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燈籠散下一團丈余光圈,剛好罩住下面的楠木賭桌,,濃墨書寫的豐字也被映照的模糊了,。
剪痕提來兩個錢袋,所有的籌碼都換成了銀票,。
能換兩千兩黃金的銀票。
這是普通人家十輩子都賺不來的財富,,但月夏得到它只用了一炷香不到的功夫,。
任何人看到這么多錢都會開心的忘了自己是誰。
月夏笑道:“我有很多煩心事,,但是看到這么多錢,,有這么一瞬間我發(fā)現(xiàn)我?guī)缀蹩煲浰械臒懒恕,!?p> 剪痕笑道:“的確,,它足以讓你忘記世上所有的煩惱。”
月夏十指交叉,,道:“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清醒了,。”
剪痕道:“哦,?”
月夏正色道:“我現(xiàn)在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剪痕道:“那你能回答我?guī)讉€問題嗎,?”
月夏點點頭,,道:“是不是關于剛才那幾個人?”
剪痕沉默,,沉默有時候就是默認的意思,。
月夏正色道:“從我們踏進這個賭場開始,我們就進入了一個圈套,?!?p> 剪痕道:“哦?”
月夏道:“整個二樓就一張賭桌上有人,,而且正好缺了兩個位置,,而且我們正好就是要來賭錢的?!?p> 剪痕道:“或許只是巧合而已,。”
月夏點頭道:“我曾經(jīng)為了鍛煉氣劍,,想出了很多辦法,。最高明的就是剛才的一種?!?p> 剪痕道:“哪一種,?”
月夏笑道:“吹篩子?!?p> 剪痕正色道:“難道你剛才一直都在出老千,?”
月夏大笑道:“你以為呢?你以為我是賭神,?能逢賭必贏,?”
剪痕板著臉,他剛才非常緊張,,一直在看著篩盅,,卻沒有看月夏一眼,所以他不說出來,,他可能真就覺得月夏就是賭神在世,。
剪痕搖搖頭,道:“他們這么多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可真是奇怪,?”
月夏笑道:“一點都不奇怪,我只是和杜先生對賭,,其他幾人就算看出了我的伎倆也不會說什么,。”
剪痕道:“難道是因為他贏的太多了,?”
月夏道:“又或許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剪痕嘆道:“可惜我還是不明白,,白頭翁和陳夫人為什么也會放你一馬,,甚至主動認輸?!?p> 月夏道:“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來尋仇的,。”
不等剪痕開口,,他接著道:“有些人就算擁有改變許多人命運的財富,,他也敵不過時間,他也會變老,?!?p> 剪痕嘆道:“這本是人人都無法避免的事?!?p> “人的一生總會有那么一兩件遺憾的事,,哪怕傾盡一生的財富也無法完成?!?p> 月夏接口道:“其中就包括仇恨,。”
剪痕道:“仇恨,?”
月夏笑道:“白頭翁已經(jīng)猜到了我的來歷,,所以也大致知道我們來這里的目的,他認輸,,無非是順水推舟罷了,。”
剪痕笑道:“為什么不是順水人情,?”
月夏搖搖頭,,道:“在我們沒有打敗賭商人之前,他們都只作壁上觀,,一旦我們失敗……”
剪痕怒道:“他們還想渾水摸魚,?!”
月夏嘆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個道理你總該懂的,?!?p> 剪痕點頭。
月夏笑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一句話,?!?p> 剪痕點頭道:“當你想要找到某個人的時候,他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等著你,?!?p> 月夏笑道:“那我們還等什么?!?p> 咚咚咚~月夏從沒想過自己走路的時候聲音會這么大,,這些錢似乎讓他整個人都高大起來。
他們穿過喧鬧的人群,,推開沉重的布簾,。
剪痕道:“早來晚來早晚要來,早走晚走早晚要走,?!?p> 月夏笑道:“可是我們恐怕走不了了?!?p> 有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就在臺階上方,只露出一雙布鞋白襪,。
黝黑的臺階延伸向地面,,這個小小的入口平臺只有兩盞黃燈照明,所以盡管剪痕努力去看向臺階上的那雙腳,,卻依然看不清對方有多高有多壯,。
月夏笑道:“朋友,如果要賭的話還請改日,,或者移駕百花樓,,現(xiàn)在我們兄弟倆已經(jīng)很累了,不想再賭了,?!?p> “哼!”
剪痕冷冷道:“朋友,,你這是什么意思,?”
“跟我來!”
月夏和剪痕相視一笑,,不管對方是誰,,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他們總是要去瞧瞧的。
走上石臺,,過了啞巴老頭守的那扇門,,那人帶著他們沿著窄巷往深處走。
月色更深,,卻依舊透不進光,。
前面那人似乎胸有成竹,好像根本就不怕他們跑了,。
他甚至故意重重的踩著地面,比帶著銀票的月夏還要有氣勢,。
剪痕冷冷道:“你最好走快些,,我已經(jīng)忍不住想要捅你一劍了?!?p> 那人腳步明顯一亂,,果然快了許多。
月夏心中默默數(shù)了四十個數(shù),,窄巷才走到頭,,而前面那人已經(jīng)敲開了一扇門,隨后昂首挺胸的站在門外,。
月夏笑道:“原來是杜先生,,怎么?輸光了之后開始轉(zhuǎn)行給人看門了,?”
