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手,?”馬夫人被洛長平這么一指,有些愣住神,。
不過很快,,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側(cè)目看向自己身旁的宋懷昌,。
而宋懷昌,,感覺到了馬夫人的眼神,頗為尷尬的扭過臉去,。
此時無聲勝有聲,。
“不好意思,舅母,,我朋友沒禮貌?!?p> 元子昂拱手向馬夫人作揖道,,隨即用手肘頂了一下洛長平。
就算是實話,你也不用在大庭廣眾說出來啊……
而馬夫人卻毫不介意的擺了擺手,,道:“沒事,,沒事。這位小兄弟既然說我是‘幕后黑手’,,那么一定是我家侯爺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那可不,,這……”洛長平正要起身說什么,,立時被元子昂攔下,然后向馬夫人投以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馬夫人抿嘴一笑,,道:“其實,不勞小兄弟說,,我也大概能猜到個七七八八,。定然是侯爺又惹出了什么禍端,讓大家難堪了吧,?”
說罷,,她移目看向元子昂,道:“我說的對嗎,,子昂,?”
元子昂苦澀的抿嘴一笑,不言不語,。
“侯爺,,你還是提一杯吧?!笨匆娫影旱目嘈?,馬夫人面帶微笑的說道。
宋懷昌一撇嘴,,抱臂道:“這事呢,,我確實做的差點意思……不過,子昂,,你那個夜襲江府的計劃也太兒戲了,,簡直和過家家一樣!”
“蛤,?,!”元子昂露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情不自禁的說道:
“舅舅,,你之前就已經(jīng)把我們給賣了,,就算我詭計百出,恐怕也無濟于事吧,?”
“賣了,?這是怎么回事?”馬夫人聽后,,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望向宋懷昌,。
似乎是感覺到了馬夫人的眼神,好面子的宋懷昌連忙說道:“我承認,,這件事我的錯比較大,,可以勉強算是主要責(zé)任??墒?,作為長輩,我還是要說你兩句,,你二叔可是出了名的陣法大師,,在排兵布陣方面的造詣,整個齊國找不出第二個,,難道你從小就沒從他那里學(xué)到多少,?”
“哎呦,我去,!”
還沒等元子昂有所反應(yīng),,一旁的洛長平見宋懷昌“倒打一耙”,頓時瞪大了眼睛,,正要站起來理論一二,,卻再次被元子昂摁下。
元子昂難道不氣憤嗎,?
他自然心中也是氣氛不已,!
但是,在他心中,,對于舅舅刺耳話語的氣憤,,要遠遠小于對自己那晚錯誤計劃的氣憤!
二叔難道沒教自己排兵布陣嗎,?
自然是教過,!
可是,離開了沙盤桌,,自己卻好像什么都不會了,!
回頭想想,自己在襲擊江府的那個計劃,,確實太過于簡單兒戲了……
漸漸地,,元子昂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似乎是看破了元子昂此刻的心思,馬夫人打量了一下眾人,,笑著說道:
“妾身久聞,教之為學(xué),,施之為用,。天下將校,皆是先教而后用,,在沙場上練就的本事,,子昂不過束發(fā)之年,未經(jīng)沙場磨礪,,初涉排兵布陣,,即便出現(xiàn)不足之處,也不足為奇,?!?p> 洛長平聽后,略為思索了片刻,,又夾了一片牛肉進嘴里,,念叨道:“這話聽著就順耳多了?!?p> 而宋懷昌也似乎感覺自己的話說重了,,干咳了一聲,道:“我這也是在教他,,要不然的話,,不就成為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庸才了嗎?”
馬夫人淡淡一笑,,偏頭問道:“那么侯爺,,你上過戰(zhàn)場嗎?”
此話一出,,宋懷昌立馬換了個面孔,,站身起來,夾了兩個肉丸子放在了元子昂和洛長平碗中,,熱情的說道:“吃啊,,愣著干嘛,等下都涼了,!”
馬夫人微笑著搖了搖頭,,略顯無奈,對元子昂說道:“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你母親的消息會先到我的手里,,再讓我轉(zhuǎn)告你舅舅的原因吧,?”
元子昂尷尬一笑,道:“多少明白了一點,?!?p> 說到這里,元子昂忽然靈光一閃,,開口問道:“對了,,舅母,您和舅舅是在這登州府相遇的嗎,?”
