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刺客的事,,本就是南宮嗣的眼線謊言以報,,待一眾人馬將王宮搜查個底朝天,,都未能查出刺客蹤跡之時,,再問那武侍,,他竟改了口,,說自己可能是夜里一時錯看了,遂領(lǐng)了通責(zé)罰,,此事也便不了了之,。
此時,周天子廢嫡立庶的密詔已落入南宮嗣之手,。次日一早,,他便攜詔入了東宮,等胡齊太子屏退了眾人,,方將密詔呈于太子,。
胡齊太子閱罷,眉宇不展,,悵然有失,,半晌,喃喃道,,“父王他,,當(dāng)真如此絕情……”
“太子勿憂,今日已知詔書內(nèi)容,,便可有所應(yīng)對,。”南宮嗣勸道,。
“應(yīng)對,?如何應(yīng)對?縱使我毀了詔書,,又有何用,!先不說父王歸來時,難免會察覺詔書遺失,,萬一他心中懷疑是我盜取,豈不弄巧成拙,?而且,,只要父王有此心思,難免會另立一詔,,說不準(zhǔn),,他連詔書都省了,直接廢黜我的太子之位,,立了子頹……”胡齊太子愈想愈怕,,口不擇言。
“請殿下稍安勿躁,?!蹦蠈m嗣出言打斷,,“殿下既已知事情急迫,何不聽微臣一言,,盡早采取行動,。”
“采取行動,?,!”胡齊太子一怔。
“昔日鮑昱欲加害殿下,,此事的密謀者怕是另有其人吧,?”
“南宮大人也覺得此事是……王子頹在作祟?”
“微臣只是覺得,,鮑昱一介武夫,,即便與殿下有怨,也不至于斯,,且他是我的舊部,,我很清楚,能布一個這么大的局,,以其一人的心智本事,,怕是難為。此外,,若殿下蒙難,,最大的受益者便是王子頹。所以,,微臣很難不把此事與王子頹聯(lián)系起來,。”
胡齊太子長嘆一聲,,“可惜,,父王卻并不這樣想?!?p> “大王對頹王子的偏愛,,群臣有目共睹,也正因此,,即便朝中有與我想法類似的大臣,,也不敢貿(mào)然吐露見解。然而,,王子頹既然能布局設(shè)計殿下,,殿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又有何不可,?”
“你要我去暗殺子頹,?,!”
“不。暗殺一旦不成,,便會落人口實,,正合了對手的心意?!?p> “那……如何還施彼身,?”
“引君入甕,坐實罪證,?!?p> 胡齊太子抬眼望著南宮嗣,眼前這個深藏不露,、韜略驚人的司馬大人,,讓他屢屢震驚,究竟南宮嗣有何錦囊妙計,,可以助自己反敗為勝,,奪得王位……
首先,南宮嗣并沒有讓太子毀棄王詔,,而是讓眼線將王詔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回了正殿,。
爾后,南宮嗣便暗中派人放出風(fēng)去,,說是大王已有廢嫡立庶之心,,不日將廢黜太子,立他王子頹為儲君,。
謠言一出,,震驚朝野。王子頹倒是一絲自喜,,想著群臣知道也好,,正好造勢,以助自己,。
他哪里知道這個謠言的散布背后大有深意呢,。與此同時,南宮嗣立即邀來岳父衛(wèi)兢入府,,做出一副剛聽聞謠言的驚訝之狀,問衛(wèi)兢是何意見,。
衛(wèi)兢自然說謠諑不足取,,清者當(dāng)自清,一切等大王回宮,,自會有定奪,。
南宮嗣便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謠言定是王子頹暗中散布,,雖為虛妄,,可其如此,實在是難稱君子,,不守孝悌,,蠱惑群臣,置太子于危難之境,。如此行為,,他南宮嗣不能茍同。
衛(wèi)兢本來是想要明哲保身,,可聽了南宮嗣的說辭,,終是不免為其所動,也便替太子申訴了幾句,。
話音剛落,,只見胡齊太子從屏風(fēng)之后走了出來。衛(wèi)兢不由得大吃一驚,,剛要行禮,,誰料胡齊太子先他一步,拜在衛(wèi)兢面前,。
“司空大人適才所言,,胡齊銘感五內(nèi)。不論日后,,胡齊是否還是大周的儲君,,皆不會忘記今日司空大人的恩情!”
