西,，與我中原祭禮差得遠(yuǎn)了?！?p>　　“很好”張牘笑著贊道：“就以你這說法,，請長明為我寫三五篇文章，介紹女真人的薩滿風(fēng)俗,，我給你照樣全登在下期雜志上,。”

　　“三五篇,？”吳堂疑惑地看著他,，“書玉兄何以要向讀書人介紹女真人的薩滿風(fēng)俗？”

　　“讓大家看看建虜?shù)恼婷婺??！睆垹┡牧伺膮翘玫募绨颍伴L明可愿與我共做一件大事,？”

　　吳堂嚇了一跳,，似乎對他的建議有些恐懼，“這樣的文章，恐怕會犯了朝臣的忌諱,?！?p>　　“只是介紹建虜?shù)娘L(fēng)俗，不至于惹禍吧,？”張牘覺得他似乎過于謹(jǐn)慎了些,，這樣前怕狼后怕虎，還怎么搞媒體呢,？

　　“唉,！書玉兄有所不知，如今朝廷大臣對女真人知之甚少,，就敢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說什么幾年就可平遼,。如若我們表現(xiàn)得很了解女真人，恐怕會招那些小人嫉恨,?！?p>　　張牘默然了一會，隨后抬起頭,，斬釘截鐵地說道：“即便如此,，這件事我也非辦不可?！?p>　　吳堂有些猶豫地問道：“書玉兄剛才說要辦什么大事,？”

　　張牘兩眼灼灼地看著他，目光堅定,，銳利如箭,，吳堂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嚴(yán)肅的神情。

　　“救國之事,?！?p>　　“......”

　　吳堂愣愣地看著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始終說不出來,。

　　張牘接著說道：“長明兄，這只是在下的一點點志向,，不敢勉強他人,。若你擔(dān)心惹來文字禍端，這執(zhí)筆之事可由我來做,?！?p>　　吳堂垂下眼睛，默默看了桌上的書本一會，再度仰起頭來,，目光中似有火焰,，“書玉兄，我等自幼讀圣賢書,，豈敢不為君王社稷舍身取義,？你有救國之志，堂必定追隨左右,，不敢推遲,。”

　　說完,，他站直了身子,，向著張牘肅容一拜，“若書玉兄不嫌棄,，不如我二人結(jié)為生死兄弟,，共圖大志?！?p>　　張牘趕緊回拜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