剪痕冷冷道:“別說,,你這種人看門還挺合適?!?p> 杜先生冷冷一笑,,卻不以為意,仿佛他們已經(jīng)是死人,,仿佛他們只不過說了幾句遺言,。
他們要找的人自然是賭商人,所以他們見到的人自然也是賭商人,。
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一張賭桌后面,整個房間除了中間的賭桌,,其余都是空曠的,,只是右手邊靠墻處幾根粗大的柱子尤為惹眼。
這像是一座塔樓的第一層,。
月夏笑道:“賭商人,?”
賭商人冷笑道:“我們又見面了,,月公子?!?p> 剪痕雙手抱胸,,冷冷的看著這個“五谷豐登”背后的老板。
他今天穿著和剪痕同樣的黑色長衫,,只不過因為太過肥胖,,顯得有些滑稽。
他像是看不到剪痕,,只是用手敲著桌面,,他的左手還有三顆象牙篩子。
咕嚕?!押Y子拋出個三四五,。
月夏咧嘴一笑,隨后吹出一發(fā)氣劍,。
原本定住不動的篩子突然抖了一下,,變成三個三。
“好好好,!不愧是黑木盒的傳人,,居然連失傳了六十多年的氣劍都能學會。真是不簡單,!”
賭商人站起身來,,不氣反笑,為月夏這一手絕活喝彩,。
剪痕正色道:“我們不和你賭,。”
賭商人面色有些古怪,,道:“哦,?兩位在我的賭場出千,贏了兩千兩黃金,,難道還想一走了之,?”
又道:“我給小桃花一個面子,黃金已經(jīng)給你換成銀票,,也可以讓你帶走,,不過,你朋友就要留下,,我正好缺一條狗給我看門,。”
他看也不看月夏和剪痕,,又坐了下去,。
他的確有底氣說這種話,,也的確有囂張的資本。
但剪痕同樣如此,,他已準備拔劍,。
“唉~別沖動?!痹孪内s緊攔住他,。
月夏笑道:“他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把他留在這里,,如果賭商人你要錢,,我可以把錢全都給你?!?p> 他居然要將這些錢白白送給賭商人,?
剪痕不悅道:“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月夏笑道:“不義之財不可取,別說這些錢,,就算是黃金萬兩我也可以送人,。”
“你,!”剪痕明顯動怒了,,他實在搞不懂他。
“我不要錢,,但要你的劍,。”賭商人撫掌,,面露難色,。
讓他舍去兩千兩黃金來換月夏的劍,似乎讓他非常肉疼,。
月夏笑道:“我這把劍也可以給你,,不過……”
剪痕眼皮子抖個不停。
賭商人急忙道:“不過什么,?”
月夏正色道:“不過要拿你身上的一件東西來交換,。”
賭商人愣住,,剪痕則是長長松了一口氣,。
月夏只是微笑,賭商人卻笑不出來了,。
他實在搞不懂月夏心里在想什么,,一開始跟他示好,,他不稀罕,還要白白送他那么多錢,,他不要錢只要他手上的劍,,他卻說讓他拿東西換。
那他究竟看上自己身上什么東西了,?
月夏淡淡道:“只不過是一枚精致的令牌,,也沒什么大不了?!?p> 啪~賭商人一拍桌子,,整張桌子應聲散架。
他坐不住了,。
賭商人冷冷的看著剪痕:“原來你是小鳳子身邊的人,?”
剪痕冷笑道:“是又如何?”
月夏笑道:“明明是我要跟你換,,你怎么反倒問起他來了,?”
賭商人冷哼一聲,道:“此前我用令牌和小鳳子交易,,她嫌我獅子大開口,,交易就被取消了,但我沒想到她居然不死心,,還想耍手段從我手上騙走令牌,!”
剪痕嘲諷道:“我看你是瞎了眼!不知道這是秋水劍,!”
賭商人聞言起身,,強裝鎮(zhèn)定的拍了拍身上的灰。
月夏道:“我這把劍難道真的不能換你的令牌,?”
咚~他把所有銀票扔在地上,,隨后拿出一張對折放在手心。
“所有銀票……加兩把劍,,換,?還是不換?”
剪痕怒道:“你瘋了,!你連我的劍都……”
賭商人大喜,,道:“換!”
剪痕還沒開口拒絕,,月夏一把奪過他手上的劍,,和自己手中的秋水劍一起拋了過去。
隨后一枚令牌果真被賭商人扔了過來,。
啪,,月夏接在手里,,還沒等剪痕發(fā)怒,他又將令牌放在他手中,。
月夏看著拿著兩把劍兩眼放光的賭商人,,笑道:“你很聽話,這是小爺賞你的,?!?p> 隨后扔出手中的銀票,賭商人抬頭一看,。
一張銀票飄過來,,他下意識的想去接住。
月夏吹出一道氣劍,,擊中銀票,。
啪~一聲脆響,銀票打在賭商人臉上,,然后彈開,。
剪痕本就一肚子火,見狀不禁叫道:“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