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妄圖溺死其中的夢(2)
常風本以為熬過初中,,自己這無時無刻肩負著和白蘇套近關系的任務就結束了,,沒想到這在他爺爺嘴里無比光榮無比神圣的工作,還要持續(xù)到他們的高中,。
“……都考成這模樣了怎么還和你一個班……”分班考試結果出來的那天,,市里重點高中教學樓下的告示欄里,貼著排名成績,。
榜首和榜二僅僅有著一分之差,,激烈戰(zhàn)況讓其他學生望而卻步。
而此時的榜首,,正在無比牙疼的思考怎么回答身邊這個混世小魔王的問題,。
不是超人,是混世魔王,。
近兩年過去,,常風本以為白蘇是個化不開的大冰塊,一天天就知道小小年紀板著臉裝成熟,,一絲不茍的做作業(yè),,一絲不茍的走兩點一線,甚至連上課睡覺這種事都做的一絲不茍,。
等到相處久了終于熟悉了,,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究竟招惹了個啥……
梁叔的帶娃策略——只要能讓白蘇開開心心,道德法律內(nèi)怎么胡鬧都不管——盡管白蘇向來很有分寸,,沒惹出什么混事——當然也可能惹出來過只不過被調(diào)查處壓下去了常風不知道,。
于是乎這姑奶奶的性格叛逆到當著傳說中來無影去無蹤的校霸,干著街巷打架斗毆的幼稚事,,扭頭把抽屜里收到的情書交給教務處貼進公告欄,,高冷的讓人又愛又恨。
偏偏成績一絕讓學校也無從插手,。
“我怎么知道……”他捂著腮幫子翻了個白眼,,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
身邊的女孩一手掐腰一手摸著下巴,噘著嘴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歪主意,。
“這樣也挺好,。”
“啊……????”他一臉驚愕,,從小就聽爺爺說,,白蘇極其抗拒被監(jiān)視,反偵察能力極強,,每一波派去監(jiān)視的人都被找了出來,。
這么長時間了,難不成白蘇還沒發(fā)現(xiàn)自己是被派來監(jiān)視她的人,?,?
不可能吧,年年被排在一個班里,,不是同桌就是前后桌,,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有內(nèi)幕啊……
小時候的他雖然很想和超人打好關系,但自心底還是希望白蘇能討厭他并保護好自己,。
沒想到一年年過去,,他與這小丫頭不僅沒有形如陌路,反而越混越好……
“在一個班里就方便多了,,”
“額,你難道就沒發(fā)現(xiàn)過咱倆……”他想將事情說開,,這么多年過去了,,白蘇明擺著就是個普通女孩,他也不想她再被蒙在被監(jiān)視的鼓里,。
“不用串班就能直接給你看我寫的小說,。”
只是眼前的女孩滿眼的笑意,,讓他終究咽回了到嘴邊的話,。
常風知道,自己是她唯一的讀者,。
從初中畢業(yè)的暑假開始,,白蘇總會抱著厚厚的筆記本把他叫出來,神秘兮兮的給他講故事,。
盡管密密麻麻寫滿了七本的另一個世界,,里面的故事完美的不切實際,。
但被她信任的感覺卻是前所未有的。
當時的他是怎樣的心情呢……
是怎么也不會想到一絲不茍如白蘇會有這方面的愛好,,更不會想到她會與自己分享,。
—“我想要一個完美的結局?!薄?p> 可在她心里,,什么結局才能算得上完美?
“嘖,,還說呢,,一個暑假過去了你才寫了多少啊,你不能因為讀者只有我一個就偷懶啊喂,!”他回神,,像往常摟兄弟一樣摟住白蘇的脖子,打趣道,。
“哇,,你是不知道我消失的一個多月干嘛去了,梁叔非要帶我去南方一個小鎮(zhèn)新發(fā)現(xiàn)的古墓遺址轉轉,,你沒發(fā)現(xiàn)我黑了一圈嗎,?!”
白蘇無比扼腕拉起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的防曬衫袖子,,里面膚色與臉上判若兩人,,常風沒忍住笑了出來。
“我倒是想寫,,南方蚊蟲多啊,,”白蘇一臉痛不欲生。
“晚上不呆在蚊帳里根本待不住,,那里的蟑螂這么大?。“?,還有蛇?。∩帜抢锷咛貏e多,,這么粗你知道嗎,!我最怕蛇了梁叔還把蛇懟我臉前來!,!你說氣不氣人,,我沒見過像他這么幼稚的大人,看我出糗就這么好玩嗎!”
