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時沒說話,,不是因為于克堅的問題不重要,而是太重要了,,他的確發(fā)現(xiàn)了許問真計劃中一個巨大的漏洞,。
許問真噓了一口氣,用手搓著下巴,,遲疑地說:“這還真是一個問題,,看來我想簡單了,以為隨便找個地方接待他們就可以了,,其實辦公室才是這場戲最重要的道具?。 ?p> 李雯麗突然一拍桌子說:“三北電力,,星耀東方不是在三北電力長期辦公嗎,?他們不是有自己的辦公室嗎?借用一下不就可以了嗎,?”
許問真一聽,,這還真是個好主意,馬上附和道:“到時候就說這是三北電力跟中基建合作的一個海外項目,,聯(lián)合辦公室在三北電力,。”
索健想了想,,也表達(dá)了首肯:“用我們在三北電力的辦公室是不行的,,太小,太破,,但是我們可以提前借一個會議室,,這倒是經(jīng)常做的,在會議室見他們呢也是合情合理的,。”
大家這才放下心來,,蘇文娜就總結(jié)說:“那這樣,,我們這兩天先去見星耀東方董事長,索總抽空把演戲的會議室安排一下,,我們初步定在這個月底見袁藝他們吧,。”
許問真補充道:正式見之前,,一定要演練一次,,有些東西,想起來覺得好好的,,做起來就漏洞百出,,不演練,,萬不能見他們?!?p> 眾人俱都表示贊成,,許問真便又說到:“時間不早了,索總,,我跟文娜這兩天都在BJ,,你看一下你們董事長的時間吧,他有空你隨時通知我們,?!?p> 回到家,蘇文娜迫不及待催促許問真洗漱,,許問真當(dāng)然會意,。二人一番云雨纏綿之后,都舒適地躺在床上,,蘇文娜側(cè)身抱著許問真問他:“明天見他們董事長,,你想好說什么了嗎?“
許問真也側(cè)過身摟著她說:“想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見客戶,,又不需要完成什么任務(wù),見面聽他怎么說,,我們替他出出主意不就行了嗎,?“
然后他又笑著問:“如果你有一個好的創(chuàng)意,你會分享給他嗎,?“
蘇文娜想了想:“首先當(dāng)然得看我的小哥愿不愿意啰,,如果你自己也不想做,那分享給他也未嘗不可,,怎么,,你有想法啦?“
許問真撫摸著她光滑的后背說:“我這段時間的確在琢磨一件事,,但是太創(chuàng)新,,太大膽,還沒考慮好,,也不太方便拿出來說,。算了,不想這么多了,,明天根據(jù)他們的情況,,能幫就幫一把,實在沒招那也沒辦法?!?p> 許問真心里有事,,一大早就起床了,看蘇文娜睡得正香,,不禁笑了——她好像挺享受這種退休生活,。但他心里清楚,這不過是從繁雜的工作中解脫出來后,,短暫的心理補償,,就像被解放的奴隸,短暫的肌肉放松可以感受到極致的幸福,,但時間一長,,長期勞動形成的肌肉記憶還是會讓他們選擇勞動。
許問真這段時間正在考慮的一盤大棋,,正是為蘇文娜準(zhǔn)備的,,一旦她的肌肉恢復(fù)記憶,有了重新勞動的欲望,,他準(zhǔn)備好的棋局正好就擺上棋盤了,。他可不愿意其他人先弈這盤棋。
下樓吃完早餐,,回家見蘇文娜已經(jīng)在洗漱了,,便為她煎了兩個雞蛋,烤熱一片面包,,又熱了一杯牛奶,,蘇文娜剛洗漱完畢,熱騰騰的早餐就擺上桌子了,。
蘇文娜滿心幸福,,卻笑著說:“小哥,你要更進(jìn)一步,,給我送到床頭,。“
許問真也笑嘻嘻地說:“你給我生個兒子,,我伺候你月子,,保證天天送到床上?!?p> 蘇文娜卻嚴(yán)肅地說:“那不行,我們守著閨女過一輩子,?!?p> 許問真當(dāng)然是說著耍笑的,還要開句玩笑,,手機(jī)卻響了,,索健來電:“許總,,我們董事長請你和蘇總上午過去,我發(fā)地址給你,,你們直接去吧,。“
許問真奇怪地問:“你不去嗎,?“
索健解釋說:“董事長說他想獨立聽一些建議,,我就不用去了?!?p> 掛了電話,,許問真心里有點發(fā)沉,半天沒說話,,直到蘇文娜問他,,他才匆匆說:“你吃完飯,我們就出發(fā)吧,?!?p> 許問真開著車一路向北,直到寬廣遼闊的華北大平原快要一頭撞上巍峨的燕山山脈,,才拐下高速公路,,開上一條蜿蜒曲折的鄉(xiāng)間公路,說是鄉(xiāng)間公路,,路面卻非常好,,嶄新的柏油鋪設(shè)其上,像鏡面一樣平整,,道路中間新畫的雙黃色實線忠實地指示著前進(jìn)的方向,。
