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藥劑師’并沒有登上比雷埃夫斯港的商船,?你們這群廢物直到現(xiàn)在才來通知我,!”莫隆對著他的手下咆哮著。
“將軍,,我們?yōu)榱舜_認他的行動路線,,特意做了一些調查,。”親衛(wèi)小心翼翼地說道,,“‘藥劑師’并沒有到達比雷埃夫斯港,,他在出城后不久就失蹤了?!?p> “然后呢,?”莫隆沒好氣地說道,“他失蹤的地方在哪里,?”
“有人說,,他在那天正午時看到城外的樹林里有強光閃現(xiàn)了一下?!庇H衛(wèi)一板一眼地說著,,“他不確定是什么東西,也可能是陽光,,也可能是有人點火,。”
“你們去查過了嗎,?”
“是的,,將軍?!庇H衛(wèi)看到莫隆臉色有所緩和,,便開始匯報自己的所見,,“那里現(xiàn)在空無一人,除了樹葉和泥土沒有什么東西,,只不過,,伐木工的小屋里有打斗的痕跡?!?p> “那個小屋屬于誰,?”
“伐木工并不在那,那里已經(jīng)廢棄很久了,。我們在小屋里發(fā)現(xiàn)了一把斧頭,還有木門上的劃痕,,似乎有人斧子用砍在了上面,。”
“如果他死了,,應該留下尸體,。”莫隆說道,,他的手指節(jié)輕輕敲擊著面前火盆的邊緣,。
“或許,他沒有死,,是被劫持了,?”親衛(wèi)提出自己的猜測。
“不一定,。我懷疑這是那群愛智者干的,,他們對城邦的處置不滿?!蹦≌f著,,站起身來,“我要去參加城邦議事會的會議了,,你們最近要緊盯著那群愛智者,,包括那些犬儒,知道嗎,?”
“是的,,將軍?!庇H衛(wèi)肅立著回答道,,“城外那座莊園的仆人已經(jīng)被全部打發(fā)了,您需要過去看看嗎,?”
“先放一放,,不要讓人再注意那里了,。”莫隆緊了緊腰帶,,走向大門,,“還有,從今天起,,不要叫我將軍了,,叫我執(zhí)政官?!?p> ……
七月上旬的最后一天,,天色有些灰暗,伴隨著蕭瑟的冷風,。但學園的運動場上已經(jīng)站了不少人,,他們三五成群,圍坐在一處,,等待著“智術原理與實踐”課程的開始,。
“嘿!亞里士多德,,你看到了嗎,?”阿里斯塔離著老遠就和亞里士多德打招呼,“今天,,那位智術師西奧多羅又來學園了,。”
“他來這里做什么,?”亞里士多德身邊的赫米阿斯身體往后縮了縮,,“又出什么事了?”
“他來肯定沒有好事,?!卑⒗锼顾f道,“我猜,,又有什么案子需要學園配合調查……”
“咦,?那不就是他嗎?”赫米阿斯指著運動場的一邊,。他們看到那位年老的智術師正在慢慢地向著學生們走過來,。
“他的來意……和課程有關?”亞里士多德這樣想著,,隨即便聽到了智術師沙啞的聲音,。
“年輕人們,今天的課程是智術的原理與實踐,,由我來為你們講述第一課,?!?p> ……
在雅典幾乎沒有人不認識西奧多羅。這并不是因為他學識淵博或者引人注目,,而是因為他時常出現(xiàn)在城門檢查來往的行人,,或者在護衛(wèi)隊執(zhí)行任務時出現(xiàn)在罪案的現(xiàn)場。而這讓所有人都對他帶著一種畏懼,。
學園的學生們開始騷動起來,,一些人開始暗中抱怨,另一些人則公開表達了不滿,。
“智術師,!他有什么資格來教導我們!”一個學生大聲說道,,“誰都知道他們連自己的技藝都說不清楚,!”
“沒錯!這種課程沒什么好聽的,!”另一個學生站起來,,準備離開體育場,。
“嘿,!別忘了這門課程可是參加考試的必經(jīng)課程!”他的同伴拉住了他,,小聲說道,,“有其他的導師在運動場邊看著呢!你明年就要參加奧林匹亞了,,難道你想不參加考試就直接離開學園,?”
“哼?!敝暗膶W生顯然被說動了,,他停了下來,嘴里還在嘟囔著,,“導師們這是怎么了,,柏拉圖可是不會容忍這種騙子進入學園的?!?p> 西奧多羅注意到了學生們的反應,,但他并沒有理會。他隨意地坐在了沙地上,,開始說話,,他的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清晰可聞,。
“修辭學是運用語言的技藝,,而語言的基本要素是語句,。每一句話要么是真的,要么是假的,?!彼麤]有任何開場白,直接開始了課程內容,。
“每一句話都代表了一個事實,,要么是說話者表達了真相,要么是說話者在說謊,?!蔽鲓W多羅根本沒有看學生們,他好似在自言自語,。
“如何判斷一個人在說謊,?其實是在判斷說話者的主體的認識與他所說的內容是否一致。如果主體與內容是一致的,,就是真的,,反之,就是假的,?!?p> “這好像有點問題啊,?”亞里士多德聽到這里,,感覺到了一絲錯愕,“真相應該是話語的內容與談論的對象一致,,而非與主體一致吧,?”
“也許你們會說,為什么真不是說出的內容符合了現(xiàn)實的情況,,而是符合主體的認識呢,?”西奧多羅的話語還在不斷傳來,“這是因為,,每一個人都只能認識到現(xiàn)實的部分,,而非現(xiàn)實的全部。如果要求,,他的話和現(xiàn)實相符,,這其實是不可能的任務?!?p> “普羅泰戈拉說過,,‘人是萬物的尺度,是存在者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者不存在的尺度’,。對于同一個對象,,不同的人對它的認識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比如刮過體育場的風,,有的人覺得它是冷的,,有的人覺得它是熱的?!?p> “那么,,這時,一個人說,,‘風是冷的’,;另一個人說,‘風是熱的’,。從對象的符合角度,,兩者必然只有一個是真的,但是從主體角度,,兩個人都沒有說謊,。”
“所以,,我判斷一個人是否說謊,,只看他說的話是不是符合他自己的認識,而不是符合城邦或者其他人的認識——說出你的認識,,就是說了實話,;說出違心的話,,就是說謊,。”
“這就是鑒定的原理,?!?p> “鑒定的最初階段,是人的認識和話語,。而對那些不能說話的物體,,也有一種鑒定方式?!贝藭r,,學生們的注意力漸漸被吸引了過來。
“比如,,要鑒定面前的這個箱子里到底有什么,。我并不用打開它,或者用自然學家的方法去測量些什么,,而只是用感覺——感覺它與哪些人接觸過,?!?p> “每一個人的接觸,都會在物品上留下自己的痕跡,。這些痕跡有的輕,、有的重,我可以感覺到它們的過往,,它們的來歷——然后形成我對它們的判斷,。”
“與判斷一個人是否說謊相比,,這種鑒定的準確性要低一些,,這就是我說的,要想模擬準確的現(xiàn)實是不可能的,,我所依賴的是長者的經(jīng)驗,。”
“而接下來,,是我最近的發(fā)現(xiàn),。”西奧多羅略微停頓了一下,,他遠遠看到了站在運動場外的歐多克索和德拉科,,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繼續(xù)說道:
“在鑒定的更高階段,,我可以判斷還未發(fā)生,,或者即將發(fā)生的事情,這就是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