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然與雯落隨上清派來到茅山,,但見漫山瓊花異草,,參天古木修竹,,雖不似黟山的清凈邈遠,卻生機盎然,,的確是個休養(yǎng)生息的好地方,。祁峰為二人安排兩間上好廂房,,每日佳肴款待,,更命眾多弟子一同找尋重樓,,尋得三日只找到兩株,雯落分兩劑服下,,已可行動自如,,只是不能運功練武,若須康復(fù)如初,,還須再服三劑,,可這漫山遍野再未見到重樓身影,祁峰勸慰雯落二人不要心急,,說不定有些花期晚的重樓尚未開花,,要二人在此處多住些時日等等看。賀之凡對雯落也是細心照料,,不止為她烹煮餐飯,,煎熬湯藥,還時常帶她欣賞茅山景色,,雯落則每次都叫著倪然一同前往,,相比賀之凡的周到,,倪然心中常記掛報仇之事,,反倒對雯落有些冷漠,,雯落心中察覺,想與倪然訴說心事,,但賀之凡常伴左右,,總是沒有好的機會,賀之凡見雯落有時面露憂色,,以為她是身體不適兼思鄉(xiāng)情切,,便時常同她談天說地,希望排解她心中憂悶,。
這日夜里,,倪然忽聽房門外有聲音,見遠處有火光與煙霧,,施展輕功躍到火光近處的房頂探看,,是祁峰坐在石階上燒紙錢,火光映得他的白玉眼罩微微發(fā)紅,,另一只眼中泛著淚光,,口中念道“寒山師弟,我倆兄弟情深,,你為何這么久不回來看看我,,當(dāng)初你被師父逐出師門,不知你現(xiàn)在是否還在人間,,為兄好想你啊”說罷更是泣不成聲,。
倪然心道“他是在悼念寒山師父,怎地他口中所講與師父所言不同”
突見祁峰撩起袖子,,手臂上赫然一個圓形的大疤,,祁峰拿起一支一寸粗的香,徑直燒向手臂上的圓疤,,咬著牙強忍痛楚,,片刻后將香扔到地上,悲痛道“寒山,,這個掌門我是暫替你當(dāng)?shù)?,你知我向往閑云野鶴,有意將掌門讓與你做,,可師父嫌你貌丑,,執(zhí)意將掌門傳我,逼你離開,,你的悲慘皆出于為兄,,我燒這煙疤,只為贖罪,,希望你九泉之下可以原諒我,,如若你還活著,,這煙疤就是對天起誓,希望你早日回來,,我好將掌門之位還于你,。”
倪然一躍到祁峰身前道“祁掌門,,何必如此自殘,,寒山師父早已不將過往掛在心上,你也無須自責(zé),,應(yīng)盡早釋懷啊,。”
“你怎知寒山,?你叫他師父,?”
“是,晚輩所學(xué)皆是寒山師父所教”
“難怪那日看你的武功頗有上清派的蹤跡,,他可將本派秘傳教給你了,?”
“師父已將畢生武功傳授給晚輩”
祁峰若有所思道“好啊,好啊,,你的意思是寒山還沒死,,他現(xiàn)在何處?”
“恕晚輩不能告之,,師父現(xiàn)已隱居世外,,不問俗事,望祁掌門諒解”
“如此甚好,,沒想到寒山師弟已過上我夢寐以求的生活,,倪少俠,如此來說,,你倒成了我的師侄啊”
倪然作揖道“晚輩拜見師伯,,晚輩有一事不明,師父曾說師伯英俊瀟灑,,不知為何要帶著眼罩遮住面部”
祁峰扶起倪然道“當(dāng)年師父想讓我當(dāng)掌門,,逼走寒山,我執(zhí)意留下寒山,,與師父作對,,師父就刺瞎我左眼,唉,,往事不須再提,,寒山師弟收了個好徒弟,我應(yīng)該高興才是,今日我心結(jié)已解,,只是天色已晚,,改日你我把酒言歡,再續(xù)師侄情緣,?!?p> 倪然執(zhí)意要為祁峰包扎傷口,,祁峰直言小傷,,無須惦念,便返回房中,。
第二日天微亮,,倪然已于山中找尋重樓,幾乎找遍整座山峰,,終于在臨近傍晚找到一株,,趕忙拿到廚房煎煮,這時一個小道長急忙走來道“倪少俠,,可算找到你了,,掌門早都備好酒菜邀請你同雯姑娘一同前去,雯姑娘現(xiàn)已在掌門房中,,就等你啦,。”
倪然道“麻煩道長通告一聲,,我煎完這副藥就去”
“藥我來煎就行啦,,掌門吩咐,找到你就要馬上帶你前去”
倪然只好隨小道士一同來到祁峰房間,,見圓桌上擺滿佳肴,,雯落坐在桌旁。
祁峰一見倪然來到,,連忙邀請倪然坐到雯落身邊道“師侄,,找了你一天,師伯還以為你不告而別了,?!?p> “我清早便去山中采藥,故未及時告知師伯,,望師伯見諒,。”
“哦,?可找到重樓,?”