北方地氣高寒,在成都,,這個時節(jié)正是油菜花鋪滿大地的時候,;北方湛藍(lán)的天空,晴朗的太陽,,卻只是給人溫暖的假象,,車外依然是嚴(yán)寒凍地,樹枝都光禿禿地兀立山間,,了無生氣,。
許問真邊開車邊感慨:“要是在成都,這個時節(jié),,約上幾個朋友,,找一間農(nóng)家樂,在油菜花中間擺上一桌,曬著太陽,,喝點小酒,,那才真是人生巔峰?!?p> 蘇文娜聽得神往,,忍不住說:“那我們這邊忙完,先回去一趟吧,?!?p> 許問真也被勾起了興致,笑著說:“對啊,,我們現(xiàn)在是失業(yè)狀態(tài),,失業(yè)最大的福利不就是說走就走嗎?“
一路說笑著,,董事長的家到了,,卻是一個縣城邊上的小區(qū),里面都是獨棟的別墅,,寬敞,,整潔,安靜,,在小區(qū)光禿禿的樹木襯托下,,雞不鳴,狗不叫,,顯得有一點死氣沉沉,。
許問真拉著蘇文娜的手,邊上臺階邊忿忿不平地抱怨:“為什么總是我們拜訪別人,,他們就不能來拜訪我們嗎,?”
蘇文娜咯咯笑著說:“小哥哥,別泄氣哦,,等哪一天你不再是一個掙錢的人,,而是一個值錢的人了,就應(yīng)該別人拜訪你了,?!?p> 許問真一下愣住了,他倒還從沒想過怎么做一個值錢的人,,蘇文娜的話醍醐灌頂,,仿佛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他恍惚之中突然覺得,,從這一刻起,,自己就不再是從前那個許問真了,。從今往后,自己人生價值的導(dǎo)向可能要拐一個大灣了,。
蘇文娜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句話,瞬間把許問真變成了植物人,,就拽了拽他的手,,提醒道:“已經(jīng)到了,敲門吧,?!?p> 許問真一下清醒過來,用右手輕輕擰了擰她的臉蛋,,笑著說:“翠花,,你讓我重新做人了?!比缓蟀错懥碎T鈴,。
蘇文娜剛咕嚕了一句:“沒頭沒腦的?!?,門就開了。
星耀東方的董事長苗人裔在二樓的陽光房接待他們,,房間從頂?shù)剿闹艿膲θ坑么蟛AЦ舫?,擋住了呼嘯的寒風(fēng),卻透進(jìn)了微暖的陽光,,房間里暖烘烘的,。
房屋中間擺了一套喝茶的茶具,四周用綠色盆栽圍滿了一圈,,在這還是寒風(fēng)呼嘯的北國,,硬生生擠進(jìn)了一絲春意盎然。
許問真不改樂觀幽默的天性,,邊遞名片邊笑著說:“苗總住著世外桃源,,享受春意盎然,不愧詩人本色,?!?p> 苗人裔卻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他已經(jīng)被蘇文娜深深吸引住了,。蘇文娜的氣質(zhì)就有這么奇特,,不會欣賞的人敬而遠(yuǎn)之,會欣賞的人敬若女神,。苗人裔詩人氣質(zhì),,不僅會欣賞,,而且立即開始品味起來,胸中的詩意便有滾滾而來的沖動,,無奈他雖于詩詞頗有研究,,其水平卻限于工匠對顏料的研究,而不是畫家對藝術(shù)的靈感,,他雖然以詩人自詡,,但在詩詞創(chuàng)作方面,比之許問真,,都還要差一大截,。
蘇文娜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甚至有點惱怒,,突然回頭對許問真嫵媚地一笑,,說:“小哥,你看苗總的盆栽多漂亮,,回去你也要栽一點,。”
許問真當(dāng)然懂她的意思,,他也看到了苗人裔的失態(tài),,不過他卻不太在意,甚至有點得意,,心里說:好看吧,,這是我媳婦兒。聽蘇文娜這么說,,便無所謂地說到:“要什么盆栽,,想看,回成都,,咱們看真的不好嗎,?”
苗人裔見他們秀恩愛,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失態(tài)了,,臉一紅,,趕緊說:“許總,蘇總,,快坐,,咱們喝茶?!?p> 許問真見他尷尬,,反而替他解圍到:“聽索健說,苗總是個詩人,?!?p> 苗人裔頗為得意,,卻假裝謙虛地說:“談不上,談不上,,寫了一些,,押韻而已。聽說許總也喜歡寫詩,?!?p> 許問真卻沒有假客套,爽朗地說:“本來不會寫,,自從見了她,突然就會寫了,,她是最美的詩,,我幸運遇見而已?!?p> 這話說得太漂亮了,,蘇文娜一臉幸福地看著他,臉上巧笑如倩,。
苗人裔卻不禁懊惱,,這么漂亮的話,就是自己剛才見到蘇文娜的感覺??!怎么自己就想不到這么好的意境呢!