馬夫人莞爾一笑,,頓時心領(lǐng)神會,道:“你是想問你舅舅為何一直不在京城吧,?”
元子昂用力點了點頭,,眼中盡是求知欲。
他想知道,,為何自己從記事開始,,就從沒見過自己這位舅舅!
他想知道,,自己這位舅舅離開了京城,,為何從此再也沒有踏足過京城一步!
這些問題,,從元子昂在馬車內(nèi)與宋懷昌相認后,,便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
“額,,其實這個問題沒必要知道,,畢竟都這么多年了……”宋懷昌滿臉不自然的說道,試探阻止馬夫人,。
不過馬夫人端莊一笑,,似乎并不打算給自己夫君留面子,輕抿了一口冷酒,,在宋懷昌近乎“祈求”的注視下,,緩緩開口道:
“妾身與侯爺相識之時,侯爺十五歲,,與子昂你現(xiàn)在差不多大,。不過,聽說侯爺八歲就繼承了老侯爺?shù)木粑?,但?dāng)時因為年齡尚幼,,所以留在京城接受管教?!?p> 說到這里,,馬夫人刻意停頓了一下,,瞟了一眼身旁的夫君,卻見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繼續(xù)說道:
“據(jù)說侯爺從小就不服管教,在書堂大鬧,,在后巷惹禍,,都是常事,即便是書堂的夫子先生,,又或者是官府衙役,都拿這位小虎威侯沒辦法,,一時之間,,猶如一個混世魔王!不過,,即便是這樣的侯爺,,卻也害怕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我母親吧,?”元子昂眉毛輕揚,道,。
馬夫人點了點頭,,道:“宋姑雖是女兒身,卻性情剛烈,,不讓須眉,,而且治家甚嚴。當(dāng)時侯爺尚且年幼,,沒有自己的府邸,,只能與宋姑同住,這樣侯爺作為他的親弟弟,,自然就逃不開她的管教,。不管侯爺在外如何折騰,回到家里,,面對他的長姐卻不敢多說一句話,,而每每他在外惹禍,在家里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不過,,侯爺卻并沒有吸取教訓(xùn),在家里受了罰,,便會在外惹禍發(fā)泄,,然后再受罰,,周而復(fù)始?!?p> 元子昂聽后,,咧嘴一笑,對宋懷昌說道:“舅舅,,你這可有點記吃不記打了?。 ?p> 宋懷昌白了他一眼,,道:“切,,你有這樣一個老姐試試!從小就天天把什么‘虎威侯的臉面’掛在嘴邊,,動不動就讓我保持莊重得體,,在外面哪怕是跟別人吵一架,回來都要被她教訓(xùn)半天,,我在書堂聽夫子嘮叨,,回來還要聽她啰嗦,有的時候還要動家法,,真不知道我那個姐夫究竟是看上我老姐哪一點……”
元子昂聽后,,有些不滿的撇了撇嘴,輕聲念叨著:“母親為人是嚴厲了一些,,但怎么說得像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馬夫人抿嘴一笑,,道:“侯爺?shù)脑?,其實還是帶著點個人色彩的!真實來說,,宋姑每一次教訓(xùn)侯爺,,其實都是事出有因,有理有據(jù),,可偏偏侯爺又是個不安分的,,所以,,一來二去,,侯爺?shù)男闹凶匀灰矔湎侣裨埂,!?p> 宋懷昌聽后,,紅著一張臉,,盯著馬夫人看了半天,才難為情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大開中門、八抬大轎娶回來的老婆啊,,怎么一點面子也不給你夫君留呢,?”
馬夫人偏頭看向自己的夫君,道:“這些事情我可都是聽京城里的人說的,,即便我現(xiàn)在不說,,到時候子昂回去問宋姑,宋姑又會給你留多少面子呢,?”
“這,,這還有外人在呢!”宋懷昌指了指洛長平,。
而洛長平理直氣壯道:“沒事,,我就是一過路的,跟這事不沾邊,,就是聽著有趣極了,!”
“完了完了,這下面子是一點都沒了……”宋懷昌搖了搖頭,,仰頭痛飲一杯酒,算是接受事實了,。
元子昂可顧不上自己這位舅舅的體面,,反而饒有興趣的上前,對馬夫人說道:“舅母,,那后面呢,?”
