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凝姝突然感到一陣冰冷從發(fā)梢傳遍全身,,她回過神問:“那父王呢,?他怎么說?”
王后道:“沿海三城是先王會盟天下諸侯的圣地,,國家南下的門戶,,地處要沖,,富庶繁華,當(dāng)年為了這三座城,,苦人不知用了多少心思籌謀,,亡了多少烈士英靈。如今天下紛亂,,天下共主之名名存實亡,,若是不費一兵一卒,將三城拿下,,若何讓你父王不動心,?眼下這個局面,現(xiàn)在你還想嫁娶由己,,自己做主嗎,?”
希凝姝此刻已經(jīng)癱軟在地上,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落下,。
王后則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不由得想起了當(dāng)年的自己,長嘆道:“罷了,,天下的癡情人都是一模一樣的,!”
她緩步向前,扶起希凝姝道:“聯(lián)姻之事,,你再也不要自作主張,,我自會盡力成全。不過一切姻緣都是天注定,,人力不能相抗,,你要明白。從明天起,,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宮里,,那里也不要去了,!”
希凝姝拭去淚水,俯首道:“我知道了,,多謝母后,!”
溫泉行宮中,靈妙堂弟子在行宮四周廣設(shè)暗樁,,同使團(tuán)護(hù)衛(wèi)每天分為三班,,日夜守護(hù)。
夜深,,城中燈火漸漸的熄滅,明月高懸,,萬籟俱寂,,耀流天在房中放下《星經(jīng)》,幼年時曾經(jīng)背誦的功課,,現(xiàn)在又復(fù)讀了多遍,。
此時門外侍衛(wèi)低聲問道?!暗钕驴稍残??”
“還沒有,什么事,?”
“門外有客人來訪,,遞上一張拜帖?!?p> “是什么客人,?”
“是位俊俏后生,只帶了一位隨從,。只是……”
“只是什么,?”耀流天語氣中帶著嚴(yán)厲,他是軍人秉性,,最討厭身邊人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只是來客行動十分謹(jǐn)慎小心,,沒有走正門,,而是到了行宮的側(cè)門,我們的暗哨發(fā)現(xiàn)他們,,以為是刺客,,前去攔截,他卻說是您的故舊,?!?p> 客人,?耀流天不禁疑惑起來,此時已經(jīng)是深夜,,萬籟俱寂,,誰會在這個時候來?
“先把帖子拿進(jìn)來吧,?!?p> 拜帖封面精美,上面有飛龍王徽,,看來來者是王族中人,。耀流天暗想,他在這帝都中,,沒有任何朋友,,這會是誰呢?
他打開拜帖,,上面只有一個名字,,“希公子”。
是他,!耀流天馬上吩咐侍衛(wèi)將客人迎進(jìn)院子,,他收拾了一下,起身前去迎接,。
院中,,兩個客人把罩在身上的黑色長袍脫下。耀流天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這個身影跟那日消失在茫?;êV袝r一樣,依然是一襲白衣,。不同的是,,俊秀公子似乎更加消瘦了些。希公子見到耀流天,,眼神中閃動著掩飾不住的激動和喜悅,。
耀流天快步上前拉住希公子的手臂道:“真沒想到你會來,來啊,,備酒宴,,這次酒管夠!”
希公子的隨從看到耀流天突然伸手拉住了主人,,立刻閃到希公子身旁,,擺開架勢,緊緊護(hù)住身后的希公子,動作一氣呵成,,把耀流天擋在了一旁,。
他看上去年紀(jì)跟希公子相仿,同樣是一襲白衣,,長相俊秀,,眼中露出寒光。
耀流天身邊的侍衛(wèi)見到,,紛紛拔出兵刃,,樹上的暗樁也紛紛將重弩瞄向了他。
耀流天道:“這位是,?”