身邊的人夸張比劃著,,他靜靜的聽,,直到有人一聲怒喝,
“那邊的,,男生女生禁止摟摟抱抱,!像什么話!”
兩人一開始渾然不知說的是自己,,直到教導主任站在跟前,,吹胡子瞪眼:“說的就是你們!高中禁止男女同行,,你們還摟抱,,什么樣子!,!”
“……”三人大眼瞪小眼,,渾然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事。
“我靠不是吧,,我頭發(fā)都成這樣了,,穿了這么一身,還能看出來我是女生,?,!這主任孫悟空轉世吧?,?”
和主任道過歉裝模作樣走了一段路,,兩人又混在了一起。
常風聽白蘇嘟嘟囔囔,,沒忍住仔細打量兩眼,。
比一些男生還要短的假小子發(fā)型,穿著的防曬衫和長褲也是雌雄莫辯款式,,只是十二歲的女孩子,,細膩的臉蛋和已經(jīng)開始發(fā)育的身材實在明顯。
對啊,,她是女孩子,比他小了四歲的女孩,。
“這可怎么辦,,我就你一個朋友,不和你混和誰混……”白蘇踢著腳下石子,,有些失落,,對高中嚴查非觸的行徑深惡痛絕。
怎么就不能接受純潔的好友關系呢。
“你有沒有想過,,有好多好多朋友,?”常風知道班里想和白蘇打好關系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但白蘇甚少與之交流,,天天和他混在一起,。
“沒有?!蹦侨嘶卮鸬囊彩指纱?。
“那為什么……”他指著自己,遲遲沒能把后半句說出來,。
白蘇斜著眼睛盯了他半天,,才嘆口氣:“誰讓你纏了我兩年呢,除了你也沒別人啊,?!?p> ……
那是他愿意的嗎?,?,?
好吧是他為了和超人打好關系才來的。
常風想到年幼時的志向,,自嘲的笑笑,。
“行了,反正都一個班了,,我接著寫,,你等著哈,回頭找你來看,?!?p> “小小蘇,有沒有想過高中畢業(yè),,大學考哪里?。俊彼蝗粏柫艘痪?。
“嗯,,當然考最好的文學院啊,你呢,?”白蘇因這一句打岔,,頗為在意的想了想。
我想考你在的大學,。
“還沒想好呢,,再說吧。”
單這一句再說,,卻沒想過高中的一切變數(shù),。
白蘇小說里的世界終于打敗幕后BOSS迎來新生,而她的夢也走到盡頭,。
梁叔因為長期過度勞累,,在去省城參加學術會回來的路上突發(fā)心肌梗塞,錯過最佳治療時間去世了,。
白蘇十五歲生日那天,,正是梁叔出殯的日子,常風又見到她初二時,,面無表情令人害怕的模樣,。
“梁叔臨出發(fā)去學術會前跟我說,古代女孩十五歲及笄,,我在他眼里已經(jīng)是能獨當一面的大孩子了,,他保留這么多年,我爸媽的東西也該交給我了……”
“你說,,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身體不行了才這樣囑咐我的,?我要是早能想到就好了……我要是……沒讓他去,讓他去醫(yī)院檢查一下
……”
“為什么……為什么我沒多關心關心他的身體呢,,明明能看出來他很累,,很不舒服……”
梁叔的殯禮上,被考古界所有人關注著長大的孩子托著梁岳教授的黑白相片,,將自己寫到大結局的小說與梁叔遺體一同送進了火化爐,。
“白蘇你這是干什么……”那一瞬常風終于慌了,無措的想要阻止白蘇將這么多年的心血扔進去,。
“我不該再任性了,。”
“你說什么呢,,別哭,,別這樣,我在呢……你還有我,?!?p> 他眼睜睜看著白蘇抹掉眼淚,盯著火化爐中瞬間揚成灰燼的紙張,,苦笑,。
白蘇再次成了一個人,從一開始降生失去雙親,,到十五歲失去養(yǎng)父。
常風不知該怎么安慰她,畢竟自己從一開始出現(xiàn)在她身邊,,同樣帶著目的,。他第一次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白蘇,不敢想象白蘇知道自己的事會怎么樣,。
“有我在,,我陪你?!?p> 常風第一次因為自己的原因和爸爸媽媽爺爺大吵一架,。
沒想到,讓自己負責監(jiān)視白蘇的爺爺也會一口拒絕他和白蘇一起考軍校,,從商的父親更是想讓他去繼承家業(yè),。
爺爺說,白蘇今后上什么學校做什么工作,,是經(jīng)過協(xié)商后決定了的,。
今后不再需要常風監(jiān)視了,軍隊里自然有專門的人來,。
“什么商量,,你們和她商量了嗎?,!白蘇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你們都把她當成什么啊,!”常風無力辯解著,,卻自知無法改變一切。
“有些事不是你該知道的,,靈調(diào)組(友情客串木有出場費)介入了這么多年,,到最后自然還是他們收尾?!?p> 常風早不是當年被一兩句話忽悠的少年,,很多事一聽就知道根源。
“這么多年,?我是不是只是個幌子,?其實初高中一直有其他人真正監(jiān)視她?”
