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門前,，林月這才又想起一則傳聞，回身笑道：“祁師叔向師父舉薦你為一等護法,，同時舉薦你擔(dān)任侍衛(wèi)司首席秉筆主事,。侍衛(wèi)司缺個副司正,，你雖名為主事，但實際代行副司正職權(quán),。首席秉筆主事本就是秉筆主事之中排第一,，你又代行副司正，可是妥妥的從四品大員了,。品級比我這個兩江司主事都要高了,。師父真要是答應(yīng)了下來，真是要恭喜師妹你了,?！?p>　　袁莉臉上一如既往地漠然，訕訕一笑,，道：“大師姐說笑了,。您雖是主事，但司正兼任侍郎,，早已將司內(nèi)大小事務(wù)全權(quán)交給您負(fù)責(zé),，您又是三等大護法，豈是我比得了的,？再說了,，即便我去了侍衛(wèi)司，侍衛(wèi)司又豈能與兩江司相提并論,？”

　　林月道：“兩江司雖重要,，但侍衛(wèi)司分量也不輕。歷代侍衛(wèi)司司正均是由各代大司庫親傳弟子擔(dān)任,，又是首席長老的后備人選,。幾乎可以這么說吧，當(dāng)了侍衛(wèi)司主事的親傳弟子,，已經(jīng)是半個首席長老了,。祁師叔這次舉薦你擔(dān)任首席秉筆主事，顯然是準(zhǔn)備讓你日后執(zhí)掌侍衛(wèi)司的了,。待你在主事一職上歷練的夠了,，司正一職又或者更進一步說首席長老一職，必然屬于你了,?！?p>　　袁莉不僅沒有顯得高興,，反倒有些憂慮，猶豫了一會,，這才說道：“大師姐,，您每日都在師父身邊侍候，我想讓你幫我在師父面前講個情,?！?p>　　林月聞言，有些詫異,，回頭笑道：“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面出來了,，我這個木訥的師妹，居然讓我?guī)退f起情來了,。說吧,，只要不是什么過分的事，我一定幫你帶到,?！?p>　　袁莉臉上微微一紅，低聲道：“我想請師姐幫我向師父求情,，讓我不去侍衛(wèi)司任職,。”

　　林月有些意外,，奇道：“你說什么,？這是多好的機會，你怎么能輕言放棄,？”

　　袁莉烏黑明亮的大眼睛又一次像是蒙上了霧,，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升任二等護法不足兩年,，不應(yīng)該提升的這么快,。況且，這幾年我也沒有做出什么政績來,，倒是上個月剛辦錯了差事被師父訓(xùn)斥,。二師姐一直盡職盡責(zé)、恪盡職守,，我想舉薦二師姐升任一等護法,，并讓她前往侍衛(wèi)司任職?！?p>　　林月更是有些不解了,，搖了搖頭道：“我就算是把你的話帶給師父，師父也是不許的。再說了,，普師妹剛被責(zé)罰，斷然沒有剛被責(zé)罰立刻就升遷的道理,?！币娝€想爭辯，擺了擺手,，道：“好了,，如果你執(zhí)意要請辭，師父找你談話時,，當(dāng)面跟她解釋吧,。”

　　袁莉還是有些擔(dān)心,，道：“師姐剛才也說了,，侍衛(wèi)司責(zé)任重大，我怕我能力不夠,，辦砸了差事,，到時候惹得師父不高興?！?p>　　林月勸道：“你只是代行副司正職權(quán),，并不主持侍衛(wèi)司，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呢,？再說了,，雖然司正六師叔很快就要外放，升任平原左都督,，但那也是要等到現(xiàn)任左都督半年后的任期結(jié)束,。因此，六師叔離開司正位置,，總還是要有幾個月的,。你有什么不懂的，豈不是隨時可以請教六師叔,？”

　　袁莉點了點頭,，眉頭微微皺起，不再說話,。

　　林月又道：“六師叔去平原赴任之后,，師父準(zhǔn)備讓副司正李師叔接任司正。你們以前都在宗正司任過職,，這次又一起任職侍衛(wèi)司,，想來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袁莉點了點頭，道：“李師叔在宗正司的時候就很照顧我,，一直教導(dǎo),、指點我做事，能跟他做事,，讓我寬心不少,。”