希公子低聲道:“若安,,不得無禮!”,,他才收斂架勢,,低頭站在一旁。
“有殺氣,!”靈夢寒低聲道,希明辰同她對望一眼,,立刻隨她趕到暗門前,。
二人見耀流天此時正拉著一位白衣公子,身邊一位白衣少年正緊緊盯著他們,。靈夢寒道:“奇了,,殺氣就在這里,現(xiàn)在卻消散不見了,?”
希公子道:“這是我的隨從,,他太緊張了?!比缓笮邼某榛厥值溃骸按驍_國使大人了,。”
耀流天突然想起,,自己現(xiàn)在是在帝都中,,國使的身份也不能不講禮儀,馬上收手道:“剛才看見你太高興了,,竟然忘了禮儀,,抱歉?!?p> 希公子道:“殿下不必自責(zé),,是我唐突了,事先沒有通報就突然拜訪,?!?p> 耀流天道:“這里不是講話的地方,,隨我來?!?p> 希明辰看到眼前兩位來客的裝扮和氣度,,尤其是他們衣服領(lǐng)口處的暗紋,那是圣族王室獨有的,,馬上聯(lián)想起,,在圣族皇宮中,有用“若”字稱呼王族近侍女官的傳統(tǒng),。
他判斷,,這兩個人應(yīng)該來頭不小,不知道這位南疆領(lǐng)兵的王子,,竟然還有圣族王族的朋友,。
希明辰疑惑的看了一眼靈夢寒,眼神中在問,,這兩個人身上還有沒有殺氣,。此時靈夢寒卻抿嘴一笑,輕聲道:“放心吧,,他們沒有殺氣,,卻有脂粉氣?!?p> “什么意思,?”希明辰奇怪的問。靈夢寒拉了拉他的衣袖,,兩人隨后緊緊跟隨,。
耀流天是第一次從暗門方向進(jìn)入行宮,道路曲折反轉(zhuǎn),,他竟一時不知方向,,反而是希公子的叫做若安的隨從,一直在前面帶路,。
希明辰和靈夢寒也暗暗驚訝,,他對于行宮路線竟是如此熟悉。
來到正堂,,耀流天屏退左右道:“不知為何,,這幾日常想起在溪邊的木屋中,你我把酒言歡時的場景,。這里還算寬敞,,是遠(yuǎn)離塵世喧囂的清凈所在,不如你我再痛飲一番如何?”
希公子道:“時間緊迫,,我不能久留,,還望殿下見諒?!?p> 看他緊張的樣子,,耀流天笑道:“什么事情如此著急,既然來了,,慢慢說,。”
希公子道:“不知殿下可知道圣皇真正用意為何,?”
耀流天道:“豈能不知,,一來是邀我前來消除誤會,鞏固邦交,,二來是邀我參加圣皇壽誕和公主成年大典,。”
希公子道:“圣國為什么會邀請?zhí)煜赂鲊m婚男賓前來,?”
耀流天奇怪的看著他,,不知道今天為什么會問這些,于是大笑道:“公子真是有趣,,為何對此這么感興趣,?難道你也是受邀之人?”
見希公子一臉嚴(yán)肅,,耀流天只得收起笑容道:“聽說是名為參加慶典,實際是為公主擇婿,?!?p> 希公子道:“難道僅僅是擇婿?”
耀流天嘆息道:“在國事面前,,哪有家事,?現(xiàn)在天下形勢,科瓦和苦國對峙已久,,兩國國運皆取決于圣國態(tài)度,。其實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在擇婿,而是圣國坐莊,,其他各國在賭天下,。”
希公子問:“對此,,殿下是何態(tài)度,?”
耀流天道:“身不由己,自然是要為了國運拼一把了!”
希公子低下頭再問:“既然如此,,殿下可對公主有意,?”
耀流天詫異道:“有意?我從未見過她,,這有意無意又從何說起,?”
希公子奇怪的看著他問:“聽說很多世家公子都費盡心機,就是為了能夠爭取此次出使的機會,,一睹公主芳容,。如果能夠娶到她,就會得到圣族的支持,,權(quán)傾朝野,,難道殿下就不想?”