常老從老花鏡上面瞥他一眼,,重重嘆了口氣,。
“小風啊,你就聽你爸爸的話,,去考商學院,,別與蘇丫頭有過多瓜葛了,。”
常風鎖死了眉頭,,輕笑出聲:“真就從一開始我就是個笑話唄,。”
他摔門而出,,他想去找白蘇,,告訴她不要考軍校,告訴她自己一直以來待在她身邊的目的,,還有隱藏在暗處一直監(jiān)視她的人,。
到了梁叔家敲了半天門,才被鄰居告知,,這戶人家的女孩子早在凌晨就拖著行李箱走了,,去了哪里不知道。
自那時,,常風與白蘇徹底失去了聯(lián)系,,堪堪從爺爺那里知道白蘇會去哪所軍校,在什么時候開學……
“她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啊,?!?p> 書房里,常夙看著孫子一天天抱著腦袋坐在沙發(fā)上要哭不哭滿臉惆悵跟他磨洋工,,撂下報紙,,砸著嘴:“蘇丫頭在的那個校區(qū),市里還有所不錯的大學,,里面的商學院也是全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
常風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白蘇上大學的時候要比同齡人小四歲,,在一群成年人里面顯得嬌小顯眼,提前入學并在軍學院大門口蹲了好幾天的常風,,一眼便認出了前來報道的小丫頭,。
只是小丫頭身邊還跟著另一個男人,他呆住,,瞬間嫉妒憤恨與無奈感沖上心頭,,驅(qū)使他不顧一切沖上前去將白蘇拉到身后,護崽一樣怒瞪那個男人,。
那年輕男人并無意外,,別過頭對白蘇說:“我去幫你辦理手續(xù),行李已經(jīng)有人替你安置好了,?!?p> 白蘇點點頭,,看著常風的眼神百感交集。
一直等到那人離開,,他才終于拉著白蘇避開眾人視線進了臨近的一家咖啡廳,。
“這么長時間你去哪兒了?那個人是誰,?為什么一聲不吭就走了?”
坐在對面的女孩眼神清冽,,還是初中時見到的面無表情,,看著窗外車水馬龍。
“小小蘇,,看著我……”
“那人是一直以來監(jiān)視我的人,,靈異事件調(diào)查局的……”
“一直以來?”他微微一愣,。
“嗯,,”白蘇雙手捧著熱咖啡,苦笑:“從初二我轉入三中,,一直到高中畢業(yè),。”
“你……你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常風瞬時手足無措,,若真如此,,那么她突然的消失,不就是為了躲他……
“一直都知道,,光明正大的視線和窺視,,是不一樣的?!彼芴孤?,手指著玻璃窗外一切平和的街道。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其實也是……”
“你看那邊樹下打電話的,,還有對面那輛灰色私家車里的……”
“白蘇……”
對面人的笑臉徹底打破常風的自尊心,,他別過頭不忍再去看這張歡笑強顏。
“一直都知道的,,”
“從你一開始留下來陪我寫作業(yè),,我就知道了,你是個幌子,,為了隱藏監(jiān)視我的人,,讓我能夠?qū)⒆⒁饬性谀闵砩?,而沒有精力去抗拒監(jiān)視?!?p> “那你為什么……”為什么不遠離我,,為什么要信任我呢……
“你是唯一一個知道內(nèi)情卻不把我當異類的人,唯一一個愿意纏著我,,陪我這么長時間的人,。”
“我一個人的時候太久了,,就算你是幌子……我也愿意說服自己去把你當真,。”
她的聲音很小,,孤獨久了的心被暖熱,,再想冷下來總是有些困難。
“可是你現(xiàn)在在躲著我,?!背oL咬牙,對這種自私的自作主張的行為表示很不滿意,。
“你傻呀,,”白蘇笑了,一口氣喝了半杯沒有放糖的咖啡,,笑出了眼淚,。
她知道夢該醒了,所以再次找出監(jiān)視她的人,,表示會服從一切安排,。
談判的條件,只是不要干擾常風的正常生活,,也不必再讓他活在愧疚與為難之中,。
他們本就是兩條平行線,如果不是需要一個幌子,,或許本不會認識,。
“那你……在學校里,還寫小說嗎,?”傻小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可是故事結束了呀?!卑滋K拿調(diào)匙敲著杯沿,,似乎想到曾經(jīng)常風問起的今后要當什么的幼稚話。
“做不了作家了,,今后就當個……半吊子指揮官吧,?!?p> “怎么會是半吊子呢?!背oL笑,。
“我不喜歡這個專業(yè),”
“為什么,?”