　　林月笑了笑,，停下腳步,，扭頭道：“這不就是了？六師叔走了之后,，還有李師叔照顧你,，你有什么還擔(dān)心的？還有,，待到見到祁師叔時,，多謝謝她的舉薦。最近為了你的事,，她在師父面前,，幫你說了不少的好話。還有八師叔也是,，侍衛(wèi)司的這個空缺,，就是她第一個舉薦的你?！?p>　　到了金秋果書房,，請安之后，剛準(zhǔn)備回話,，就見祁榮帶著一個文官進來,。奇怪的是，孫雪琪也跟在了她們身后,。

　　祁榮見林月也在,，知道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笑道：“這位是張珣張大人,。去年在川西擔(dān)任巡查御史,，去過孟秋。大司庫將他找來,，是想問問孟秋的情況,。”

　　林月點了點頭,，什么也沒說,。

　　金秋果見張珣起身之后,，讓他坐在了一旁，命侍衛(wèi)替他倒了杯茶,。又揮手讓其他人也都坐下,，這才問道：“你在孟秋待了多久？”見他想要起身回話,，揮手讓他坐下,，道：“這并非公事，張大人不用拘禮,，坐著回話也就是了?！?p>　　張珣謝過坐下,，回道：“我在孟秋待了并不長，只有不到一個月時間,?！?p>　　金秋果道：“孟秋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張珣回道：“如果放在其他省份,，或許不值一提,，但在川西，卻是十足一個大縣,。不僅地域廣,，而且人口多。只是縣域內(nèi)世族勢力強大,，縣衙并沒有實權(quán),。知縣的作用，僅限于協(xié)調(diào)各大宗族的矛盾,，并無實際治理之權(quán),。”

　　祁榮這時候問道：“聽說你在孟秋時,，見到過那個辛濟,？”

　　林月這才明白為何要將這官員找來了。

　　張珣點了點頭,，笑道：“算是有過數(shù)面之緣,，只是我與他自始至終并無一言半語交談。我想,，他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誰,。”

　　林月與孫雪琪對望一眼,，都有些疑惑,。孫雪琪問道：“既然如此,，你是怎么知道他是辛濟的？”

　　張珣笑道：“自然是認(rèn)識他的人告訴了我,?！?p>　　孫雪琪冷笑一聲，道：“一年之前的人,，不過是匆匆見過幾面,，怎么就能記到現(xiàn)在？”

　　張珣道：“我之所以能記住他,，自然是有原因的,。”

　　孫雪琪受不了他了,，無奈一嘆,，道：“我為什么這么不喜歡你們文人，就是因為有太多你這樣的人了,。大人看樣子也有五十多歲,，為何說話這么難？你就不能一口氣說個明白,？”

　　金秋果呵斥了孫雪琪一句,，也有些遲疑，望著張珣,，并不問話,。

　　張珣告了罪，道：“去年我巡察川西,，到了孟州府之后,，奉命前往孟秋。孟秋的路崎嶇難行,，車馬不通,，只能靠雙腿走過去，距離縣城還剩下不到十里,，我實在是走不動了,，暫且在路邊的涼亭休息。在我進入涼亭時,，里面已經(jīng)有了一老一少兩個和尚,，也正在那里歇息。那和尚應(yīng)該是師徒了,，老和尚須眉皆白,，而小和尚還年少，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年紀(jì),。二人面黃肌瘦,，看樣子是有些日子沒吃過飽飯了,。”

　　孫雪琪噗嗤笑了出來,，道：“那辛濟居然已經(jīng)當(dāng)了和尚,？”見金秋果瞪了自己一眼，趕緊閉嘴,。

　　張珣搖了搖頭,，道：“那小和尚并非辛濟。我進了涼亭不久,，一個年輕人帶了四個五六歲的孩子也到了那里,。”回想當(dāng)時情形,，笑道：“諸位大人當(dāng)然也猜到了,，這個年輕人正是辛濟?！?p>　　祁榮道：“帶了四個孩子趕路？辛濟不是殘廢嗎,？帶著四個這么小的孩子趕路,，不怕沿途猛獸？”