“侯爺十五歲與妾身相識,十七歲成婚,,宋姑認為京城繁華喧鬧,,侯爺?shù)男愿裼痔^于張揚,借著成家立業(yè)的原因,,便讓侯爺來登州府全面接手虎威侯府,,遠離京城?!瘪R夫人娓娓道來,。
“那為什么逢年過節(jié),母親都不讓舅舅來京城呢,?”元子昂又問道,。
馬夫人溫柔一笑,道:“因為宋姑足夠了解侯爺,,她知道,,如果侯爺回到了京城,只怕也不愿意再走了……”
說到這里,馬夫人的表情忽然變得凝重了起來,,語氣也鄭重了幾分:
“而且,,宋姑私下曾經(jīng)同我說過,京城是大齊都城,,更是矛盾的中心,,各方勢力犬牙交錯,她認為,,麒麟閣站在風(fēng)口浪尖處,,而虎威侯府,作為一支擁有三萬部曲的藩鎮(zhèn),,要盡可能的與麒麟閣保持距離,,站在旋渦之外,既能保證侯爺?shù)陌踩?,又能確?;适液枉梓腴w在京城之外擁有一支強大助力?!?p> 說罷,,馬夫人看著元子昂,微笑道:“子昂,,你母親是一位極有遠見的人,,她為了保護自己的親弟弟,更是為了朝廷和麒麟閣的安危,,愿意十年不見他,,這份心志,可比王佐??!”
“哇哦,你母親聽上去好生厲害??!”聽完馬夫人的話,洛長平忍不住稱贊了一聲她口中講述的那位夫人,。
元子昂揚了揚眉,,好像頗為得意道:“的確,我母親是很了不起,!”
聽著眾人稱贊自己姐姐的話語,,宋懷昌卻似乎并不高興,反而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撇嘴念叨道:
“是了不起啊,,但發(fā)起火來也是真可怕啊……哎呦!”
正念叨著,宋懷昌忽然感覺腰間一痛,,不禁喊出聲來,,回頭一看,馬夫人笑臉盈盈,,慢慢收回了放在自己腰間的手,。
見此情形,宋懷昌無奈的搖了搖頭,,卻也不再說什么,。
早就知道自己這位嬌妻是自己老姐的鐵桿粉絲,眼下,,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好了好了,,這件事就說到這里吧!”元子昂強忍下笑意,,連忙打圓場道:“舅母,,剛才你不是說想聽聽在山祁城發(fā)生的事嗎?你要是再不問的話,,我朋友可就吃飽走人了,。”
說罷,,他指了指身旁已經(jīng)吃得滿嘴流油的“干飯人”洛長平,。
馬夫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捋了捋鬢角秀發(fā),,微笑以對,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tài),。
隨后,,在元子昂和洛長平聲情并茂的講述中,同時也在宋懷昌坐立不安的氛圍下,,在山祁城內(nèi)所發(fā)生的一切,,幾乎是活生生的呈現(xiàn)在了馬夫人面前。
講述過程中,,宋懷昌三次假借上廁所之名離開,,卻都被馬夫人摁下,讓他不得不坐在原地,,聽完了自己的“羞恥”行徑,。
不過,在元子昂的眼神示意下,,兩人并沒有把浮來酒樓內(nèi)發(fā)生的“驚魂時刻”說出來,。
因為元子昂知道,馬夫人想要知道在山祁城所發(fā)生的一切,恐怕也是為了向自己遠在京城的母親匯報,。
自己現(xiàn)在既然平安無事,,就沒有必要再去給母親徒添憂慮了。
待元子昂講完劉公亭與江員外交談后,,山祁城內(nèi)的事情,,也就講述完畢了。
馬夫人聽后低頭沉思片刻,,回頭向著宋懷昌微嗔道:“侯爺,,別怪子昂說你,你這次可真是壞了事??!”
宋懷昌一撇嘴,“切”了一聲,,嘴硬道:“好像我不說漏嘴,,這小子就能成似的……”
馬夫人聞言,回首望了他一眼,,盡管眼中依舊溫柔似水,,但在眼底,隱隱約約間卻滿是警告之色,。
而就是這一抹淡淡的神色,,卻讓宋懷昌頓時閉口不言!
