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春軒在李府西南角,,離前院較遠(yuǎn),,所以舒窈平常甚少到這兒來。
李儀見了她,,也有些驚訝道:“英英今日怎的來了,?”
舒窈俯身福了一福,說道:“方才去凝暉堂里沒見著爹爹,,娘親說,,您夜里案牘勞形,讓我給您送了這蟹粉饅頭來,?!?p> 李儀點(diǎn)點(diǎn)頭,,“娘子她有心了?!?p> 舒窈接著說:“而我恰好也有件事情,,要麻煩爹爹。趙娘子令我尋幾本游記看看,,所以,,我順便上爹爹的書房來找找?!?p> 李儀贊同道:“這卻稱不上什么麻煩,。你雖是女孩兒,多讀些書也是好的,?!?p> 說完,他又指指自己身后那半面墻的書架,,“這兒的書,,英英要是有感興趣的,便自行帶回去吧,?!?p> “若是沒挑中,過兩日,,我再派人去書鋪?zhàn)永飭枂?。?p> 舒窈笑著道過謝,,又走到書架邊上仔細(xì)挑起來,。
她邊走邊看,隨手抽了幾本書來翻,。
讀了幾句,,覺得晦澀難懂了些,正準(zhǔn)備放回去,。
這時(shí),,舒窈忽然看到,上一層有兩本書中間,,夾著一個(gè)小小的青玉耳墜。
她微踮腳,,拈起了那枚耳墜,。
舒窈雖于玉石珍品上并無甚么研究,卻也看得出,,這青玉品質(zhì)一般,,而且也太小了些,,壓根兒不像是娘親會(huì)戴的東西。
除了娘親,,難不成這書房還有別的女子來過,?
按理說,爹爹身為朝廷命官,,他的書房,,總不能讓人隨意地進(jìn)出吧?
難道,,是哪個(gè)負(fù)責(zé)打掃的侍女不慎遺落的,?那也實(shí)在太不小心了吧……
白梅見舒窈突然停下,拿起了什么東西,,便悄悄地湊過來,。
看見那枚青玉墜子,她覺得很是眼熟,,剛想開口,。
舒窈用眼神制止了她,又伸出食指比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
白梅只好撇撇嘴,不說了,。
舒窈偷偷收起墜子,,又隨手挑了幾本書,便匆匆向李儀告辭了,。
回院的路上,,白梅幾次欲言又止,但還是打算忍到回房關(guān)上門再開口,。
看著她一臉的“再不說我就要憋死了”的表情,,舒窈忍俊不禁,有意逗她道:“我渴了,,白梅,,你去替我倒杯茶吧?!?p> 白梅急道:“還喝什么茶呀,!姑娘,你可知道那枚耳墜是哪兒來的,?”
舒窈反問:“哪兒來的,?”
白梅神秘兮兮地小聲道:“方才回來的路上,我仔仔細(xì)細(xì)地回想了一番,終于確定這玩意兒是誰的了,!”
這次換作青蓮問了,,“是誰?”
“有一回,,雪晴姐姐來送東西,,我親眼見她戴過!”
舒窈登時(shí)想起了什么,,拉下來臉來,,問道:“你可確定?”
白梅用力點(diǎn)頭,,“她在大娘子身邊伺候,,咱們常常見到,這耳墜子她又戴過不止一次,,我自然注意到了,!”
聽她這么一說,青蓮也有了印象,,蹙眉說道:“我也記起來了,,有一回,有個(gè)小丫頭夸雪晴姐姐打扮得好看,,她還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耳邊的青玉墜子……”
舒窈沉思了一會(huì)兒,,說道:“明日,咱們一同去主院,。白梅,,你記得當(dāng)著娘親的面,把這個(gè)還給她,?!?p> 白梅接過那枚耳墜,后知后覺道:“姑娘,,我記得之前,,您還讓我去打聽過雪晴姐姐,難道……是早就發(fā)現(xiàn)了,?”
如果說,,之前的種種還能說得過去。
那雪晴身為主母的侍女,,在旁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去了主君的書房,還將自己的貼身飾物落在那兒了,,這就很難解釋了,。
舒窈看白梅一眼,,有些悵然地?fù)u了搖頭,,說道:“其實(shí),,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如果爹爹真的和娘親的貼身丫鬟有些什么的話,,娘親大概,會(huì)很傷心的,?!?p> 一旁的青蓮疑惑道:“像李家這樣的書香清貴之家,主君三妻四妾不是常理嗎,?”
舒窈想了想,,一時(shí)竟不知道該如何與青蓮解釋,她所認(rèn)為正確的愛情觀到底應(yīng)該是怎樣的,。
于是她只好說:“常理,,難道就一定是正理嗎?爹爹娘親一向感情甚篤,,雪晴若是橫插進(jìn)來,,必然是會(huì)給娘親添堵的?!?p> 說著還打了個(gè)比方,,“就像糖糕是你的摯愛,某天攢錢買了一盤,,卻被白梅搶了大半去,,你氣不氣?”
青蓮不假思索地果斷點(diǎn)頭,,白梅翻了個(gè)白眼,,“青蓮姐姐好生小氣,不過是吃你幾塊糕點(diǎn)而已,?!?p> “若是其他的都好,只是這牛乳糕……”青蓮頓了頓,,又堅(jiān)決道:“是不行的,。”
舒窈拍手道:“這就是了,。喜歡的糕點(diǎn)被人搶了去,,都會(huì)心生怨言,更何況是自己的夫君呢,?”
“況且,,娘親與雪晴還有主仆之誼,。雪晴若是真的未經(jīng)娘親允許,就和父親有了首尾,,這不是德行有缺,,又是什么?”
二人似懂非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青蓮還是有些不解,,“既如此,怎么還會(huì)有那么多大戶人家的正頭娘子,,主動(dòng)替自家夫君納妾的呢,?”
舒窈也翻了個(gè)白眼,氣道:“這卻是世道的不公了,?!?p> “人人皆道女子不如男子,高門大戶的男子可以貪心納妾,、收通房,,女子卻不僅要忠貞不渝,還得為求賢良的名聲而步步忍讓,?!?p> “要是她們不愿忍讓,還得被扣上個(gè)善妒的罵名,?!?p> “但若換了是男子猜妒女子有情夫,出手傷人了,,他們又會(huì)說什么人性本來如此,。”
舒窈喝了口茶,,繼續(xù)傳授她在這個(gè)時(shí)代聽起來“大逆不道”的理論,,“同樣的,男子可以建功立業(yè),,女子卻只能操勞家務(wù),,相夫教子?!?p> 白梅歪頭問:“這樣,,不好嗎?”
舒窈想了想,,“倒也不是好與不好的問題,。人各有志,或許有女子會(huì)喜歡這樣的日子吧,?!?p> “但更多的,,就比如咱們的先生趙娘子,就因?yàn)槭桥?,明明飽讀詩書,,卻無用武之地。這不是不公,,又是什么,?”
青蓮和白梅想了想,,又點(diǎn)點(diǎn)頭,。
白梅又問:“那既然世道如此,咱們又能如何呢,?”
舒窈被噎了一下,,是啊,她們又該如何呢……
斟酌許久,,她才道:“我心里也不曉得,,只知道,我是絕不愿過這樣的日子就是了,?!?p>