“找了一天,方找到一株剛剛開花的”
祁峰看向雯落道“看樣雯落姑娘不用多久就可痊愈了,到時一位黟山派掌門,,一位上清派秘傳弟子,,你二位結(jié)為夫婦,可謂高屋建瓴,,武林中人只能望塵莫及啊”
雯落這幾日覺得倪然對自己頗為冷淡,,心中不悅,這會見倪然為自己找了一天的重樓,,心中埋怨已消,,臉紅道“受此重傷,武功已大不如前,,還當(dāng)什么掌門,,若是做個普通婦人,夫唱婦隨也是快樂的,?!?p> “雯姑娘竟愿為你舍棄掌門之位,師侄好福氣啊,,二位若不嫌棄,,可長住在我這茅山之中,師侄覺得如何,?”
倪然只是想盡快找到重樓醫(yī)治雯落的傷,,并未考慮成婚之事,更不想在茅山長住,,正要做解釋,,門外小道士敲門道“掌門,雯姑娘的藥已經(jīng)煎好”
祁峰連忙走到門口,,接過湯藥,,走了半步突然腳底一滑,湯藥脫手而出,,說時遲那時快,,倪然一個竄步,一只手穩(wěn)穩(wěn)接住湯碗,,放到雯落面前,,讓她盡快服下。
祁峰略顯慌張道“腳下怎在這時打滑,,多虧師侄身手靈活,,要不就白白浪費了這寶貴湯藥”
倪然微微一笑,未作回應(yīng),,只是連連催促雯落服藥,,見湯藥服盡,倪然道“師伯,雯姑娘的傷勢不可再多耽擱,,我們今日來此請辭,,多謝師伯這幾日照顧,待雯姑娘傷勢痊愈,,我們定當(dāng)再來拜訪,。”
“師侄為何如此匆忙,,再多等幾日,,說不定還有重樓”
“此山中我已找遍,未見到重樓株苗,,只好再去別處找找看”
“師侄已決心要走,?”
“實為無奈,,望師伯海涵,,咱們來日方長”
“既然如此,那今日就當(dāng)是送行酒了”說罷舉起酒杯,,走到圓桌對面,,站在一個六角高桌旁邊,突然用腳用力蹬向高桌,,倪然與雯落座椅下的石磚瞬間收起,,二人徑直落入一間石室。原來這六角高桌是一處機關(guān),,向右移動便能打開地面上的石門,,石門下面是一處密閉石室,為巨石打造,,堅硬無比,,人力無法攻破。
倪然二人落入石室內(nèi),,只覺四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倪然聞聲護住雯落,,忽見一盞油燈從一個拳頭大小的石洞中送了進來,,這才看見四面除了石壁,別無他物,。只聽祁峰的聲音從石洞中傳來“師侄,,寒山定是和你說過我的不好,我這師弟瘋瘋癲癲,,你可不能聽信他一面之詞啊”
“祁掌門,,你苦肉計演的情真意切,我差點就被你騙了,你說的沒錯,,我?guī)煾笗r常瘋癲,,瘋癲之人說的話的確讓人懷疑,就算是正常人的一面之詞也不能盡信,,可惜你算來算去算不到還有個第三者”
“第三者,?莫非是容止?不可能是他”祁峰自語道,。
“有人看到你的眼睛就是寒山師父打傷,,你言語虛假,我已識破了,,若不是為了找尋重樓,,我是不會同你演戲的?!?p> “師侄,,我無意難為你,你只須告訴我寒山所在,,再將我派秘傳武功寫出來,,我就放了你”
“你怕我?guī)煾富貋頁屇愕恼崎T來當(dāng),費盡心思想要找到他所在,,再施詭計殺了他,,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不過你大可放心,,我?guī)煾敢膊恍甲鲞@沽名釣譽的掌門人,,至于武功,我死也不會寫的,?!?p> “你不怕死,難道還要這如花似玉的雯落姑娘陪葬么”
雯落斬釘截鐵道“我與倪大哥同生死”,,倪然聽此言心中觸動,,情不自禁握住雯落雙手。
雯落接著道“臭道士,,你處心積慮騙我們到這來,,最后也就收獲兩具尸體,你不嫌麻煩就好”
祁峰氣憤道“哼,,你們現(xiàn)在吃飽喝足嘴硬的很,,過幾日你們別求饒才好”
這石室藏在地下的一個山洞里,洞口掩映在密林之中,,極難發(fā)現(xiàn),,出入口就是祁峰房間內(nèi)的地磚石門,,上清派只有與祁峰同輩弟子才知石室所在,這里原為掌門人閉關(guān)修行場所,,卻被祁峰修改為密室,,用于囚禁敵人。
祁峰走出山洞,,來到一間房屋,,徑直走到床前道“容止師弟,進來可好,?”