這一眼,,沒有逃過洛長平的目光,,他低下頭,在元子昂耳邊低聲說道:“喂,,你舅母看上去也很兇?。 ?p> 元子昂干咳了一聲,,用手肘頂了一下他的胸口,,示意讓他閉嘴。
馬夫人似乎并沒有聽見,,反而一臉認真地向元子昂問道:“子昂,,往后你打算如何?”
元子昂一聽馬夫人提及此事,,立時挑眉一笑,,道:“別擔(dān)心,舅母,,后面的事情我已經(jīng)和舅舅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什么時候?”
馬夫人滿臉疑惑的回頭看著自己的夫君,,卻看見原本已經(jīng)閉口不言的宋懷昌,,此刻臉上卻多了得意的神采。
“就是在山祁城縣衙里的那天晚上,,也就是去劉公亭見江員外的前一天,。”元子昂喝了一口酒,,如實說道:
“原本,,在江府挫敗后,我便產(chǎn)生了就此罷手的想法,,接到江員外的信后,,就想著去見一面后就回臨海城,可是后來舅舅的一席話,,卻讓我產(chǎn)生了再搏一把的想法,!”
“哦?,!”馬夫人饒有興趣的向宋懷昌問道:“不知我們侯爺說了什么,,讓子昂回心轉(zhuǎn)意呢?”
宋懷昌得意的“哼哼”了兩聲,,豎起了一只手指道:“很簡單,!在給這小子信件后,我復(fù)盤了一下他那個幼稚的計劃后,,然后,,本侯給出了我的計劃,以及給出了我的底牌,!”
此話一出,,不僅馬夫人,就連洛長平也頓時來了興趣,。
在山祁城縣衙時,他身中傷勢,,還在臥床修養(yǎng),,根本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不過,,馬夫人何等聰慧之人,,立時心領(lǐng)神會般的輕語道:“侯爺指的底牌,莫非是虎威侯府麾下的三萬部曲,?”
“沒錯,!”
宋懷昌咧嘴一笑,,眼中盡是嘚瑟之意。
“侯爺應(yīng)該知道,,靈神宗的人在江府過壽之時也會到,。莫非侯爺想要硬碰硬?”馬夫人又問道,,口吻中卻帶著幾分勸誡的語氣,。
宋懷昌搖了搖頭,伸出了三只手指,,仿佛炫耀一般說道:“我的計劃,,要分三步走!”
馬夫人手托香腮,,道:“愿聞其詳,。”
洛長平也伸直了脖子,,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而元子昂卻神情自若,只是平淡的看著自己這位舅舅,。
宋懷昌端起酒杯,,一口飲下,隨即說道:“既然那江員外說了,,在大壽之時會給我們下請柬,,那么也就意味著,他是在正式的邀請我們,!到那時,,我們什么都不需要隱藏,直接大大方方的走進江府,!那么第一步,,就是把那晚大鬧江府的戰(zhàn)力擺在他面前,而且這次是拳頭攥在一起,,不再像那晚分兵進發(fā),!”
馬夫人聽后,露出了幾分為難的神色,,道:“聽上去,,除了把人聚集在一起,好像沒有什么變化啊……”
“妙就妙在第二步??!”
見馬夫人有些不認可自己的計劃,宋懷昌有些著急,,伸出兩只手指道:“兩千虎字營,!等我們進了江府之后,,兩千虎字營軍士立刻開拔至山祁城外,由驍騎司馬胡奮率領(lǐng),,縣令高柔從中調(diào)度,,隨時保持進城姿態(tài),但施威而不攻,,從而給整座山祁城施加壓力,,即便我們在江府進退維谷,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這就是他們的掣肘,!”
說到這里,宋懷昌激動的一拍桌子,,道:“就算是靈神宗的人,,恐怕他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抵擋得住我兩千虎字營的沖鋒,!”
“這也算是第二道保險,,進可攻,退可守,,確實是一步好棋,。”馬夫人低頭一笑,,贊同了這一計劃,。
“沒停!”洛長平雙目放光,,幾乎撐在了桌子上:“第三步呢,?”
