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笛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地說道:“在下已有家室,?!?p> 顧覃毫不留情地拆穿:“我記得以前倒是有個未婚妻,,好像是書香門第的女子,嫌棄你棄文從商跑了,。據(jù)說人家哭哭啼啼地求你回去繼續(xù)學(xué)業(yè),,你偏要不為所動辣手摧花,跑到了街上開鋪子,。”
穆笛又喝了一口茶:“我已有心悅之人,?!?p> 顧覃幽幽地說道:“你鋪子斜對面馬路邊賣燒餅的大郎說你自從未婚妻和人跑了以后,為情所傷,,從此沉迷于制作服裝無法自拔,,莫說與其他姑娘傳出些什么艷聞,就連人家家里尚未及笄的女兒家都知道是你是朽木不可雕也,,鐵樹都開不了花,。”
穆笛:“那我清心寡欲的名聲不就沒了嗎,?”
顧覃雙手托腮:“所以我也沒說是你主動的啊,,你看你這鋪子瀕臨破產(chǎn)的事這一條街都知道,突然來了個神秘的東家給你投資還只要求合營,,不是很惹人起疑嗎,?所以這時出現(xiàn)了個家財萬貫的富家女子對你一見鐘情,死活都要和你在一起,。你為了養(yǎng)家糊口不得不答應(yīng)與她訂婚,,于是便有了未婚妻。誰料這女子平日行事囂張跋扈,,不守婦道,,你忍無可忍,一怒之下取消了訂婚,。你們既沒有夫妻之實,,也沒有真情實意,,以后哪家的姑娘的會嫌棄你?哪戶人家又會議論你始亂終棄,?”
穆笛呆了一下,,問道:“那你不會委屈?”
顧覃好笑地說道:“我又不是這位女子,,到時候褪去了易容,,又有誰會知道我?”
穆笛仔細(xì)地看了一眼那張丑到慘不忍睹的臉,,想起這張臉日后要經(jīng)歷的悲慘生活,,心中升起了一絲憐憫之情,便覺得越看越順眼,,連丑都顯得可愛起來,。最終他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一試,?!?p> “那就這樣說好啦,你找個時間去舞廳和管事的說一聲,,讓我們見上一面,。”顧覃說著便走到了自己的坐過的椅子前打開了皮箱,,說道:“你快來看看,,我這幾件是自己親自做好的衣服,怎么樣,?”
穆笛仔細(xì)看了看,,覺得顧覃的審美實屬一絕。當(dāng)日顧覃拿來的手稿固然讓人驚艷,,卻也可以歸功于她的畫技很好,,今日所看到的卻是真正的成色衣裙,給人的感覺自然是不一樣的,。他看著顧覃伸展開一件酒紅色的裙子,,看款式是標(biāo)準(zhǔn)的洋裙,但仔細(xì)看卻不然,。上面開口有些像漢制,,有左襟和右襟之分。而袖子則是寬袖,,類似于舊制的服裝,,裙子腰部有一根可以伸縮的黃色絲綢腰帶,系成蝴蝶結(jié)的模樣。下身是洋裙的樣式,,蓬松舒適,,不難想象穿時的優(yōu)雅飄逸。
“很巧妙的設(shè)計,,既不暴露而顯得太性感,,也沒有傳統(tǒng)的舊制衣服那樣呆板繁瑣,很符合丹城的個性,,是你親自制作的嗎,?”
“算是,我沒有那么多精力去一個個手工紡織,,便從青灘那邊帶回了一個紡織機(jī),,你知道的,那邊多是引用外國人的機(jī)器開設(shè)紡織工廠,?!?p> “以后南枝齋紡織出的每一件衣服都以你的圖紙為主,我也會安排底下的職工盡快趕制你設(shè)計的衣服,。但是你要知道,,丹城不比青灘,短期內(nèi)我們只能靠人工來進(jìn)行制作,。即便我手下有再巧的織工和繡娘,,制作出成品也需要時間,所以與舞廳老板的會面還到時機(jī),。”
“那就擴(kuò)招人手,。我可是聽說南區(qū)有許多年輕人到北區(qū)來都找不到工作,,這不也是幫了他們一把?”
