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燈愿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今日是上元佳節(jié),,街道兩旁俱是花燈,,穿插各色小食,什樣雜耍,,甚是熱鬧,。異人和晴雪在人群中穿梭游玩,不亦樂乎,。
漸行漸遠,,兩人來到城外的洛水之畔,無數(shù)紅男綠女或放天燈,,或放水燈,,不一而足。
“人說上元許愿燈最是靈驗,,晴雪,,我們放個燈吧!”,,異人興致頗高地說道,。
“好啊,!”,,晴雪亦覺有趣。
異人和晴雪來到燈鋪,,挑了鋪子里一盞最大的天燈,,點燃松脂,異人和晴雪各站一側(cè),,起筆在天燈上寫下各自的祈愿,。松脂在燈內(nèi)緩緩燃燒,天燈瞬間被橙色的柔光充滿,,松脂的特有的松香幽幽釋放,,一暖一香,,朦朧唯美,氛圍曖昧,。異人和晴雪的身影,,一淺一深,相互交疊,。不知是否是燈光映射的緣故,,晴雪稚嫩的臉蛋上泛起層層紅暈。
異人不假思索地起筆,,龍飛鳳舞寫了兩個大字“安好”,,多半是隨手一書罷了。
晴雪低頭沉思片刻,,起筆用蠅頭楷書抄了黃龍國已故詞人馮延巳的《長命女·春日宴》中的一句“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晴雪情竇初開,,脈脈情意盡在詞中,。
異人寫完探過頭來,好奇地問晴雪:“晴雪,,你寫得是什么,?”。
晴雪一時情急,,唯恐異人看到自己所寫,,便含糊說道:“無甚,一句閑詞罷了,!”,。
異人不信,便探身走來,,打算看個究竟,。
晴雪驚慌無措,向后略略退了一小步,,正在此時,,天燈騰空而起,異人和晴雪站在地上,,目送著天燈裊裊盤旋而上,,漸漸消失在夜空之中,幻化為浩瀚蒼穹的一顆星辰,。
異人終究未曾看到晴雪所書何物,,晴雪的少女心思得以安放。
放完天燈,異人和晴雪坐在洛水之畔的一顆柳樹之上,,靜靜觀賞著漫天的天燈與塞滿洛水的水燈,,時光流逝,美輪美奐,。
異人縱身一躍,,穩(wěn)穩(wěn)落在樹下,張開雙手,,對著晴雪喚道:“晴雪,,你跳下來吧,我接著你,!”,。
與前番跳井不同,晴雪覺得心中沒有絲毫畏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絲憧憬與期待。于是晴雪緩緩閉上雙眼,,嘴角輕輕上揚,,張開雙臂,項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翩然而下,,異人見晴雪跳下,暗暗使壞,,抽回了雙手,,退后一步,眼看著晴雪重重摔在地上,,異人奸計得逞,,扶著腰笑得樂不可支。
晴雪猝不及防,,右腳歪了一下,,身體疼痛,加之心里委屈,,便默默背身抽泣了起來,。
異人本就是捉弄一下,不曾想晴雪會受傷,,會生氣,,此時便慌了神,趕緊跑到晴雪跟前跪下,,握著晴雪的雙手詢問道:“晴雪,,你怎么樣了?可曾傷到何處?是哥哥混賬,!”,,異人一邊說一邊抽著自己的嘴巴。
晴雪于心不忍,,便伸手攔住,,對異人說道:“我腳崴傷了,行走不得了,,你背我吧,!”。
異人一口應(yīng)下,,走到晴雪面前蹲下,,晴雪將身子伏在異人背上,雙手交叉圍繞在異人頸脖處,。異人用手托住晴雪,,猛地一起身,便徑直向?qū)m城走去,。
晴雪心里有氣,,便不愿同異人交談,異人一門心思回宮,,只專心盯著前路,,亦不曾開口。
洛水之畔距離宮城約莫有十幾里的路程,,兩人走了一個時辰方才抵達宮門,。異人一路背負晴雪,早已是汗流浹背,,晴雪心疼地問道:“異人哥哥,,你還好吧?”,。
異人口頭不肯示弱,,氣喘吁吁道:“再背十里亦是無妨!”,。
