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妄圖溺死其中的夢(3)
驚呼聲讓他如夢初醒,,他慌忙抓住一個驚慌失措往外跑的路人,。
“發(fā)生什么事了,?,!”
“下面……下面有個人,拿著刀搶劫,,抓著個女孩!”
被抓住的路人經(jīng)他這么一嚇更是語無倫次,。
常風迅速明白過來,,逆著人流往下面跑去,不知為何,,他下意識的感覺到那個被抓住的女孩,,就是白蘇。
地下城處在繁華路段,,更是老商城,,人流眾多,一時間全部往地上涌去,,慌不擇路的逃離危險人物,。
洶涌的人流擠得常風焦躁不安,短短時間顯得如此漫長,,他終于追到已然空曠的地下商城街角,,有保安和附近的警察在與劫匪談判,而明晃晃的刀子下,,正是面無表情的白蘇,。
他心臟驟停。
劫匪是附近工地的民工,,因為工頭卷款潛逃導致所有民工都拿不到工款,,工期過了,房子也都交鑰匙了,,而他們應(yīng)得的工資卻一直在被踢皮球,,無可奈何之下,,終于有人鋌而走險出此下策。
但是,,白蘇一個軍校在讀生,,還練過散打,又怎會如此輕而易舉的被人挾持……
常風焦急的看著毫無波瀾被刀威脅的女孩,,霎時間明白那雙清冽無波的眼睛,。
她本身便是想尋死了……
什么時候……剛才?還是想了很久了,?
現(xiàn)場的保安無法與劫匪談攏,,而警察又因為街道擁堵暫時趕不過來,他絲毫不懷疑白蘇會做出比劫匪更極端的事,,警察救的了想要活下去的人質(zhì),,救不了尋死的人。
雪亮的刀刃就抵在她的脖頸動脈上,,讓他不得不強行鎮(zhèn)定下來,,考慮要怎么逼白蘇自己出手制服劫匪逃離險境。
他莫名想到,,如果劫匪劫持的是他,,白蘇又會怎么做……
一個首次犯罪甚至毫無頭緒慌亂不安的民工,一個有著多年打架斗毆經(jīng)驗和軍隊訓練在身的在校生……
他賭了一把,,是不顧一切豁出命的豪賭,。
他尋到在附近觀察局勢的那家飾品店老板,想法子繞到店鋪死角,,趁其不備沖出來,,順利將劫匪手中的刀扳離白蘇脖頸,可那尖刀并未脫手,,被扯拽力道推出去的白蘇頭腦發(fā)懵,,回頭便見手足無措的劫匪下意識將刀鋒對準了來不及逃走躲避的常風。
一切都還在常風計劃之中,,包括傻了眼的圍觀群眾和保安民警,。
所以,那小丫頭會不會救自己……那一瞬間,,他的心臟好似停止跳動,,滿眼都是白蘇。
沒想到,,那小丫頭回頭,,原本漆黑如墨的清冽眼眸發(fā)出了瑩瑩金芒,劫匪的動作僵硬下來,不受他控制一樣,,握著刀柄的手劇烈顫抖,,直到尖刀掉落在地。
心臟繼停止跳動后驟然加速,,他不知那是狂喜還是驚憂,。
白蘇兩步上前一個標準擒拿,將劫匪反剪胳膊壓倒在地,,移交給姍姍來遲的警察,,常風經(jīng)歷了大起大落,脫力的癱坐在門口休息椅上,,笑著等白蘇來罵他,。誰都無法解釋劫匪的刀會突然掉在地上,據(jù)說惶恐無措的劫匪本人筆錄時神神叨叨,,直控訴有妖怪想搶他的身體,。
果然,他的女孩是特別的,,那雙眼睛實在漂亮,,讓他久久不忘。
筆錄結(jié)束后,,她微冷的指尖勾住常風手心,。
她看不見了。
行為舉止卻表現(xiàn)的與常人別無二致,。
常風無比自然的牽著她走過街道,穿過馬路,,像萬千小情侶一樣找了處靜謐公園一角的長椅坐下歇息,。
白蘇沉如深淵的眼眸與往常無異,只是所見一片黑暗,。
“你……”常風后悔了,,如果他沒有貿(mào)然行動,她的眼睛或許不會失明……
“放心,,暫時的,,兩三天而已?!彼坪踔浪雴柺裁?,白蘇壓低聲音安慰道,輕嘆:“所以,,我真的是異類啊……”
“不,,你不是……”他慌忙打斷。
“你不害怕?”白蘇笑著,,微微歪頭,。
她看不見常風搖頭,卻聽到淺淺的聲音:“我更怕你永遠失明,,怕你突然消失,,你知不知道刀抵著你的時候我心跳都停了……小小蘇,下次別這樣嚇我了好嗎,?”
“這雙眼睛,,可以控制所有與我對視的生物,這就是……你們一直戒備的東西,,你就不怕我控制了你,?”
“被控制也是我心甘情愿,說的話做的事都是我心甘情愿……”告白幾欲脫口,,沒想到眼前的人眼睛里緩緩溢出了淚,,劃過臉頰,劃破了他的故作鎮(zhèn)定,。
他把白蘇攬進懷里,,護著她的腦后,貼在耳邊輕聲道:
“這是秘密,,我們誰也不說,,你是特別的,你是我的女孩,?!?p> 白蘇被挾持的事情瞞不過靈異調(diào)查局,但軍校生的身份給了她極大掩飾,,反客為主的瞬間除去當事人常風,,無人發(fā)覺異常。無疑,,白蘇失明這兩三天是不可能返校上課了,,各自請完假,兩人才終于意識到最重要的一個問題——無處可去,。
末了,,白蘇重重嘆了口氣:“去我家吧?!?p> “你在這里有家,?”常風疑惑。
“這里有我父親名下的一處公寓,,梁叔之前交給我的,。”
……
“所以開學那陣你就躲在了這里?”