宋懷昌賣關(guān)子般“嘿嘿”了兩聲,故作高深的說道:“我告訴你,,最厲害的就是這第三步,!我侯府里有一批暗士,善于飛檐走壁,,鐵鉤鎖鏈的功夫更是得心應(yīng)手,,那是我老爹特意留給我的秘密隊伍。我準備,,在我們和江府糾纏在一起的時候,,讓他們潛入江府,趁亂取走功法典籍,,而且他們利用長鉤鎖鏈鐵爪這些家伙事兒,,甚至可以遠距離隔空取物,,這樣不僅出其不意,,而且事半功倍,!”
聽完宋懷昌的第三步,洛長平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臉瞬間就耷拉了下來:“就這啊,,我還以為多厲害呢!你這不就是元子昂那個計劃的升級版嗎,?,!讓我們在前面打成一團,再找人趁亂拿下,,這和我們那時候的計劃有什么區(qū)別呢,?”
一聽到是這無知小子質(zhì)疑自己,宋懷昌頓時不悅,,立刻回嘴道:“哎呦,,你懂嗎,我這個計劃規(guī)避了多少元子昂計劃里的漏洞,,人手又比你們多了多少,,這……”
“侯爺?shù)倪@個計劃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計劃!”
馬夫人平淡的話語響起,,頓時打斷了宋懷昌與洛長平的爭辯,。
“還是我夫人懂我!”宋懷昌得意的拍了拍胸脯,,隨即窩到馬夫人身旁,,笑著說道:“快,夫人,,快跟他們說說我這個計劃不錯在哪兒,!”
看著自己夫君這副滑稽的模樣,馬夫人忍不住莞爾一笑,,隨即耐心說道:
“兵法云,,虛實相繼。侯爺?shù)挠媱?,看似與子昂的計劃相仿,,但是妙就妙在,侯爺?shù)娜狡?,皆可為實,,也皆可為虛!虛實之間,,足以令人防不勝防,!”
“這么厲害?”
洛長平難以置信的看向馬夫人,,心想難道是自己理解錯誤了,?
這明明就是很淺顯的計劃嘛,,怎么經(jīng)馬夫人這么一講,反而多了一種高深的意味在里面,。
宋懷昌聽馬夫人講完后,,目光呆滯,嘴唇微啟,,竟然也露出了幾分吃驚的表情,。
他自己也沒想到,原來自己的計劃還有這層意思,!
自己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還真沒想那么多,只是想著把自己的優(yōu)勢發(fā)揮到最大,,沒想到,,還真歪打正著了啊,!
不過,,此刻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元子昂眼神微動,,打量著眾人的表情,他的臉上卻波瀾不驚,。
馬夫人的解釋,,自己早在聽到舅舅的計劃后就想到了!
這也是自己愿意留下來再搏一把的原因,!
三步棋,,每一步都是陽謀!
所謂陽謀,,就是將一切都擺在你面前,,可你卻依舊防不勝防!
施展陽謀,,需要絕對的實力來做依仗,!
而在邊春郡,虎威侯府就是絕對的實力,,這是一種絕對的先天優(yōu)勢,!
原本,元子昂等人在山祁城可謂勢單力孤,,而且江府一戰(zhàn)后,,元子昂底牌盡露,再無后手,所以才萌生退意,。
至于他在江府內(nèi)放的狠話,,也只不過是少年人的一時熱血。
可是,,在虎威侯府下場后,元子昂便從劣勢變成了絕對的優(yōu)勢,!
修士,,很強!
但是即便他再強,,他也絕對無法抵擋千軍萬馬的進攻,!
這也是靈神宗一直無法徹底壓制鏟除皇室和麒麟閣的重要原因!
因為一旦靈神宗有所動作,,京城外西郊大營內(nèi)的二十萬大軍立刻朝發(fā)夕至,,瞬間進京勤王,這是靈神宗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為何說元子昂的父親元華風(fēng)是國家柱石,,再造社稷!
因為由他親手調(diào)教的二十萬鐵血大軍,,由他親手打出來的齊國軍魂和元字大纛,,都是姜齊皇室對抗靈神宗的重要籌碼!
江員外說的沒錯,,因為自己是麒麟閣的世子,,所以自己才配擁有挑戰(zhàn)靈神宗這樣的無稽夢想!
正是因為有了這股力量作為后盾,,無論是何等的險境,,元子昂都無所畏懼!
“舅舅,,子昂在這里敬您一杯,!”
元子昂提杯而起,目光炙熱,。
不管如何說,,宋懷昌勞師動眾,說到底都是為了自己,!