司空衛(wèi)兢忙將太子從地上扶起來,,連聲稱不敢受,。到底胡齊曾是久病不得王寵,慣于察言觀色,,深知人情冷暖,,收買人心的本事要比恃寵而驕的王子頹強很多。
“司空大人,,如今朝堂之上,,傳聞四起。胡齊自知不如胞弟子頹聰慧機敏,,如今胞弟既有心奪儲君位,,不如對我直言,胡齊可至父王處自請退位讓賢,何苦要如此,,設(shè)計離間父王與我,,陷胡齊于進退兩難的孤苦境地?!焙R太子自然是演得一副好戲,,話說得懇切,幾近是落淚,。
衛(wèi)兢到底是五司中的元老,,為官多年,雖諳自保之術(shù),,卻也未失一身正氣,。他自然不知道周天子立王詔之事為真,只以為盡如南宮嗣所言,,胡齊太子一國儲君,,本就罹患病疾,剛有起色,,又被幼弟加害,,逼迫至此,何其哀矜,。
于是,,在南宮嗣的煽動下,衛(wèi)兢便起了為太子鳴不平之心,,答應(yīng)等天子歸來時,,連同百官在御前諫言。當(dāng)然,,衛(wèi)兢能有此意,,與胡齊太子對他的虔誠與恭敬之意不無關(guān)系,他似乎已經(jīng)相信,,如若胡齊日后即位,,自己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功臣。
南宮嗣心中了然,,既說服了衛(wèi)兢,,就等同于拉攏了太宰周忌父。
當(dāng)初成沖派人端查了柳氏一族的底細(xì),,本是想將那柳美人一軍,,讓她老老實實地侍奉在公子閬左右,不想姬頹不依不饒,,竟逼得柳美人身死,。公子閬雖知緣由,卻念及舊情,,未曾對外聲張,,封鎖了消息,只說柳美人病死,。
可南宮嗣軍中眼線眾多,,那派去偵查的人亦是他的舊部,便把對成沖秉呈的柳氏一族之事,,盡數(shù)說于了南宮嗣,。
南宮嗣當(dāng)時便覺得蹊蹺,于是暗中差人買通了昔日柳美人的婢女,,搜集了不少王子頹與柳氏有染,,乃至欲謀害公子閬的證據(jù)。如今,,倒是統(tǒng)統(tǒng)能夠派上用場了,。
至于軍權(quán),南宮嗣亦是勝券在握,。一方面,,他與成沖本就交情匪淺。另一方面,,此番他正是替太子爭權(quán),,亦等同于為公子閬爭權(quán)。他相信成沖既是公子的人,,沒有理由不盡一分力,。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南宮嗣還是建議太子召見了公子閬,,透露了王子頹是如何蠱惑人心、散布謠言,,拉攏權(quán)臣,、逼迫太子之事。公子閬不明就里,,自然信以為真,,義憤填膺。
于是公子閬按著胡齊太子的意思,,書簡一卷,,差人送至成沖手中,以告訴他宮中這兩日的種種不太平,,以期他早做準(zhǔn)備,,以為太子效命。
成沖在洛郊離宮收到公子閬的秘簡,自然有些擔(dān)心公子閬和太子的安危,,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此事看似說得通,卻不知于何處透露著古怪,。