　　張珣搖了搖頭,，道：“辛濟雖然看起來很瘦,，但進涼亭時，兩個孩子坐在背后的籮筐,，懷里左右還各抱著一個,，依然健步如飛。他是身強體壯,，絕非殘廢,。”

　　祁榮看了眼金秋果,，見她眼中也有些疑惑,，又道：“你確認(rèn)那個人真是辛濟？”

　　張珣點了點頭,，道：“如果你們要問的是蓮落驛站驛丞,、曾經(jīng)的大司寇府弟子辛濟，那就絕對錯不了,。我雖然之前并不認(rèn)識他,，但那兩個和尚本是蓮落永春山寶光寺的和尚，與辛濟很熟,。他們當(dāng)然是不會認(rèn)錯的,。辛濟之所以停下休息,，并非自己累了，也是認(rèn)出了那兩個和尚,?！被叵肽翘烨樾危Φ溃骸澳翘煲驗轳R上就要進城了,，又見兩個和尚饑寒交迫,，就想將剩下的干糧全部取出來，送與兩位僧人分食,。我剛將干糧拿出來,，就聽見有人老遠喊道‘大禿驢小禿驢，你們怎么會到這里了,？’”

　　“那老和尚聽到聲音,，面帶愧色，以袖遮面,，連連嘆息道‘羞于見施主,，羞于見施主?！切翝笮?，進了涼亭，放下那四個孩子,，拉下那老和尚手臂,，戲弄道‘你這老和尚，吃齋念佛這么多年,，怎么像個小女人,，害起羞來了?！抢虾蜕谐蠲伎嗄?，陪著笑臉，起身給辛濟施禮,，道‘悔不當(dāng)初不聽你之言,。羞于見你?！翝@然是吃了一驚,，沒了笑容，問道‘這么說,，你那個寺廟,，已經(jīng)毀了？’老和尚苦喪著臉,，點了點頭,。辛濟再無戲弄之色,，拍了拍老和尚肩膀，道‘沒了那座小廟,，蓮落已經(jīng)是沒有你們師徒落腳的地方了,。蓮落的人，不是你們所能渡的,，早尋仙山,，不見得就是壞事?！瘍晌缓蜕羞B連稱是,。辛濟翻了身上，倒出了幾兩散碎銀子,，交給了老和尚,，道‘前路兇險，我只有這些了,，你們都拿去吧,。多走些路，就能有更多的地方可供你選擇,?！虾蜕性偃妻o，辛濟笑道‘我這次送這四個小子去書院,，日落之前就能到了。書院的錢我已經(jīng)交了,，這些銀子本是做我回去路上開銷,。給了你們，我還能去耍個臉皮,，打打縣衙那幫老爺?shù)那镲L(fēng),，終歸是餓不著。因此,，這些錢對我來說,，并非不可或缺。你們兩個禿驢要是沒了錢,，能活著走出孟秋,？’說完，不由分說,，將銀子塞到了老和尚懷里,。之后，他又將兩個孩子抱進背簍,，兩個孩子抱在懷里,，就與和尚告別了,。我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雖然心知川西盜匪橫行,，但不管是多兇殘強盜,，極少有去打出家人的主意吧？因此,，心生疑惑,，問老和尚緣由。老和尚唉聲嘆氣,，告訴我說他原本是蓮落永春山寶光寺的主持方丈,，那個小和尚是他弟子。老和尚有些法力,，在蓮落鎮(zhèn)算是小有名氣,。去年永春山上開始有了山魈出沒，小和尚受不了山魈為患,，求老和尚出手趕走山魈,。但老和尚卻認(rèn)為，人是人,，妖是妖,，兩不相干涉。人自行與晝,，妖自行與夜,，兩不相害。萬物并生,，各適其適,。妖不禁人晝出，人為何要禁止妖夜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