晴雪腳上有傷,,兩人無法從鴻臚司返回,只得在宮門外坐等明日宮門重啟,。
上元節(jié)本在正月,,中垚城夜間霜寒露重,兩人凍得瑟瑟發(fā)抖,,異人解下皮毛大氅,,將晴雪圍住,,擁在懷中,兩人便如此度過可一夜,。
異人,、晴雪兩人無聲無息地失蹤,宮中早已炸開了鍋,,更是翻了個底朝天,,太后、皇帝,、永嘉長公主,、麗水長公主等人一夜未眠。
第二天凌晨,,宮門開啟,,皇甫沖正見異人、晴雪兩人相擁在宮門口睡了一夜,,皇甫沖趕緊將二人抱起,,送到后宮。
太后,、皇帝,、永嘉長公主、麗水長公主紛紛前來探視,,太醫(yī)施針用藥,內(nèi)侍,、宮女進進出出,,一番混亂。索性二人只是略略受了風(fēng)寒,,晴雪崴傷不重,,休養(yǎng)兩三日,兩人又活奔亂跳了,。
對于當(dāng)夜發(fā)生的一切,,兩人默契地閉口不談,推說不記得了,,太后,、皇帝、永嘉長公主,、麗水長公主多番追問亦是無所收獲,,便放棄了。
再過兩三日,,麗水長公主攜著晴雪準備返回玄武國了,,眾人在宮門前依依惜別,,晴雪正欲等車離去,去見人群中的異人,,便一路小跑,,從懷中取出一顆鴿卵般大小的鮫珠,卻見那鮫珠光彩照人,,更難得是有片片雪花,,世上至此一枚。慕容晴雪命中有“雪”字,,玄帝慕容彥云自幼疼愛幼女,,便將這難得的珍寶賜予晴雪,晴雪一向?qū)⑦@鮫珠視若珍寶,,此番贈與異人,,便是一片真心托良人了!晴雪略顯嬌羞地對異人說道:“我將我的珍寶贈與哥哥了,,哥哥定要細心守護,!”,說罷晴雪莞爾一笑,,回身等車而去,,將入車時又看了異人一眼。
異人收了這鮫珠,,就當(dāng)是一珍貴禮物,,仔細收于錦匣之內(nèi)。此次異人出逃,,忽得想起了這鮫珠,,便收在囊中,以備不時之需,。
所謂鮫珠乃鮫人淚珠所化的珍珠,,極難形成,故十分稀有,,價值連城,。鮫人出沒于玄武國瀚海飄渺之地,行際隱秘,,尋常人無緣得見,,遑論鮫珠。鮫珠只形成于中元節(jié)滿月之時,,鮫人一生僅有一次泣淚成珠的機會,,必得吸收滿月之月光,鮫珠方可形成,。鮫珠有奇用,,口吞鮫珠可遇水不避,,晴雪所贈異人的雪影鮫珠更是鮫珠中萬里挑一的極品,除了避水的功效,,此鮫珠遇冰雪則融,,可在冰山血海中憑借鮫珠珠光,開出一道坦途,。
異人本就是紈绔子弟,,與晴雪一別六年后,早已將晴雪忘得一干二凈,,云夢公主乃是晴雪及笄后玄帝初封,,異人并無心思打聽來頭。此番玄武國國使前來求婚聯(lián)姻,,皇帝思量著土行神裔男丁單薄,,年齡相仿者不過異人、懿闕兩人,,考慮再三,,便選了異人為云夢共主駙馬的人選,便修了一封國書回函玄帝,,愿結(jié)百年之好,。
異人忽聽得自己要與玄武國的所謂云夢公主大婚,還得遠赴玄武國北境苦寒之地,,他尚且年少不曾考慮婚配之事,,便暗暗籌謀逃離宮城,逃離中垚城,,甚至逃離黃龍國,,去四海八荒,放蕩不羈,,樂得逍遙自在!
正在黃龍國眾人準備大婚一應(yīng)事物,、禮儀章程之事時,,異人悄無聲息從宮中消失,黃帝派人四下秘密打探,,亦無法尋得異人的蛛絲馬跡,。黃帝無奈,又修書一封,,向玄帝請罪去了,。玄帝回函,順水推舟解了雙方的婚約,,亦未曾怪罪于黃帝,。見玄帝不曾降罪,,黃帝方才松了一口氣,心想著這逆子險些壞了玄,、黃兩國的傳統(tǒng)友誼,,幸得玄帝寬宏大量,不曾追究,。
黃帝不知道的是,,玄帝之所以沒有興師問罪,緣由是云夢公主不愿聯(lián)姻,,也私自逃了,,此事隱秘,玄武國知情者甚少,,瞞得密不透風(fēng),。
異人、晴雪的天賜良緣便如此造化弄人歸于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