王子頹前不久剛剛陷害太子不成,,轉(zhuǎn)眼不多時,竟會故技重施,、再次出招么,?且以大王易儲之名蠱惑朝臣,待周天子回宮之際,,又如何可收場呢,?退一步講,若王子頹所言非虛,,真有王命如此的話,,他又何必急于一時,散布出來,,難道就不擔(dān)心泄露天機,,致使天子震怒么。不過,,成沖又一想,,這深宮王權(quán)爭奪之中,誰人不是孤注一擲,,偏執(zhí)而瘋狂,,王子頹一心想要代替胡齊太子,拉攏朝臣,,又有什么事做不出來呢,,而且以大王對他的偏私,或許真得是有恃無恐,、百利無害……
次日一早,,周天子在離宮便聽聞了朝堂上的流言蜚語,于是龍顏大怒,,擺駕回宮,。
他亦相信此事是子頹所為,因為畢竟王詔的事,,只有他與姚姬知曉,,姚姬也極有可能會告知子頹,只是,,周天子曾千萬叮囑姚姬,,此事時機未到,,不可急于一時。因為宮中畢竟還有不少支持太子的朝臣,,而且此時的軍權(quán)尚在成沖之手,,連天子都不敢貿(mào)然廢嫡立庶,唯恐引發(fā)王室動蕩,,可如今子頹竟這般不知分寸,,所以周天子焉能不怒。
而這一切盡在南宮嗣的掌控之中,。
這邊周天子剛一回宮,還沒等到召見子頹一問究竟,,胡齊太子便極為合適宜地?fù)屨剂讼葯C,,當(dāng)著朝堂百官之面,一身素衣覲見了周天子,。先是寥寥數(shù)語申明了近日傳聞,,既沒有賣慘,又沒有指責(zé)王子頹,,爾后三分甘愿自苦七分家國大義地娓娓道出一片赤誠,,自求請去太子之位,以成全大王威名,,保全他與王子頹的手足之情,。
此言一出,朝中大臣不由得紛紛起了欽佩和同情意,。
太宰周忌父,、司空衛(wèi)兢、南宮嗣等人皆上前諫言,,褒太子之明德,,申儲君之冤委,以求天子為胡齊太子做主,,以正國本,。
一時間,朝堂上群情所迫,,周天子不由得有口難言,,只道流言可惡,不可取信,,安撫了太子和百官,。
胡齊太子遂跪拜涕零,做得一出好戲,。
退了朝,,周王回到寢殿,,不由得怒不可遏,狠狠斥責(zé)了姚姬,。
姚姬哭得梨花帶雨,,可也說不出什么,就連她也相信是自己的親兒子一時間得意忘形,,忘了囑托,,走漏了風(fēng)聲。
周天子怒罵著,,忽然想起那禍?zhǔn)轮?,走到了藏匿詔書的龕臺處,取出了詔書,。
“大王,,這是要做什么?這是我們母子的命??!”姚姬見周天子欲焚了詔書,連忙上前阻止,。
不想周王反手一揮,,將姚姬推至一旁。一面在火盆前燒燼了詔書,,一面說著,,“你不曾見今日朝堂百官皆一邊倒地支持太子,即便我留了此物,,也勢必不能服眾,,恐怕到時兵反內(nèi)亂,子頹的處境更為艱難,?!?p> 這日夜里,南宮嗣依舊在別苑秘密會見了他布在天子正殿的眼線武侍,,那人告訴他已從天子的侍婢處,,打探到大王今日確實焚毀了一物,他便去暗中去察看,,確認(rèn)灰燼之中尚有詔書的殘片,。
南宮嗣聞之大喜。
次日一早,,南宮嗣便前來拜見周天子,,言明了當(dāng)日王子頹是如何安插了柳氏在其身邊,又是如何想要謀害公子閬,。
周天子對這個孫兒還是頗為喜愛的,,本就生王子頹的氣,,如今聽聞,不由得更為憤怒,,他斷然沒想到,,王子頹竟然欲下手毒害公子閬。于是傳了證人,,一番聞訊,,證據(jù)確鑿,氣得周天子險些暈厥過去,。
不得不說,,南宮嗣這招乘勝追擊還是頗為有效的。
無奈之下,,周天子不得不下了王命,,削去了王子頹的爵位,令其禁足反省,,以平朝臣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