白蘇不自然的扭過頭,。
“嘶你捏我干嘛,!”
“以后不許再躲著我了?!背oL很認真的面對什么也看不見的白蘇,,
“這都多久的事還算賬,不然你把我初中揍你的賬也算算,?,!”
出租車帶著他們到了一處老舊卻很是干凈的職工小區(qū),低矮樓房外爬滿了翠綠的爬山虎,,風一吹波浪起伏煞是清爽,。
白蘇雖然看不見,卻輕車熟路的領(lǐng)著他往里面走,。
白教授的公寓在四層頂樓,,有一處靜謐的小天臺,防盜門口堆著三四個破舊的紙箱子,,白蘇摸索著掏出鑰匙開門一邊解釋:“父親去世后,,西南文物局將父親在工作室里的遺物寄了回來,這幾天學校沒事我就會過來整理一下,?!?p> 公寓不大,干凈利索,,空氣中飄著蘭花香味的空氣清新劑味道,。
兩室一廳的格局,書房客廳擺滿了木制玻璃柜,,里面展柜下還有標簽,,細心記錄著何時何地如何獲得,有蒼勁筆法也有娟秀字跡,,有瓶罐瓷瓦也有古錢玉石。
“梁叔說,,我爸平時除了帶隊考古,,最喜歡去那些古玩市場淘寶貝,像西南文物局寄回來的東西里就有他在當?shù)刭I的亂七八糟的古玩,,最靠邊上的柜子里就是,。”白蘇知道來人肯定會疑問滿柜子藏品,,在廚房里摸索著水杯解釋著,。
“你別動了,需要的東西在哪兒,我來拿,?!背oL連忙過去接過水杯,領(lǐng)著她坐回沙發(fā)上,,倒了兩杯水,。
因為老爺子的原因,他對古玩也有些許興趣,,第一次見到這么大規(guī)模的私人收藏品,,忍不住一排排看了個遍。
白蘇指的柜子里諸多藏品間,,擺著環(huán)十分鮮艷的血玉項圈,,外形如一條口銜火珠腳踏祥云的龍。
這玉項圈看得他十分不舒服,,盯久了仿佛在被這條龍注視,,卻又莫名熟悉。
“你的眼睛,,大概多久會好,?”他別開目光,將這感覺拋在腦后,。
“最長不超過三天,。”沙發(fā)上揉捏眉心的白蘇回道,。
“你以前試過,?”
“嗯,之前拿梁叔家小區(qū)門口的大黃狗還有鄰居家的貓試過……”
那天晚上,,他們裹著毛毯依偎在沙發(fā)上,,開著電視聊了好多,從學生時代聊到家長里短,,從各種搞笑糗事探討生離死別,,一直到不知不覺睡過去。
常風怎么也沒想到,,他們這么一睡便是永遠,。
四日后,負責監(jiān)視白蘇的調(diào)查局人員發(fā)現(xiàn)兩人再未出過家門,,懷疑出了事,,在請示后強行開門入室查看。
房間中好似十級狂風過境凌亂不堪,,玻璃柜子碎裂一地無從下腳,,伴隨一股腐爛多年的惡臭味,。沙發(fā)上的毛毯下,一具尚未發(fā)育完全已然腐敗的嬰孩尸體被另一具四歲左右的男孩尸骸緊緊抱著,,神態(tài)安詳如若沉睡,。
這一切,常風無從得知,。
“主上……”
一手支著腦袋坐在軟椅上瞇憩的男人聽到呼喚睜開眼睛,,迅速收了一切感情的赤紅眸子陰沉漠然,衣擺上墨色錦緞血紅絲線繡著大片曼陀羅,,張狂不羈,。
高臺之下,恭恭敬敬跪拜著在他醒來之前執(zhí)掌魔界,,對寂氏一族忠心耿耿的大長老,。
他是魔界皇幺子寂霄,最受器重也是最為驍勇的魔尊,,覆巢之亂中魔兵群妖千百,,唯有他一人闖入凰巢息山鳳凰池,直闖到凰王重塑靈體的聚元神樹下,,見到了凰王而后念之不忘,。
在他的夢里,有一個叫白蘇的小丫頭,,或虛或?qū)?,一樣的令他滿懷柔情,百感交集,。
“何事,?”
大長老是親眼看著這五位皇子公主長大的,也是唯一一個在他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他的眉梢出現(xiàn)了怎么也消散不去的憂郁,,日夜將自己關(guān)在這空曠的魔殿中,。
“鎏昭殿主發(fā)來請?zhí)仅陶训钜粩??!?p> 寂霄(也是常風,后統(tǒng)稱寂霄)連姿勢都不曾動一動,,閉上眼睛:“不去,。”
“……”大長老似乎意料到這個回答,,無奈道:“殿主說,您若不想去,,他可以前來拜訪,?!?p> “和他說,魔界自覆巢之亂后元氣大傷,,如今本宮承位魔主,,自要重振旗鼓,整治魔界,,他們外人,,就莫要再隨意插手了?!?p> 大長老聽令退下,,未聽高臺之上一聲喟嘆:
“夢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