耀流天淡淡道:“權(quán)利,,非我所欲也,,我本是一介武夫,只知道守護(hù)邊疆,,保家衛(wèi)國,,但是如今局勢我沒有選擇罷了?!?p> “如果,,我是說如果,殿下同公主有緣,,相互……相互都有情意,,殿下會不會……”希公子的聲音突然變得非常小,就像是一只蜜蜂輕輕的飛過耳邊,。
“當(dāng)然,,如果是所愛之人,當(dāng)然會全力爭取,,但這跟權(quán)利毫無關(guān)系,。你今天是怎么了?吞吞吐吐,,像是個小女子似的,!”
希公子正襟危坐,嚴(yán)肅的說:“苦族同圣皇約定,,用沿海三城換取同圣族公主聯(lián)姻,。為了消除后患,要求圣皇在三城換防后,,軟禁殿下為人質(zhì),,作為同科瓦談判的籌碼,,如果科瓦來攻就……就更加不堪設(shè)想!”
說到最后,,他聲音顫抖,,一邊說,眼淚不由自主的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不堪設(shè)想,?拿我人頭祭旗是嗎?”耀流天似乎毫不在乎,,嘴角揚起了一抹輕蔑的微笑,。
“怎么,你還笑得出來,?是不是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如此危難之際,殿下竟然毫不在意,?”希公子緊張的看著耀流天問,。
耀流天依然微笑道:“沒有,只是我不得不說,,我的命只值三座城,,這個價碼實在低的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謝謝你的好意,,只是我既然被委任為科瓦國使,,就不能臨陣逃脫!此次無論生死,,都是宿命,,我沒有選擇。我耀流天生來就是一名王家之子,,就有必須要承擔(dān)國家責(zé)任,。在戰(zhàn)場上和在這里,都是一樣的,。只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被人隨意擺布,束手就擒,。若是圣皇翻臉,,我身邊人數(shù)雖少,但只要我一聲令下,,人人皆會死戰(zhàn),!”
“不,如果如此,,就沒有轉(zhuǎn)機了,。如果真的無法挽回,,我愿意隨你走,你可以以我為人質(zhì),,就像在安然城,,沒有人敢攔阻。然后帶著我遠(yuǎn)走高飛,,永遠(yuǎn)不再回來,!”
耀流天不解的看著他,奇怪的問:“你這是什么意思,?”
希公子站起身,,用手挽住自己的發(fā)髻,輕輕的脫下了頭巾,。一頭濃密的長發(fā)像是黑色的瀑布傾瀉下來,。
一個少女的輪廓突然分明了,她就像是突然從夢境里變幻出來,,站立在耀流天的面前一般,。在朦朧夜色中,美麗的面龐帶著幾分嬌羞,,這讓她更加迷人,。
耀流天被她的舉動驚呆了,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希公子竟然是一個女子,。
“你,你到底是誰,?”
“我說過,,我是希凝姝,你還記得嗎,?”
“希凝姝,?”耀流天突然想起,那個一襲白衣的公子遠(yuǎn)離自己時想著他喊出的最后一句話:“我是希凝姝,,你要記得我,!”
希凝姝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她望著耀流天的眼睛道:“我就是左右天下局勢的圣族公主,,也是一個父王得心應(yīng)手的政治工具,!我天真的以為,我可以選擇自己的幸福,,可是現(xiàn)在我才知道,,因為我,讓你陷到這個陷阱里,,自己是多么愚蠢和幼稚,!我現(xiàn)在正在被痛苦煎熬著,,體驗著生不如死的感覺。是我害了你,,為了一己私心,,將你和天下拉入了萬劫不復(fù)的地獄里。帶我走吧,,就像是你第一次帶我走出安然城的牢籠,,我們遠(yuǎn)走高飛,沒有權(quán)謀,,沒有政治交易,,若是結(jié)局都是一死,我愿意死在你的懷里,!”
門外若安突然低聲道:“公子,!時辰到了,請隨我速速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