此刻,,元子昂對宋懷昌的恭敬,可謂是發(fā)自內(nèi)心,,真真切切,!
“放下,這是我的酒!”
宋懷昌出人意料的駁了他面子,,拿起一杯酒,,表情嚴肅認真的說道:“舅舅在這里不缺酒喝,我等你在麒麟閣擺一桌,,讓舅舅我能大搖大擺的過去喝酒,。”
元子昂一怔,,恍惚間,,他仿佛明白了舅舅的意思,嘴角淺淺一笑,,仰頭飲下了自己手中的酒,。
他日,天下肅清,,海晏河清,,麒麟閣與虎威侯府不再因局勢而故作疏遠,宋懷昌能夠光明正大的回到臨海城,!
這,,是舅舅最大的愿望!
同時,,也是元子昂,,更加所有大齊人民最大的愿望!
而此時,,馬夫人雙眸微動,,似乎在思索著什么,忽然眼波淺變,,思有所得,,隨即拉著宋懷昌的衣角,道:“侯爺,,這幾日你不在府中,,妾身忽然想起有幾件事需要你抓緊處理一下?!?p> 宋懷昌眉毛一動,,道:“哦?是嗎,,這還有需要我去處理的事情,?”
說罷,雖是一臉糊涂,,但宋懷昌還是起身,。
馬夫人隨即一同起身,,向著元子昂和洛長平端莊行禮,道:“子昂,,小友,,請恕妾身招待不周?!?p> 元子昂微笑著搖了搖頭:“不會,,舅母,如果有急事的話,,就抓緊去處理吧,,不用顧忌我們?!?p> 洛長平也是笑著擺了擺手,嘴里囫圇吞了一只雞腿,,含糊不清的給馬夫人打著招呼,。
宋懷昌和馬夫人告別二人,走過幾個游廊,,待到侯府后花園的時候,,馬夫人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宋懷昌見狀,,不解的回頭看著她:“怎么了,,不是說有事情需要我去處理的嗎?”
馬夫人并不回應(yīng)他這句話,,反而一臉嚴肅的問道:“侯爺,,你老實告訴我,除了兩千虎字營和暗士,,你還打算調(diào)動什么部隊嗎,?”
一聽到馬夫人提及此事,宋懷昌頓時目光躲閃,,言辭閃爍道:“誰說的,,沒有的事!”
馬夫人秀眉微皺,,道:“自侯爺你離開山祁城后,,駐扎在文登的薛蘭將軍和駐扎在黃縣的鄧賢將軍,同時接到了調(diào)令,,命令他們帶領(lǐng)所部兵馬靠近山祁城,!原本駐扎在棣寧的周邵將軍也帶領(lǐng)三千威字營,和山祁城附近柴城駐防的高申將軍調(diào)換了防區(qū),!這上萬人的調(diào)度,,侯爺可別告訴我是他們私自矯令!”
宋懷昌露出幾分難為情的表情,道:“不是,,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馬夫人抿了抿嘴,道:“侯爺,,調(diào)動上萬人的隊伍需要侯爺?shù)幕⒎?,但是,最后人馬開拔的文書,,可都是需要全部匯總到這虎威侯府中?。 ?p> “該死,,我忘了這件事,!”宋懷昌一拍腦門,著實有些后悔,。
馬夫人上前一步,,眉目認真的問道:“大兵壓境,難道侯爺剛才的計劃都只是個幌子,,最終的目的,,還是選擇硬碰硬嗎?”
宋懷昌沉吟了片刻,,也不打算遮掩,,直接說道:“夫人,你可知道在這齊國,,功法典籍意味著什么,!若是子昂能夠如愿得到那本功法,便可一躍登龍,,從此以后,,不僅僅是子昂自己,就連老姐他們也不用再受人掣肘,!”
說到這里,,宋懷昌呼了口氣,眼中露出幾分惆悵的神色,,道:“在我小時候,,老爹曾經(jīng)教過我,無論是行軍布陣,,還是為人出事,,即便是確立了絕對優(yōu)勢的情況下,也要給自己留有后手,!三步棋走完后,,如果得到功法典籍最好,,如果還是事與愿違,那么這后續(xù)而來的上萬人馬,,足以踏破江府上下,,必然能夠一擊即中!”