那人“啊啊”幾聲,,眼神中充滿憤怒,身子卻動彈不得,。
祁峰道“師弟,,你不要怨我,寒山打瞎我的左眼,,一個獨眼龍怎么和你比,,有你在,誰還能認(rèn)我當(dāng)掌門,,我毒啞你,,挑斷你手筋腳筋,,嫁禍給寒山,,這么多年不離不棄的照顧你,只有這樣才能讓大家欽佩我,,敬重我,,我掌門之位才坐得穩(wěn),你的犧牲是成全了上清派,,若沒有我,,誰還能把上清派料理的井井有條,誰還能保證師父死后上清派威名不倒,,只有我可以,,寒山和你都不行,這么多年,,我一直擔(dān)心寒山會卷土重來,,果然他還沒死,竟然還收了個徒弟,,他已將我派秘傳草草教給了別人,,不過你放心,這人已被我囚在密室,,我一定會讓他交出我派秘傳武功,,到時再弄死他,。”
容止竭盡全力,,身子依然動彈不得,,痛苦的呻吟著,眼角不斷有熱淚流出,,祁峰用衣角拭干容止眼淚,,嘆了口氣,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門,。
倪然試圖擊碎石壁,,卻徒勞無用,嘆氣道“雯姑娘,,都怪我連累了你,,我一定想辦法救你出去”
“若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來這茅山,,也不會落入這石洞中,,看樣我們倆余生要在此度過了?!?p> “臭道士不會輕易殺了我,,這樣他什么也得不到,我擔(dān)心他會傷害你”
“倪大哥,,你我定親在先,,你又救我性命,為我找草藥,,我,,我早已將終身托付于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倪然見她眼神篤定的看著自己,,心中感動,,情不自禁將她攬入懷中道“臭道士說的沒錯,能與你老死洞中,,正是我的福氣,。不知黟山上的仙鶴有沒有這樣的福氣,能否等來他的同伴”
“傻瓜,,那只仙鶴是我用來試探你的,,看你對感情是不是專一,其實那只仙鶴的確在等他的同伴,,每年春秋兩季,,另一只仙鶴都會飛來與他團聚幾日”
“那夜晚偷襲我,,是你在試探我的武功?”
雯落微笑著點點頭,。
“給我下藥又是在試探什么呢,?”
雯落一臉疑惑道“下藥,沒有呀,,我為何要給你下藥,?”
“那日給我送來的餐飯,我陰差陽錯喂給了鳥兒吃,,鳥兒吃后都昏迷不醒,,我才知食物中有毒,逃過一劫,?!?p> “黟山派與你無冤無仇,何人會想要下毒害你呢,?”