閑扯了幾句,,許問真不想浪費時間了,,就直接問:“苗總今天約我們兩口子,除了喝茶,,還有何貴干呢,?”
苗人裔剛沏好一壺茶,給每個人杯子里斟滿,,聽許問真這么說,,就奇怪地問:“索健沒給你們說嗎?”
蘇文娜見他拿大,,就頂了一句:“他倒是說了,,不過我們還是想聽苗總怎么說,以免信息傳遞失真,?!?p> 許問真心里暗夸:頂?shù)暮茫覀兪莵斫o建議的,,不是來求你的,,裝什么老大呢,!
苗人裔聽蘇文娜這么說,覺得也有道理,,嘆了一口氣,,說到:“說起來呢,星耀東方現(xiàn)在這個領(lǐng)導(dǎo)團(tuán)隊,,做一些日常事務(wù)的管理還是不錯的,,但是讓他們大膽改革,銳意創(chuàng)新就差一點了,?!?p> “苗總能說具體一點嗎?”蘇文娜聽他說得誠懇,,就開始了咨詢的套路,。
果然,苗人裔聽她說得鄭重其事,,忙警覺地問:“您二位不收咨詢費吧,。”
許問真哈哈大笑:“正常情況下是要收的,,不過看在索健面子上,,就不收了?!?p> 蘇文娜心里一個莞爾,,不愧是兩口子,配合默契,。她很欣賞許問真的善良,,知道在這種時候,要替索健撐場子,。
苗人裔聽他這么說,,才放下心來,繼續(xù)說道:“索健能有你們這樣的朋友,,是他的福氣啊,。”
然后,,他才接著說出了他的想法,,大致跟頭天晚上索健談的相一致,說完后,,就期盼地看著蘇文娜和許問真,。
蘇文娜便繼續(xù)問道:“苗總想轉(zhuǎn)型的話,有具體的方向嗎,?”
苗人裔搖了搖頭:“也沒什么具體的方向,,但是我的意見是要跟上新技術(shù)發(fā)展的潮流,,而且要嘗試一下2B的業(yè)務(wù),索健他們倒是搞了一些方案,,但是都沒有脫離現(xiàn)有業(yè)務(wù)的窠臼,,算不上創(chuàng)新,更談不上轉(zhuǎn)型,?!泵缛艘岬恼Z氣里,掩飾不住的失望,。
許問真看著他,,想起第一次見林志淵的情形,有時候,,客戶也是很暈的?。∷蛦枺骸澳銈冏鲞^市場調(diào)研,,搞過公司的優(yōu)劣勢分析嗎?”
蘇文娜也附和說:對啊,,就是(SWOT),,優(yōu)勢、劣勢,、機(jī)會和挑戰(zhàn)的分析,。“
“搞過,,但是他們搞出來這一套,,究竟有多少可信度值得懷疑啊,!“
許問真心里一沉,,他更加擔(dān)心索健的處境了,聽這意思,,不管怎么做,,老苗都不會相信他,心里不忿,,便問到:“那苗總為什么又覺得索健他們的方案不行呢,?“
苗人裔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我始終沒有眼前一亮的感覺,?!?p> 聽他這么說,許問真倒不禁對這哥們兒刮目相看,,這是決策者需要具備的素質(zhì)——沒有眼前一亮的感覺,,絕不輕易下賭注,。
可一時之間,他也沒話可說,,想了半天,,他才徐徐說到:“苗總,時間也不早了,,你的意思我們大概明白了,,容我們幾天時間吧,我們好好合計合計,,如果能找到好方案當(dāng)然好,,如果我們無能為力,苗總也別見怪,?!?p> 苗人裔趕緊表示感謝:“本來就是麻煩你們的事,怎么還能見怪,,無論如何,,我都感謝你們。我也不留你們吃飯了,,詩人嘛,!留茶不留飯?!?p> 許問真哈哈大笑,,就跟蘇文娜往外走,苗人裔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一盒上等茶葉送給了他們,,蘇文娜要推辭,,許問真卻毫不客氣接了過來。
路上,,蘇文娜直埋怨他:“你干嘛要他的茶葉,,咱家沒有嗎?“
許問真笑著說:“這茶葉確實不錯,,外面不太好買,,他真心送,我們真心要,,也別太假了,。回頭給咱老爸送過去,?!?p> 蘇文娜聽他這么說,心里樂開了花,嘴上卻說:“誰老爸,,還沒嫁給你吶,!”
許問真卻突然憂郁了,說:“翠花,,晚上能整兩個菜嗎,?我想喝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