宋懷昌越說越激動,,面前的馬夫人卻是一直平靜的看著他,,待他說完后,才淡淡問了一句:“侯爺,,你難道忘了宋姑的囑托嗎,?”
宋懷昌雙手攤開,聳了聳肩,,道:“我這么做,,也算是為了她著想啊,!”
馬夫人輕輕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道:“侯爺,,你這次有些沖動了,。你這么做,,恐怕更會讓宋姑為難,!”
“什么意思?”
宋懷昌不理解,,難道自己姐姐的意思,,不是讓自己去幫助子昂得到功法嗎?
馬夫人走上前,,溫柔的揉了揉宋懷昌緊皺的眉頭,,細語問道:“侯爺,宋姑為什么要你遠離京城,,并且十年不與你直接來往,?”
這個老調(diào)重彈的問題,卻讓宋懷昌愣住了神,,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不是他不會回答,而是他不明白,,這個問題與此刻有何關(guān)系,。
馬夫人溫柔一笑,語氣不緊不慢道:“宋姑的意圖,,明面上,,自然是想讓你接手虎威軍,,遠離朝局漩渦,從而旁觀全局,,在外與麒麟閣互為掎角之勢,,讓天下自元將軍過世后重新有些不安分的軍鎮(zhèn)們感到如芒刺背,不敢輕舉妄動,!
可暗地里,,宋姑此舉也是為了保全你這個弟弟,讓你不在靈神宗的視線內(nèi),,使你能夠安穩(wěn)度日,,為此,十年光陰,,她都不敢來看一眼,!因為不見,便是安全,!”
說罷,,她白皙細嫩的手掌扶上宋懷昌的臉頰,道:“侯爺,,宋姑固然希望子昂能夠成就修士之名,,但是,她更希望的是子昂平平安安,,就像她希望你一般,!
現(xiàn)在局勢不穩(wěn),靈神宗虎視眈眈,,王東榮步步緊逼,,麒麟閣猶如風(fēng)中燭火,禍福難料,,而在臨海城外,,侯爺你便是麒麟閣唯一的援兵,這個時候如果侯爺你大兵壓境,,的確是一件很痛快的事,,但也就此將全國的視線都拉了過來,包括靈神宗與太保府,!
到那時,,虎威侯府怎么辦,子昂他們又該怎么辦,?
說到底,,侯爺,此次之行,,首要目標根本不是奪取功法,,而是保全子昂,,讓他能平安回家!”
馬夫人的話說的很輕,,可每個字落在宋懷昌耳中,,卻顯得異常鏗鏘有力。
他展顏一笑,,伸手將馬夫人摟進懷中:“當(dāng)年老姐答應(yīng)讓我娶你,,我還以為是老姐遷就我,現(xiàn)在看來,,老姐還真是有眼光,!”
馬夫人甜蜜一笑,道:“有眼光的應(yīng)是侯爺,,畢竟,,妾身所嫁的,是你,?!?p> “對,對,,是我有眼光,!”溫玉入懷,虎威侯也發(fā)出了暢快的笑聲,。
……
夜晚,,虎威侯府內(nèi)的小院。
元子昂獨坐在院內(nèi),,抬頭望著天上皎潔的銀月,,若有所思,,雙目失神,。
雖說在飯桌上,馬夫人已經(jīng)為自己在江府的失敗找了個借口,,但是,,在夜深人靜之時,還是忍不住想要復(fù)盤一下自己那個失敗的計劃,。
“喂,,干嘛呢,還不睡覺??!”
小院的另一側(cè),洛長平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一屁股就坐在了元子昂的旁邊,。
元子昂緩過神來,,淡然一笑,側(cè)目盯著洛長平看了半天,。
“你盯著我看什么,,有病啊,!”洛長平嫌棄的“切”了一聲,。
元子昂苦澀一笑,收回了視線,,道:“你說,,你當(dāng)時找我合作,說一起去奪書,,結(jié)果,,卻落得這么一個尷尬的境地?!?p> “尷尬嗎,?我不覺得啊,!”洛長平擺了擺手,,道:“說到頭,還是你那個不靠譜的舅舅壞了事,,讓我被臭老頭一頓修理,,要不然的話,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聽到洛長平的話,,元子昂感覺心里好受了一些,拍了拍他,,問道:“你會不會也覺得,,我的那個計劃很爛啊,?”