“我也沒有頭緒,,我們困在這里,命不久矣,,還理這些作甚,,理應(yīng)想些高興事情才對?!?p> 雯落笑道“嗯,,我們這叫庸人自擾之?!?p> 接下來幾日,,祁峰偶爾從小洞中投食進來,倪然二人卻拒而不食,,祁峰百般威脅,二人都不為所惑,,一心求死,,如此過了三天,祁峰頗感無奈,,苦心思索對策,。
話分兩頭,宇文靈隨父親宇文化及回到長安,,得知母親潘娟病重,,深感憂愁,每日深居簡出陪伴左右,。宇文化及見天下叛亂四起,,便廣納良才,,養(yǎng)士備用,樂昌公主同徐德言夫婦也投其麾下,,其時中國北面的突厥勢勝,,宇文化及便暗中勾結(jié)突厥,承諾將女兒宇文靈嫁與突厥世子阿史那辛為妻,,以此求得突厥庇護,。宇文靈心系倪然,對這門親事百般不愿,,本想伺機逃跑,,但母親病重不忍離開,終日郁郁寡歡,。
蕭歡與李大牛連夜趕路,,終于到達長安,兩人充滿期待來到宇文化及府上,,聲稱找到了宇文化及失蹤多年的女兒,,自從宇文化及女兒被擄之后,揚言知其下落者不計其數(shù),,實際卻都是為獲錢財?shù)尿_子,,宇文化及對這種伎倆早已厭倦,命令手下將二人趕出,,蕭歡二人在門外大肆叫嚷,,引得眾人圍觀議論。宇文靈正在房中陪伴母親,,聞得外面聲響,,便問為何如此吵鬧,丫鬟細說緣由,,潘娟聽聞,,馬上叫丫鬟放二人進來,她要詳加詢問,,潘娟貌美婀娜,,宇文化及素來最是疼愛,只好也陪同來到廳上,。
蕭歡直言是黟山派擄走了嬰兒,,取名雯落,如今已成為黟山派首席弟子,,不過雯落因受了重傷,,現(xiàn)今在茅山養(yǎng)傷。
宇文化及覺得這故事太過荒唐,,又是武林門派,,又是身受重傷,,一會在黟山,一會又在茅山,,明明是東拉西扯想讓自己找不到女兒,,便又下令將二人趕出去。
李大牛大叫道“你們怎么不信吶,,那個雯落就是你們女兒啊,,她被一個白衣女子刺傷,本身她要死了,,被那個倪然給救活了,,那個,那個上清派又說要帶他倆去茅山,,說什么要找那個一枝花啊”
宇文化及怒道“盡是胡扯,,趕快把這兩個騙子趕出去”
“慢著”宇文靈喝止住“你口中那個倪然,是何人,?”
蕭歡連忙道“是一位少年英雄,,武功蓋世,文質(zhì)彬彬,,一表人才”
“來人拿來紙筆,,煩勞這位先生將那位姑娘的名字寫出?!?p> 蕭歡依言照做,,宇文靈拿起紙來念道“雯落,拆開就是雨文落,,乃是宇文家遺落之子,,父親,母親,,這人所言不虛,,他口中的倪少俠,卻有其人,,女兒剛好認(rèn)識,。”
站在一旁的徐德言道“倪少俠非一般人物,,若能為將軍所用,實乃一幸事”
蕭歡連忙道“那小子以一敵眾,,輕而易舉就擺平了東海教和快刀幫,,連上清派都急于拉攏他,這樣的武林高手,,我還是頭回見到”
潘娟這么多年一直掛念失蹤的女兒,,只要有人告知女兒消息,,她都信以為真,可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雖只有三十幾歲,,已經(jīng)落下個病體憔容,如今她病重,,渴望能在有生之年找到女兒,,縱使被人誆騙,也心甘情愿,,只聽她緩緩道“我多年吃齋念佛,,只求這一個心愿,若能見到喬兒,,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愿嘗試,。”
宇文化及聽聞有一位良才可用便心動道“徐德言,,樂昌,,你夫婦二人即刻啟程去尋喬兒,務(wù)必再請那位少俠來府上做客,?!?p> 徐德言道“我夫婦曾經(jīng)邀他同行,可惜被其婉拒,,只怕我人微言輕,,勸不動他”
宇文靈走到宇文化及面前道“父親,倪大哥同女兒是好朋友,,好朋友邀請他來做客,,說不定他就來了,讓我同徐大哥他們一起去吧”
宇文化及板著臉道“你是想借機跑出去玩吧,,如今你有婚約在身,,不可隨意亂跑”
“父親看我在家這么久何時亂跑啦,我只是想盡快找到姐姐,,有徐大哥他們看著我,,我又能跑到哪去!”
徐德言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說不定小姐真能說服他前來”
潘娟慢慢走到宇文靈身旁,,握住女兒的手道“見我病重,靈兒每日陪伴左右,,也憔悴了不少,,娘知道你掛念著我,不會亂跑的,娘真的好希望看著你帶著你姐姐一同回來,?!?p> 宇文化及見眾人都想讓宇文靈去,便道“去罷,,去罷,,徐德言保護好小姐,可別弄丟了,!”又看向蕭歡李大牛道“這兩個人先關(guān)起來,,等辨明真?zhèn)危僬撡p罰,?!?p> 眾人依言聽命,當(dāng)晚無話,,第二日一早宇文靈便同徐德言夫婦趕赴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