“指揮官控全局定生死,,我討厭這種感覺?!?p> 哪怕白蘇不喜歡這個專業(yè),,她依舊將其做到極致,在省區(qū)聯(lián)賽模擬戰(zhàn)上,,她的指揮天賦鋒芒畢露,堪堪兩年便成了陸軍野戰(zhàn)區(qū)最年輕最耀眼的指揮官,。
“她太聰明了,,”
常風知道爺爺與調(diào)查局的人有來往,經(jīng)常通過爺爺來得知白蘇在學校里的情況,。
而爺爺每次的評價,,除了贊賞便是忌憚。
“聰明不好嗎,,沒準她就是個天才,,才被你們當成異類?!背oL一邊分析導師留下來的報表任務,,一邊和爺爺通電話。
“小風,,你看這些問題太片面,,又和她長時間密切接觸,有些問題你看不出來,?!背Y碓陔娫捘穷^語重心長。
“你現(xiàn)在就跟情人眼里出西施沒什么區(qū)別……”
“???”常風呆住,筆觸在紙上留下慘不忍睹的劃痕,。
“啊什么,,你不是喜歡她嗎,要不然當年要死要活非得一起考軍校,?”
老爺子眉頭一擰打趣道,。
“我……我沒說喜歡她啊,。”
“嗤,,天塌下來都有你那張嘴頂著,。”
老人調(diào)侃起來沒輕沒重,,常風紅著耳垂手忙腳亂的掛了電話,,盯著電腦上的報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海里卻時刻回蕩著爺爺那句話,。
情人眼里出西施……嗎……
他猶豫很久,,才編輯了信息發(fā)過去,無比忐忑的等著回信,,那密密麻麻亂七八糟的報表終于看不下去了,。
【什么時候放假,出來一起吃個飯,?】
【好啊,,周末就可以?!?p> 雖說是吃飯,,但最終被室友攛掇著買了電影票,美其名曰首次約會,。
從初中到現(xiàn)在,,他們很多次一起吃飯看電影去游樂場,從未像現(xiàn)在一般又喜又愁,,期待卻害怕,。
白蘇像往常一樣,隨便穿了身便服就出來了,,清爽利索的短發(fā)和因為訓練微微黝黑的臉蛋笑的單純,。
“你怎么回事,看個電影滿腹心事要說不說的,?!?p> 出了電影院,兩人順著樓梯從地下城往上走,,周圍人流擁擠,,喧嚷熱鬧。由于氣氛實在是莫名其妙,,她終于沒忍住問了出來,。
“啊……我,”常風回神,險些撞上不知何時跑到他面前來的小丫頭,,白蘇年紀小,,比常風矮了一頭,抬起的眼神正好對上那雙狐疑的眼睛,,清冽而靈性,,一眼讓人沉醉。
常風又想起爺爺?shù)哪蔷湓挕?p> “情……”他無意識的說出口,,又下意識的停下,。
“啊,?你說什么,?”白蘇沒聽清,踮起腳湊過來仔細聽著,,常風耳垂微紅,,有些不自然的繞過她繼續(xù)往上走著,“沒……沒什么,?!?p> 他本以為那小丫頭下一秒便會“噔噔噔”追上來親昵的摟著他脖子逼問他剛剛說的什么,沒想到過了好久也沒有聽到她戲謔的聲音,,直到有人驚叫著,人群開始慌不擇路的向上面逃去,。
他驚愕的回頭,,早不知何時身后已然沒有了那道身影。
“搶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