洛長平聽后,,一撇嘴,道:“說實話,,剛開始聽的時候,,感覺好像挺厲害的!可是真正深入其中的時候,,就感覺真的很爛了……”
說到這里,,還沒等元子昂反應(yīng)過來,洛長平猛然一拳,,打在了元子昂的肩頭,,頓時令他臉色一變,,一陣吃痛!
“喂,,你干嘛,!”
元子昂一邊揉著自己的肩頭,一邊向洛長平問道,。
洛長平站起身來,,一挑眉,指著他說道:“我告訴你啊,,你的那個計劃讓我在臭老頭面前丟了面子,,所以,下次你給我小心點,,別再讓我丟丑了,!”
話說的很直接,但元子昂卻并不生氣,。
江府的失敗,,猶如元子昂心頭的一根刺,隱隱作痛,。
元子昂明白,,洛長平并不是在責(zé)怪自己,他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自己,。
有些話,,直接說出來,會比藏著掖著更令人感到舒心,!
元子昂舔了舔嘴角,,也站起身來,向洛長平的肩頭捶了一拳,,目光堅定的說道:“放心,,下一次,我陪你一起丟丑,!”
“你真是會聊天??!”洛長平無奈的搖了搖頭,,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元子昂,卻也沒有再說什么,。
而與元子昂和洛長平不同,,在虎威侯府的另一側(cè),主屋內(nèi),。
邊春郡郡守李豐帶著一封加急文書,,急匆匆地走進了宋懷昌和馬夫人的房門,。
文書內(nèi)容非常簡單,只有八個字:
京城動變,,太保奪權(quán),!
看著文書上的八個字,宋懷昌冷笑了一聲,,道:“回京這么多天,,王東榮那個老家伙,終于還是耐不住了,!”
馬夫人拍了拍宋懷昌,,道:“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p> 宋懷昌拿過那張文書,,正看看,反看看,,琢磨不出門道來,,有些急躁道:“這上面就八個字,具體事情什么也沒說??!”
說罷,他轉(zhuǎn)頭問向李豐:“有沒有其他消息,?”
李豐搖了搖頭,。
宋懷昌有些不滿的抿了抿嘴,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連忙說道:“既然是京城的事,,想必和麒麟閣定然有關(guān),快去告訴子昂一聲,!”
說罷,,宋懷昌拔腿便向元子昂所在的小院走去,卻被馬夫人一把拉住,。
“李大人,,這個消息是京城何人傳遞來的?”拉住侯爺后,,馬夫人向李豐問道,。
李豐恭敬地回復(fù)道:“稟夫人,這個消息是騎都尉柳毅傳來的,,是老侯爺?shù)呐f部,,可以信任!”
馬夫人點了點頭,對宋懷昌說道:“侯爺,,既然消息來源不是來自麒麟閣,,那么也就意味著,宋姑并不想讓子昂知道,,否則的話,,恐怕傳遞消息來的,就是麒麟閣的飛馬了,?!?p> “有沒有可能也不想讓我知道?”宋懷昌上前問道,。
馬夫人十分隱蔽的白了他一眼,,道:“公爹生前是一等軍侯,不管是軍中還是朝野內(nèi),,多是舊部老友,,京城發(fā)生了動亂,他們總有人會傳些消息過來的,。上次宋姑提兵入皇城之事,,不就是朝奉大夫郭亦送來的消息。這些消息的傳遞,,宋姑自然也是知道并默許的,。”
“那現(xiàn)在怎么辦,,難不成京城的事情就這么瞞著子昂,?”宋懷昌不解道。
“當(dāng)然要瞞著,!”馬夫人微微點頭,,道:“宋姑不傳消息來必然有兩層意思,一者是不想讓子昂分心擔(dān)憂,,二者,,只怕是宋姑覺得沒有必要,目前的局面,,麒麟閣能夠控制得住,,沒有必要向外張揚?!?p> 說罷,,馬夫人轉(zhuǎn)身向李豐,嚴肅的吩咐道:“李大人,,盡可能的搜集京城方面的消息,,以及嚴密觀察京畿周邊各郡軍鎮(zhèn)的動向,,若是王太保有調(diào)動兵馬的意向,,必須第一時間報給麒麟閣,!”
“是,夫人,,下官這就去安排,!”李豐躬身回應(yīng)道,隨即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