穆笛思慮了一會,,遲疑地點了點頭,。“可以,?!?p> 既然談妥了,顧覃今日的目的已然達(dá)到,,于是她關(guān)好箱子,,想著時候不早應(yīng)該起身離開了,才走了一步路忽然又轉(zhuǎn)過身問道:“對了,,說道繡娘,,今天我的司機(jī)和我提到了一位手藝超絕的繡娘,聽說是因為家庭變故做了舞女,后來又做了某個官員的姨太太,,你可知道這位姑娘,?”
穆笛的臉色一下變得奇怪起來:“我倒是認(rèn)識你說的這位繡娘,只是她自從做了舞女便隱姓埋名,,若非知情之人不能得知她的身份,,你又是如何得知?”
“這些都不重要,,問題是,,你知道那位姑娘的下落嗎?”顧覃睜著大大的眼睛,,一臉好奇地問道,。
“這位繡娘的境況不太好,她嫁給了一個名叫福五的官員,,那福五雖待她不薄,,奈何那正妻卻是個彪悍善妒的人物,背地里不知欺壓了她多少次,。她又是個正直的性子,,看不慣那福五濫用職權(quán)、貪污腐敗,,就暗中檢舉了自己的丈夫,。福五逃過一劫便開始徹查此事,發(fā)現(xiàn)是她舉報了自己,,當(dāng)即把人打個半死,,丟進(jìn)了柴房便不管不顧,全交給正妻來處置?,F(xiàn)在也不知道是是生是死,。”
“說起來這姑娘倒真是可憐,。穆笛,,你說我要是想救她,有什么辦法嗎,?”
“很難,。做了人家的姨太太,那就是簽了人身契約,,任由主家處置的奴仆,。他人的家事,外人插不了手,?!?p> 顧覃搖了搖頭,,“外人確實插不了手,但把那位姑娘贖回來不就可以了嗎,?你陪我演出戲,,我有辦法?!?p> 第二日,,顧覃由阿飛接送到了南枝齋,又換上了那張驚天地泣鬼神的臉蛋,,穿了件大紅喜慶的旗袍,,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牽著穆笛風(fēng)一樣地出了門,。
他們乘坐了一輛人力車晃晃顫顫地到了福府,,只見這福府坐落于北區(qū)最為富裕的花巷中央,其占地面積和氣派格局遠(yuǎn)遠(yuǎn)勝過周圍任何一座建筑,,因而顯得格外孤獨,。那盤踞在大門之前好似百年古樹一樣粗壯的柱子,雕刻得威風(fēng)凜凜的石獅,,鑲著金邊而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的牌匾,,一眼望去長度極為可觀的圍墻,以及花巷寸土如金的地理位置,,無一不彰顯著此府主人的豪邁與張揚,。
“小笛啊,”顧覃對著穆笛僵硬地微笑,,說道:“就是在青灘,,我都沒見過這么氣派的府邸呢,就連外國人給先皇安排的王府都比不上,,你們這位福老爺,,說是土皇帝也不為過啊?!闭f完又在心里誹謗道:這么囂張都沒被自己人給弄死,我爹扳不倒他果然是有原因的,。爹,,您辛苦了。
“所以我一點都不想上他家的門,?!蹦碌牙淠卣f道:“商人的世俗作派,油腔滑調(diào),,就會顯擺,。”
“郎君說出這番話,莫不是酸啦,?”顧覃湊近穆笛,,故作嬌柔地說道。
“……”穆笛拍了拍肩膀上落下的粉底,,忽然覺得他對這張臉的憐憫之心已經(jīng)消耗殆盡,。
“好啦,知道郎君臉皮薄,,我就不逗郎君了,。我們快些進(jìn)去,免得耽誤了正事,?!闭f著顧覃便拉著穆笛的手朝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